《论盲人推拿在促进夫夫关系上的重要作用》BigFat

27、第 27 章

　　苏青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当天就买了去T市的车票。
　　跌跌撞撞地到了大学门口，苏青又有点儿后悔了。

　　他这是干嘛呢，就因为马志平打电话少，就千里迢迢地跑到T市来看他？说出去，不让人笑话嘛。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小题大做了。
　　但，来都来了。于是，苏青就用那个已经用了四年多的老款诺基亚手机给马志平打了个电话。
　　谁知，电话接通了，却是个女声。

　　“你好，请问你找谁？”
　　苏青直接挂断了电话，他以为，他拨错号码了。于是，他又重新拨了过去。
　　谁知，接电话的还是之前的那个女声。

　　“你好？”
　　苏青觉得自己嗓子眼儿有点儿发干，他咽了口口水，道：“马志平呢？”
　　女声回答说：“志平正在忙，不方便接电话，不行一会儿我让他给你打回去？”

　　苏青哑着嗓子说了声好，接着就挂断了电话。他愣了好一会儿神，然后沿着外面的小吃街找了家快捷旅馆住了。
　　马志平的电话是在晚上十点多打过来的，他下班回学校的路上。

　　“苏青，你打电话过来了？”
　　苏青嗯了一声。
　　马志平道：“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吗？”
　　苏青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就在T市。”

　　马志平吃了一惊，声调都往上拔了好几个调。“你在T市？”
　　苏青嗯了一声，“方便现在见个面吗？”
　　马志平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苏青说了个地址，他听到，电话那头马志平似乎还在跟别的什么人说着话，大概是自己有事儿，要出去一趟之类的。
　　回复马志平的是个女声，之前接电话的那位。

　　马志平挂断电话，直接到了苏青住的旅馆。
　　俩人见了面，似乎都有些尴尬，坐下之后很长时间都没人说话。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马志平，“怎么这么突然就过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

　　苏青垂着头，看上去有些疲惫。“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
　　马志平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觉得，两个人之间似乎突然就隔了些什么东西似的，之前明明是无话不谈的。他勉强笑了笑，努力找了个话题，“工作还顺利吗？”

　　苏青嗯了一声，接着叹了口气，道：“之前接电话的那个女的是谁？”
　　马志平哦了一声，他明白苏青的心结在哪里了，解释说：“是一个老乡，也是同班同学，一起在餐厅打工的。”

　　苏青听了，心里仍旧有些在意，他暗暗唾弃了自己一把，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儿捕风捉影了。他尽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你们关系应该挺好的吧？”

　　不知怎么回事，马志平突然就有点儿心虚，含糊道：“还行吧，多少比别的同学关系近点儿。”
　　苏青听出了马志平话里的别扭，心里往下一沉。

　　马志平见苏青脸色变了，就往苏青身边凑了凑，拉住苏青的手说：“苏青，你别瞎想，我们就是普通朋友，真的。”
　　这明显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苏青眼睛不好，所以感觉便分外敏锐。他知道，俩人的关系绝不像马志平说的那样单纯。于是，他把自己的手从马志平的手里解放出来，“明天我就回县城了，晚上得早点儿睡。”

　　这是摆出送客的架势来了。
　　马志平有点儿着急，他确实存了几分侥幸的心理，觉得有个女朋友在同学面前很有面子，但绝不想因为这面子而失去苏青。

　　他重新拉住苏青的手，带着点儿哭腔道：“我不走，我想留下来陪你。”
　　苏青因为马志平颤抖的声音心软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好。”
　　听了这话，马志平松了口气，他开始去解苏青的衣服扣子。

　　苏青沉默着没有阻止。
　　马志平受到鼓励一般，很快将两个人的衣服都剥光了。但是，他尴尬地发现，苏青似乎并没有那个意思。

　　按理说，俩人数月不见，见面必定该有一场烈火。但现在，明显情况不对。
　　马志平知道，苏青应该是在意徐瑶瑶。可是，他跟徐瑶瑶真的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关系。最多算是暧昧吧。他不想让这种暧昧影响他跟苏青的关系。于是，沉默着没有开口解释。

　　苏青也没有问，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俩人同床异梦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苏青就回县城了。

　　苏青用忙碌来驱赶盘在他心头的雾霾，跟前台打了招呼之后，每天比之前多接三到五单。整个人忙得像个陀螺。早上六点就起床，晚上八九点钟才下班。
　　回到房间，直接瘫倒在床上，什么都顾不得想。

　　然而，推拿馆毕竟不是每天都有那么多客人。所以，闲暇总还是有的。这个时候，苏青心头的雾霾就会重新降临。

　　马志平现在在干嘛？上课还是打工？打工的话，是跟那个叫徐瑶瑶的女孩儿在一起吗？俩人在一起都说些什么呢，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吗？

