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盲人推拿在促进夫夫关系上的重要作用》BigFat

40、第 40 章

　　找人，是个大工程，得慢慢磨。
　　苏青对此深有体会，所以，在放弃一中之后，他立刻开始考虑俩人接下来的生活。
　　他得赚钱养活俩人，还得供苏念上学，当然，找人也是需要钱的。

　　所以，在廉价旅馆住了一个星期后，苏青在一条花街柳巷里盘下了一个店面。
　　前后两间，加起来大概二十来平。前面一间是大厅，也是推拿室，后面一间可做VIP客房，晚上也是俩人的卧室。

　　至于为什么选在这里，理由有二。
　　首先，这地方租金便宜，一个月只要一百块钱，价格堪比县城周边的郊区。苏青身上的钱不多，得细水长流。
　　再一个，这里客流量比较大，人员出入多，那么可能见过马志平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苏念还小，苏青怕他受到不良影响。
　　因为房子都是相连的，而且隔音效果还不好，一到了晚上，就能听到隔壁传来咿咿呀呀、哼哼唧唧的声音。

　　苏念睡觉轻，总是被这些恼人的声音吵得睡不着觉，便问苏青道：“这是什么声音？”
　　苏青红着一张脸，几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最后只好胡诌说：“隔壁的阿姨姐姐们都是唱戏的，白天不方便，晚上才会抽时间练练嗓子。”

　　苏念信以为真，还真当那些女人都是戏子。
　　到了白天，没了那些恼人的声音了，但那些女人总会扭着腰肢在推拿馆附近乱晃，时不时就要调戏苏念两句。

　　好在，苏念心性坚定，不管周围各种年龄段的妇女跟他开什么样的玩笑，他都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那些妇女们见此情况，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不再搭理苏念了。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盲人推拿馆的生意还算不错。大概进得了女人窝里的男人，总是不在乎这点儿钱，再来个全身或者局部推拿的。
　　一个月下来，苏青的收益竟也不低，多的时候能达到七八百。

　　再有一个是苏青远没有想到的。他的客源竟然有三分之一是这些风尘女子。
　　她们中的一些人是享受惯了的，见有个新鲜玩意儿自然是要好好儿玩上一回的。一来二去，有的就推拿成习惯了。

　　其中有些风骚成性的，在苏青做推拿的时候，也要使些手段，嘴里猫叫春似的嚎上两嗓子，身子跟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总之，把待客时的十八般武艺全用上了。
　　谁知道，苏青竟然无动于衷。

　　她们自然没见过这样的男人，摸女人的胸跟屁股就像是摸自己胳膊似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于是，她们得出了一个看上去似乎十分合理的结论。男人一旦瞎了之后，下边跟着也就瞎了。
　　时间长了，熟络之后，这群女人更是直接拿苏青当成她们的小姐们儿对待了。

　　苏青觉得好笑，但也并不解释。
　　推拿馆正式运营起来之后，苏青就开始给苏念找学校了。
　　距离推拿馆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学，叫起义路小学。苏青找到了校长，把苏念的情况说了，校长见苏念长得机灵，便收下了。

　　自此，苏青和苏念算是正式在县城扎根了。
　　苏青开的盲人推拿馆有一个规矩。
　　那就是但凡进来的客人，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看一眼西墙上贴的照片。如果能够提供有用线索，那么，可以免费享受一年的推拿服务。

　　这是一个相当吸引人的报酬。
　　如此一来，人们的热情自然而然地就被煽动起来了。当然，这半年来，有不少提供线索的，可惜都似是而非，最后证明并非马志平。
　　苏青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跌入失望的深渊。

　　在这大起大落的两极中间，苏青最终锻炼出了一副不温不火，平淡如水的性子。
　　因而，在郭双来给他打电话来的时候，语气听上去丝毫没有波澜。
　　“郭哥，有事儿？”

　　倒是郭双来激动得嗓子都破了，隔着电话就能感受到他那喷壶似的吐沫星子。
　　“苏青，你猜怎么着？就是上次我不是拍了张照片吗？回头给我闺女看了，我闺女找了半年，总算找着这人了。”

　　苏青开了免提，一边给一个满身横肉的中年油腻男推背，一边淡淡问道：“找到了？”
　　郭双来的笑像是从肺里直接发出来的，充满了穿透力。

　　“是啊，找到了。那个人不叫马志平，也许是改名字了。叫周立新。我让我闺女拍了照片了，你在哪儿呢，我给你拿过去，你看看。”
　　苏青的心一动，志平妈叫周秀花。如果马志平真是改姓了，那么很可能改成母姓。而且，立新立新，破旧立新，颇有点儿与过去隔断一切的意思。

