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盲人推拿在促进夫夫关系上的重要作用》BigFat

35、第 35 章

　　“有人付过了？”马志平有些惊讶。
　　“就是之前跟你一起来过的那个。”女人继续盯着电视瞧，“身份证和学生证也都给他了。”
　　马志平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苏青？

　　到了房间，就见大包小包摆满了地面。马志平有些莫名其妙，刚要问是怎么回事，就见苏青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苏青裸着上身，只用一块毛巾围着腰部，水珠顺着白皙的皮肤一直往下流。

　　“回来了？”苏青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朝门口的方向转了下头。
　　马志平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但他极力忍住了，用颤抖的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苏青已经熟悉了房间的格局，很快就走到了马志平的身边。他把半湿的毛巾搭在了马志平的脖子上，接着摸到了马志平的脸，说：“因为……想你了。”
　　马志平的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

　　他知道，苏青的到来不是无缘无故的。苏青是因为担心他，因为昨天晚上的那一通电话。他用力吞了口唾沫，使他的嗓音听上去尽量平静，但苏青还是察觉出来了。
　　苏青一边去擦马志平的眼泪，一边劝慰：“好了，不哭了，我们家志平最乖了。”

　　马志平的脸红了，忍不住破涕为笑。
　　马志平这一笑，苏青的心也就放下了。
　　自从上次在医院走廊里靠着坐了一宿，两个人已经有两个月没见面了。此时额头抵着额头，呼吸连着呼吸，两具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很快就都有了感觉。

　　苏青沙哑着嗓子问马志平，“想我了吗？”
　　马志平红着脸没说话，但胳膊却圈在了苏青的脖子上，顺着苏青光裸的后背往下滑，像是一条活泼可爱的游鱼。

　　苏青的嘴角微微吊起，他半拥着马志平，慢慢往门口走去，直到听到哒的一声响，知道门锁好了，这才低头吻住了马志平。

　　两个人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
　　吃了点东西，马志平就回寝室收拾东西。从今天起，他要搬出学校，跟苏青到外面租房住。
　　这一想法，自然是苏青提出来的。地上的大包小包，就是最有力的解释。

　　李伟等人对马志平的离开有些惊讶，他们嘴上说着舍不得，但心里有着欢喜。
　　马志平拎着行李走出门口，回身望的时候，听到房间里隐隐传来掌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然他早就看清了这些人的虚伪，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苏青在学校对面的街角处等着，听到沉重的拖沓声的时候，知道马志平来了。
　　两个人拎着重重的行李箱，慢慢向远离学校的街道走去。
　　穿过两条街，转过四个弯，来到一处居民楼前。

　　楼区很有些年头了，楼道里连灯都没有，不是没有，而是坏掉了没有人修。好几层的窗户都被打破了，吹进来呼呼的风。地面也不大平坦，走路的时候要格外地当心。

　　即便是这样，两个人租住的房间也要每个月500元，面积不足三十平米，一室一厅一卫，转个身都难。
　　两个人为了省点钱，在那巴掌大的客厅里购置了一套厨具，自己做饭。即便这样，一个月下来也得七八百块钱。

　　苏青不敢耽误，第二天就出去找工作了。可惜，附近没有推拿馆，两个月过去了，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带来的三千多块钱，花的也差不多了。
　　房东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身子又瘦又小，脑袋却生的有些大，像个营养不良的孩子，让人看了总会替她担心那脑袋随时都会掉下来。

　　老太太沉默寡言，总是板着一张脸，只有收到房租的时候才会露出一点点笑容。
　　那天，老太太又来上门收租了。她把门拍得山响，苏青两个人反锁了门，躲在里面一声不吭。

　　老太太亮开嗓门，一边拍门一边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在里头，告诉你们，想糊弄我这个老婆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走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还多。”

　　可能是用劲过猛，老太太被自己的吐沫给呛到了，她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过了有好一会儿，咳嗽才停下了。
　　老太太顺了顺气，下了最后的通牒，“我再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还交不上房租，就给我滚蛋！”

　　等门外没了声音，又过了好一会儿，苏青才把门打开。
　　马志平还有些心有余悸，“苏青，还是把门锁上吧。”
　　苏青苦笑一声，“她既然说了给咱们三天时间，应该不会再回来。”

