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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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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志平怔了一下，这手机是苏青买的，他平时很珍惜，屏幕上一丝划痕都没有。谁知道，现在却变成了无数碎片。
他的眼眶有些发热，转过身却发现扔他手机的那个人正咧着嘴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
“嘿嘿，这回知道了吧，得罪了哥们儿，就甭想痛快了！”
“你还我手机！”马志平大声喊了一句，冲着那人就扑了上去。
他个头儿虽不矮，但没干过重体力活，身上又没有四两肉，力气自然不会大。再加上从小没打过架，不懂得出拳的章法，还没到人跟前，就被一脚踢翻在地。
马志平跪在地上，用手捂住肚子，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嘿嘿，妈的还想找哥们儿要手机，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那人用脚挑起马志平的下巴，尽情地欣赏着马志平屈辱的表情，“啧啧啧，跟个娘们儿似的，要哭了。”
马志平忍住腹部的疼痛，突然伸手抓住那人的腿，张嘴就是一口。
“妈的疯啦！”那人往后退了两步，甩掉了马志平。刚要出手还击，就听不远处响起警笛声，那人骂了一声操，钻进人群，不见了。
马志平回过身去，另外两个乞丐也已经不见了，只剩苏青半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破毁的二胡发愣。
他跌跌撞撞地来到苏青身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候，警察到了。
两个人录完笔录，又被警察教育了一番，出来已经是夜里九点钟了。俩人在街边随便吃了点饭，就回了家。
马志平犹豫着开了口，“苏青，这些天……你都在那儿吗？”
苏青自嘲地咧了咧嘴角，“是啊，我一直都没找到工作，就在天桥底下卖唱。”
“怪不得每天带回来的都是零钱，”马志平怕苏青尴尬，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没听你说过会二胡啊，跟谁学的？”
“跟我师父，”苏青的语气跟着轻松起来，“小时候我总在他家里住，他没事儿的时候会拉二胡。我耳熟目染，慢慢地也学会了。可惜，二胡被踩坏了，不然，也能给你拉一曲。”说到后来，语调又低沉下去了。
“回头我工作赚钱了，一定给你买把好的。”马志平不忍心再看苏青的表情，于是乎抱住苏青的脖子，“苏青，回头别去天桥底下了。”
苏青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除了推拿，我什么也不会。再不指着这个，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马志平也明白，但他真的很担心，那三个人会再找苏青的麻烦。“我宁愿喝西北风，也不愿看你吃苦。”
苏青心里有些发热，他紧紧地揽住马志平的身子。
马志平靠在苏青的怀里，嘴里自言自语地道：“你推拿的手艺这么好，不干这行，实在是有些浪费。不过，T市这么大，怎么会连一家推拿馆都没有呢？真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直起身子，兴奋地说道，“不如，你自己开一家吧？”
“自己开？”苏青摇了摇头，“不是没想过，但光店面的租金，一个月就要一千块钱……还是以后再说吧。”
马志平想想也是，现在两个人连吃饭都成问题，真是没有余力再去租店面了。
二胡坏了，苏青就没再去天桥底下，正巧附近的一家大众洗浴在招搓澡小工，苏青就去了。
搓一个澡三块钱，其中一块钱给澡堂，他自己留两块钱。加上他会推拿，偶尔有人给些小费，一天下来，怎么也得赚个四五十块。
有了收入，两个人又是节省惯了的，日子也就不那么拮据了。有时候他们也会学学城里人，逛逛街，下顿馆子，但总觉得没有在家里舒服。
那天，两个人正赖在床上胡闹，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正觉得奇怪，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破口大骂：“马志平，你个小兔崽子，你给我滚出来！”
马志平的脸刷的白了，志平妈来了。
马志平来不及想母亲为何突然到来，当务之急是如何解释苏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他为什么要搬出学校住。
但很显然，志平妈根本就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马志平，你给我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闯进去啦！”
志平妈的嗓音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不成器的东西，我告诉你多少回了，你自己也答应过了，说要改过自新，那你现在是在干嘛！他爸，你可倒好，留下我看着这个不孝子啊……”说到后来，明显带上了哭腔。
