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第 39 章 ...
-
苏念带着苏青默默回到桌前，坐下了。苏念见胡三赖用了自己的筷子，瞪了胡三赖一眼，只好又跑去厨房，拿了一双新筷子回来。
苏青哪里顾得上苏念这些小动作，他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马志平，道：“县城哪里知道吗？”
胡三赖摇着头叹息一声，笑道：“这就不知道了。”
苏青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马志平去了县城的？”
胡三赖得意地笑了笑，道：“我是谁，有什么消息我不知道？”见苏青脸上不耐烦了，便不再卖关子，解释说，“周秀花，就是志平妈，今天下午去县城了，坐瘸五的车走的。瘸五亲口跟我说的。”
瘸五来推拿馆做过推拿，苏青自然是认识的。他深知此人为人老实，如果真是瘸五说的，多半错不了的。
苏青心中一动，道：“那瘸五知道马志平住哪儿吗？”
胡三赖喝了口酒，笑道：“周秀花到了县城就下车了，瘸五问了，可周秀花没说。这个女人心眼儿多，估计是防着瘸五呢。生怕他再把马志平的消息泄露出去。”
苏青不说话了，心里却打定了主意。等志平妈回来，立刻就去县城。
他脑子里想了很多，关于马志平，关于之前工作的推拿馆。突然间，他想起一件事来。马志平似乎有个远房的叔叔在县一中教学，马志平初中就是在那儿上的。
马志平会不会也在那个学校教书呢？
想到这里，苏青已经打定主意，到了县城就去县一中。
唯一让苏青放心不下的，就是苏念。
苏念刚上一年级，这半年多一直跟在他身边，若是让他回苏家，苏家多半不会接受，即便接受了，也不会给他好脸色，就更别提上学的事了。
犹豫再三，苏青决定征询苏念的意见。
“小念，过几天我要去县城找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苏念从小就没感受过爱，苏青来了，刚回过点儿味儿来，自然是不肯离开他了，当即表示要跟着苏青。
“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苏青心里有点儿感动，决定以后不论如何，都把苏念带在身边。
于是，这顿年夜饭就在苏青的胡思乱想中结束了。
对苏念来说，这是他有史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饭，连菜汤都喝干净了。
吃完饭，两个人围坐在炉子旁烤火。
外面的鞭炮声陆陆续续地响起来了，不时有烟火划过夜空。
苏念虽然早熟，但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一看见烟火就大声叫起来了，趿拉着棉鞋就跑出屋了。
苏青把手放在炉子边，回想着之前过年的场景。似乎，每个场景都有马志平的参与。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很快，到了凌晨。
苏青手里拿着手机，想要给马志平打个电话道声春节快乐，可是马志平早已经换了手机号码，他想打都不知道怎么打。
正惆怅，手机铃响了。
苏青心里一阵激动，生怕慌乱间按错了。他深吸口气，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苏青像是被马志平传染了似的，声音里也带着一股轻微的颤抖。“志平？是你吗？”
电话那头却没有声音。
苏青又接连问了两遍，还是没人回答。
但苏青已经确认了，除了马志平，不会有别人。
正当他想要问问马志平现在在哪儿的时候，电话挂断了。
苏青赶紧又拨回去，可惜，一连拨了三次，电话那头再也没人接了。
等苏念回来了，苏青赶紧把电话给了他，吩咐说：“小念，你帮我看看，这个电话号码是多少？”
苏念虽然只上了几天学，但数字到底还是认识的。“0XXX--”
听到这里，苏青心里一凉，也就没再继续听下去了。很明显，这是个公用电话号码。
马志平是通过公用电话给他打回来的。
过了正月初五，志平妈就回来了。
苏青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带着行李和苏念坐上了去县城的大巴车。
苏念是第一次离开村子，对于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一路上脑袋都探出车窗玻璃，嘴里不时发出哇哇的惊叹声。