　　那天晚上，两个人相拥而眠，但谁都没有睡着，都在想着如何才能在三天的时间里凑齐500块钱。
　　第二天一大早，苏青就出门了，到了晚上九点钟，揣着整整一叠毛票回来了。

　　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却闪着光亮，进了门就直嚷嚷：“志平，志平，你看看，这是多少钱？”说着，把那叠毛票扔到了床上，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不少钢镚儿。
　　钢镚儿相互撞击着，叮叮当当，十分响脆。

　　马志平有些吃惊，他颤抖着嘴唇说：“找到……工作了？”
　　苏青顾不上回答，“快数数，看有多少？”
　　马志平目光复杂地望着苏青，接着低头数了起来。
　　苏青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因为紧张，也因为期待。

　　“一共是……一百三十六块五。”
　　苏青有些兴奋，脸上染着一层激动的红晕，也不知道是在跟马志平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一百三十六块五，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可是还不够啊，月租要五百块钱，还差三百多呢……”

　　马志平有些担心，他打断了苏青，问：“苏青，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是我……”苏青顿了顿，“当然是我工作所得。”
　　“真的是工作所得？”马志平有些怀疑。

　　“总之，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苏青不想和马志平讨论这个问题，转过话锋说，“好啦，时候不早了，赶紧睡吧，你明天一早还得上课呢。”

　　马志平不再问，但躺在床上的时候，心里再次涌起这个疑问。他忍了忍，还是问出了口。“苏青，你跟我说实话，那钱到底是哪儿来的？”

　　苏青回身抱住马志平，压低声音说：“你放心，那钱真是我用劳动换来的。”
　　马志平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在苏青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睡着了。
　　三天过去了，苏青前后拿回来四百多块钱，加上之前剩下的一百块钱，总算是把房租凑齐了。

　　过了眼前这关，苏青却不敢放松，依旧是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怀里总会揣着零钱，多的时候能拿回来二百块钱，少的时候就没准了。
　　马志平对苏青的工作很感兴趣，问了几回，苏青总是支支吾吾。

　　后来问得紧了，苏青就说是在天一商场旁边的推拿馆里。
　　马志平放了心，也就不再想着这事。
　　那天，马志平去买课外资料，正巧路过天一商场。他想起苏青工作的地方就在这附近，就想着去看看苏青。

　　谁知，他绕着天一商场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周围有推拿馆。
　　正觉得奇怪，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天桥下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马志平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的苏青。

　　离得近了，马志平这才看清楚了，苏青脚下放着一把二胡，琴杆和琴弦都已经断了。
　　苏青身前站着三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看打扮，应该是叫花子。
　　再外面的，都是看热闹的，其中有好事者甚至叫起了好。

　　马志平走到人群里，看到三个叫花子正在得意洋洋地笑着。
　　其中一个生了个癞痢头，他伸脚在摔断的二胡身上踩了两下，“告诉你，这地方是我们哥儿仨的地盘儿，你他妈的没事儿滚远点儿。再被我们看见，打断的就不单单是这把二胡了。”

　　因为气愤，苏青的脸涨红了，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一字一句地说：“这是公共场所，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来。你不让我来，我偏偏要来。我不但明天来，后天也要来，大后天还要来，以后我天天都来。”

　　“别给脸不要，”癞痢头嘿了一声，上前抓住苏青的脖领子。“你他妈的欠揍是吧。”
　　苏青没说话，呸的一声吐了那癞痢头一脸唾沫。
　　癞痢头气急了，照着苏青的脸就是一下子。

　　苏青也急了，挥拳对着癞痢头的脑袋打去。癞痢头骂了一声，两个人登时扭打在了一起。
　　马志平又是担心，又是害怕，他喊了两声不要打了，见没有任何效果，就从兜里掏出手机来。
　　他拨通了110，颠三倒四地报了警。“警察同志，你们快点儿来……有人打架……就在天一商场的天桥底下……”

　　话没说完，手机被人抢走了，接着化作一道弧线，摔在了马路中央。
　　马志平正要跑过去捡，一辆汽车呼啸而过，瞬间一地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