马志平慌了神，倒是苏青还有几分镇定。他拉了拉马志平的胳膊，“开门去，先把婶子请进屋里再说。”
马志平哦了一声，迈步向门口走去。
短短的几步路，马志平只希望永远也不要走完。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母亲解释这一切。
握住门把的手在隐隐颤抖，掌心甚至出了汗。
马志平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接着再缓缓睁开。他的手向右下方压去，吧嗒一声，门开了。
“不成器的东西！”说着，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马志平的脸上。
马志平捂着脸，颤抖着嘴唇喊了一声，“妈……”
志平妈眼睛里含着泪，“别叫我妈，我没你这种儿子！”
苏青走上前去，“婶子，你冷静一点，我跟志平……”
“你给我住口，”志平妈把满腔的怒气都转移到苏青身上，她指着苏青的鼻子骂，“你还有脸说话，也不想想，我是怎么对你的。啊？我怎么都没想到，原来骗我儿子的竟然是你这个瞎子！你说说你，眼睛瞎也就罢了，没想到连心都是瞎的！”
马志平听不下去了，“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苏青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心眼儿好，对我也好，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你给我住口！”志平妈的手哆嗦着，嘴唇也哆嗦着，“混账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给我回家，书咱们也不读了，我只求你给我重新改过，做个正常人，别往那歪门邪道上走，丢了咱老马家的脸！”说着，去拉马志平的胳膊。
马志平僵在原地，没有动弹。
“翅膀硬了，不听话了，是不是？”志平妈见墙角处堆着一把笤帚，当下松开马志平的手，三两步抢上前去，抄起笤帚就往马志平的身上招呼，“我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你有本事，就站着别动！”
马志平的倔劲儿也上来了，忍着钝痛，一动不动。
苏青心知情况不妙，赶忙挡在马志平的前面。于是，大半的笤帚疙瘩都落在了苏青身上。
苏青一边忍着疼，一边跟志平妈解释：“婶子，我是真的喜欢志平，真的，请你成全我们！”
“我呸，你懂什么叫喜欢？”志平妈的怒火更盛了，“你一个大男人，不去喜欢女人，却来勾搭我们家志平，你要不要脸！哦，我明白了，都是你挑唆得我们家志平，都是你这个害人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害人精……”
因为天热，本就穿的薄，志平妈打得又很用力，于是，笤帚抽在身上，立即就现出一道红印。
苏青咬牙忍着，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马志平受不了了，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他带着哭腔说：“妈，你别打了，别打了……”
“心疼了？你怎么不心疼心疼你妈？”志平妈的笤帚抽得更快更狠了。她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个怪胎呢。
苏青一个没站稳，踉跄一下，摔倒在地上，但马上又站起来了，看得马志平一阵揪心。
终于，十分钟后，苏青的嘴里发出一声压抑着的闷哼。
马志平的眼泪下来了，他跪在地上，抱住母亲手里的笤帚，“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别打了，别打了……”
志平妈停下手，她手臂酸痛，几乎拿不住笤帚了，并且还不停地颤抖，就像她说出来的话一样，带着颤抖的语调，“真的知道错了？”
“志平，我们没错，就算今天被婶子打死了，我也不觉得错了。”苏青衣服上全是血印子。
“我真的知道错了，”马志平看了看苏青，迟疑了几秒钟，接着点了点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见他了。”
志平妈的声音更抖了，“真的？”
马志平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扶住母亲的胳膊，“妈，咱们走吧。”说完，他深深地看了苏青一眼，缓缓往门口走去。
“志平，别走……”苏青紧走两步，伸手去拉马志平的胳膊。
马志平轻轻地甩开了，流着眼泪道：“对不起。”
苏青的声音低沉下来，“你真的要走？”
志平妈的眼睛瞪起来了，她骂了一声不要脸，拉着马志平的胳膊就出了门口。
“志平！”苏青急急地唤了一声，“你说过，你喜欢我。”
志平妈的脸扭曲了，她想要返回去再抽苏青一笤帚，怒不可遏地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子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他会喜欢你，全是因为你勾引他！要是没有你，我儿子现在还好端端地坐在教室学习呢！全是因为你这个害人精……”
马志平担心母亲还会说出更难听的话，于是加快了脚下的动作。他在心里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带着母亲消失在楼道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