　　总之，苏青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
　　他有时候很想打个电话，问问马志平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每次拨到第十个数字的时候就又放弃了。

　　苏青知道，虽然马志平总夸他坚强，但说到底，他还是自卑的。
　　他是一个盲人，跟正常人毕竟不同。
　　别说他是个男的了，就算他是个女的。女盲人，跟马志平在一起依旧是高攀了。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会想跟一个瞎子过一辈子吧。而且，对方还是个大学生，是个山沟沟里飞出来的金凤凰。
　　但，苏青内心深处仍期盼着，马志平是真的喜欢自己。原来，他有这个自信，但现在，这份信心越来越底气不足了。

　　他渴望接到马志平的电话，但马志平的电话始终没打过来。
　　他每天都记着呢，从T市回来的那天算起，已经整整二十三天了。
　　再有半个月，估计马志平都该放寒假了。

　　再说马志平，自从苏青走后，就开始备战期末考试了。再加上还有餐厅的工作，整个人忙得团团转。
　　再一个就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苏青解释徐瑶瑶的事，于是就这么一直拖下来了。

　　总算，期末考试结束了。
　　马志平本想着回县城找苏青，但徐瑶瑶提议要不要一起在餐厅打工。马志平有点儿犹豫了。
　　毕竟，下学期的学费还没着落呢。推拿馆的工作虽然轻巧，但比起餐厅的工资来就差多了。

　　于是，再三考虑后，马志平决定不回去了。
　　但学校一放假，宿舍就关闭了，马志平也就没地方住了。
　　徐瑶瑶提议俩人可以合租，一方面相互有个照应，另一方面能省不少钱。

　　马志平本能地觉得不太好，但徐瑶瑶却开玩笑道：“我一个女生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大男生怎么反倒扭扭捏捏的？”
　　徐瑶瑶这么一说，马志平也不好意思推脱了。于是，俩人就找了家离餐厅近的出租屋，面积不大，就跟宿舍似的，但好在价格便宜。

　　徐瑶瑶似乎对马志平是真的很放心，每天晚上下班回来，她就换上睡裙。睡裙十分宽松，领口开得也比较大，能够看到腋下和胸口大片雪白的肌肤。
　　马志平自然是有些害臊的，每次看到都羞红了脸，赶紧转移目光，不敢再看。

　　倒是徐瑶瑶，毫不在意似的，有时候还会嘲笑马志平两句。
　　安顿下来之后，马志平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志平妈倒是很能理解，觉得马志平长大了。

　　苏青那边，马志平就犯了难。该怎么跟苏青说呢，他觉得，他张不开这张嘴。
　　于是，他就习惯性地拖了。
　　这一拖，就到了年底。
　　餐厅是越到年底越忙，年夜饭都订满了。

　　马志平和徐瑶瑶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晚上下班都得一两点钟了。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马志平抽空给苏青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之前，马志平的手有些发抖，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他甚至在想，如果苏青不接就好了。

　　然而，苏青还是接了。
　　听着对方淡淡的一个喂字，马志平觉得自己要是不打这个电话就好了。
　　不过，马志平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声音里带着一点儿假装起来的笑意。“苏青，在哪儿呢？”

　　此时，苏青正趴阳台上喝着啤酒。因为凉，忍不住嘴里嘶了一声。
　　“阳台上呢。”
　　马志平一听，就知道苏青没回家。他怔了一下，“没回去？”

　　“嗯，没什么意思。”苏青的声音淡淡的，也没什么意思似的。
　　马志平不说话了，他知道，如果自己回家的话，苏青多半也是会回去的。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苏青开口了。“T市那边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马志平又是一怔，他分明没跟苏青提过他留在T市打工的事，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的。
　　“还行，越到过年越忙。”
　　苏青似乎是叹息了一声，也许是笑了一下，马志平有些分不清了。

　　“大地方就是大地方，咱们这小县城到底是比不了。大部分饭馆腊月二十就都放假了。”
　　马志平嗯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了。
　　正好，这时候徐瑶瑶喊了他一嗓子，“志平，快过来一下，三号雅间需要上两瓶红酒。”

　　马志平答应一声，对苏青说道：“那我忙去了，就不多说了。”
　　苏青嗯了一声，说了一声，“春节快乐。”
　　马志平也习惯性地回了一句，“同乐同乐。”接着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青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自嘲地笑了笑。
　　马志平，竟然忘了跟他说生日快乐。
　　一阵风吹来，苏青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个冬天，似乎比往年的时候都要冷。
　　苏青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将易拉罐轻而易举地捏成了一小团，然后手腕一扬，向着前方无边的黑暗掷了出去。

　　回到屋里，苏青已经冻成了冰块，他洗了个热水澡，总算暖和过来。但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块似的，难受得厉害。

　　这是他过得最难熬的一个春节。比他在县城过得第一个春节还要难熬。至少，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马志平。

　　而现在，他是彻底失去了马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