跟苏青一起生活的这半年多，苏念的童真被重新唤醒了。他不再如苏青最初看到的那样谨慎小心，而是像个真正的十岁少年一样，开始正常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
苏青则是一路沉默着。
他想起了他第一次坐车去县城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满心想的都是离开羊角村，离开苏家，离开马志平。总之，离这里越远越好。现在想起来，感觉就像是一场梦。
到了汽车站，苏青打了辆摩的。
他记得，县一中离汽车站好像不近。更关键的是，好多年不走了，他几乎已经忘了去县一中的路了。
摩的师傅是个话痨，苏青、苏念一上车，司机就开始唠开了。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来这儿探亲的还是工作的？看这大包小包的，还有个半大孩子，怎么看都不太像啊。哎，小伙子，你到底是干嘛来的？”
苏青听得心烦，但又不好直接表露，只好面无表情地回答说：“找人。”
司机嘴里哎了一声，“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找个人还得亲自跑过来。直接打个电话不就得了？”说完，又后知后觉地补了一句，“要没有电话号码，那还真得跑过来了。”
苏青不再理会司机，他满脑子装的都是他少年时在这里留下的青春痕迹。
司机见苏青也不言声，自顾自地说道：“你们要去哪儿来着？对了，县一中。县一中是个好学校，为了能进去，好多人都挤破了脑袋啊。对了，我闺女就在那儿上学呢，初三，明年就该中考了。”
听到这里，苏青心中一动，他问：“师傅，您认识一个叫马志平的人吗？”
司机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不过，我女儿没准儿见过。”
苏青冲着苏念的方向转了转头，苏念立刻从行李包里取出来一张照片，正是贴在推拿馆墙上的那张。
司机回头瞧了一眼，道：“哎哟喂，这都模糊成一团了，哪里看得清啊。得了，我照张照片，回头拿给我闺女看看。”说完，停下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苏青赶紧道谢，“那就拜托您了，师傅。”接着，他说了一串数字，让司机记下了。“如果您有马志平的消息，请千万给我打个电话。我是做盲人推拿的，回头您来我不收钱。”
司机师傅笑了笑，“得了，我记住了，为了免费推拿，我也得上点儿心。我叫郭双来，小伙子，你叫什么。”
苏青老老实实回答道：“我叫苏青。”
郭双来把苏青的名字备注好了，重新开动摩的。
在郭双来独角戏般的废话里，县一中到了。
苏青给了车钱，带着苏念来到门卫室。
门卫室的大爷正在听半导体，里头播放的是单田芳的评书《白眉大侠》，正讲到精彩处，苏青突然来了一嗓子。
“大爷，这里有个叫马志平的人吗？”
大爷的魂儿都差点儿给气没了，脸上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气了。胡子乱翘地说道：“什么马志平羊志平的，没听说过。哎，你干嘛的，这可是学校重地，没事儿别往这儿瞎转悠。”
苏青赶紧道了声歉，解释说：“我是过来找人的，您仔细想想，看咱学校里有没有姓马的，叫马志平的人。”
“你找人就找人，突然来这么一嗓子，谁受得了啊。得，都是你，那个黑胖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爷抱怨了两句，脑袋往窗口外边一探，见还跟着个拖油瓶，又有点儿不落忍了。
“学校里倒是有个姓马的，不过，不叫马志平，叫马恒远，是教导处主任。今年四十多岁了。你要找的，可是这个马老师？”
苏青心里一沉，从年龄上看，肯定不是了。他问：“除了这个马老师，还有没有别的姓马的了？”
门卫大爷想了一圈，也没想起来，略有些不耐烦道：“除了这个，没别的了。”
苏念脑子灵活，立刻从包里取出马志平的照片，递到窗口上说：“大爷，就是这个人，你看看，见过没有？”
门卫大爷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看，眉头几乎打了个结。“你这照片什么时候拍的，这哪儿瞧得清楚啊。乍一看，我们学校好多年轻小老师都挺像的啊。”
苏念拿过来看了一眼，也觉得是，这照片原本像素就不高，放了半年多了，几乎都要晕开了，实在是有点儿不太好辨认。
没法子，苏青只好带着苏念先找了间便宜的房子住了。
在苏青带着苏念往一中校门口蹲点儿蹲了一个星期后，苏青总算是放弃了。
可能，马志平真的不在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