　　想到这里，苏青难得的激动了一回，于是，手上就失了力道。
　　中年油腻男杀猪一般地号了一声，郭双来都听到了。他吓了一跳，道：“怎么了这是？”
　　苏青赶紧跟中年油腻男道了歉，承诺下次免费给推拿，接着就把人打发走了。

　　他感觉，他抓着电话的手有点儿抖，他的声音比他的手也好不了多少。他深吸口气，尽量镇静下来，说出了推拿馆的地方。“花市街78号。”
　　郭双来怔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作为一个资深摩的大佬，他对整个县城的犄角旮旯都如数家珍。花市街作为县城最有名的红灯区，自然就更不在话下了。
　　“你这地方可养眼啊。”
　　挂断电话后，不到半个小时，郭双来就到了。

　　其时，苏青完全没心思做推拿了。来了两个客人，也都被他打发走了。
　　郭双来一进门，就看到西墙上的那张照片了，笑道：“还贴墙上呢。”
　　苏青听出了郭双来的声音，脸上泛起几分血色，自然是激动的。但他的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语气听上去干巴巴的。

　　“来了，郭哥。”
　　郭双来笑着答应一声，把手机取出来，却犯了难。叹口气道：“这可麻烦了，你又看不见，这可怎么着？”
　　正说着话，苏念放学回来了。

　　苏青道：“小念，你帮忙看看，这是不是一个人？”
　　苏念答应一声，拿着郭双来的手机看了起来。
　　郭双来的照片拍得很清楚，上面显示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衣黑长裤的男老师，看年纪二十三四，脸上白白净净，五官清秀，鼻梁上顶着一副金丝边细框眼镜。

　　苏念看一眼墙上的照片，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有七八分像。
　　苏青见苏念也不言声，不禁催促道：“小念，看清楚了吗，是一个人吗？”
　　苏念刚想说是，忽然眼神暗了下去。

　　他有些害怕，如果苏青找到这个人，那么自己还算个什么呢？苏青会不会不要自己了？那个人心眼儿如何，会不会对苏青或者对自己不好？
　　一瞬间，苏念脑海里弯弯绕绕地转了有七八个念头。

　　于是，在苏青的再一次催促下，苏念吐出两个字：“不是。”
　　苏青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落，但很快恢复过来。他朝郭双来的方向笑了笑，“多谢你了，郭哥，还请你继续留心，回头再找到相像的人，一定跟我说声。”

　　郭双来一边笑着表示没事，一边心中纳闷，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两张照片上时，似乎真的觉得二者相去甚远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苏念破天荒地跑到苏青的床上。
　　要知道，两个人已经有半年多没同床睡觉了。

　　苏青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了，怎么今天想起跟我一起睡了？”
　　苏念的脸有点儿红，他想了想，随口说道：“没什么，就是今天被老师骂了，心里有点儿难过。”

　　“原来是受委屈了，”苏青把苏念搂在怀里，轻轻地笑了一下，“看来你修炼得还不到家，之前我上学的时候，经常把老师气得跳脚。”

　　苏念往苏青怀里又挤了挤，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奇怪道：“还以为你是好学生呢，看着不像。”
　　苏青哈哈笑了起来，道：“你想不到的事儿还多着呢。”

　　说到好学生，苏青不由自主地想起马志平来了。
　　他觉得马志平简直就是为了上学而生的，可惜的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他不得不中断了大学。不管现在在哪儿，多半不如正常毕业之后找工作要混得好。

　　苏念见苏青的脸色暗下来了，说道：“你怎么了？”
　　苏青摇摇头，笑叹道：“没什么，想起一个好学生来了。”
　　苏念敏感地察觉到苏青口中的好学生就是马志平，每次苏青在想马志平的时候，脸上都是这种表情。他没有问，只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一定也要做个好学生。

　　果然，从此之后，苏念的学习成绩蹭蹭往上涨。
　　每天放学回家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写作业，不写完作业绝不吃饭。第二天一大早，五点半就起床了，拿着小板凳在推拿馆门口看书。

　　第一学期期末结束的时候，苏念的成绩由最开始的倒数变成了班级第一。
　　转眼，到了暑假。

　　苏念没事了，就四处去溜达。一天，他到了县一中的门口。正想离开，就见一个带着金丝边细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匆匆进了校门。

　　苏念怔了一下，他在看到男人的瞬间就确认了。
　　这是郭双来照片上的男人，也是苏青找了一年多被贴在西墙上的那个男人。
　　马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