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为奸》阿冥娘娘

42、第四十二章

　　可能是第一次两人床第之间算得上温存缱绻，少了昔日那般带着侵略性的压迫感，周慎温柔的让李惓有些意外。或许是这种温存太过动摇意志，周慎明知明早还要上早朝还是缠着李惓直到寅时更落。

　　第二天早上周慎倒是没耽误，不过李惓说什么也起不来，最后派了人去告了病假。

　　李惓把头埋在被子里，迷迷糊糊间听见周慎起床换官服时发出的窸窣响动。这声响不大，听得出周慎已经轻手轻脚的很克制了，但李惓还是烦的不行。他本有些起床气，更何况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正是困得厉害的时候，半点声响他都不想听见。

　　“嗯……”李惓半梦半醒，烦躁了好一会最后翻了个身，似乎是要醒。

　　听见身后的响动，周慎本在系腰带的手顿了顿，转过头来屏气凝神看向床上躺着的身影。约莫有几个呼吸间，李惓又沉沉睡去没了动静。周慎舒了一口气，将腰带系后轻声从卧房内走了出去，关门也关的小声。

　　李惓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时，睁开眼洗漱一下就能直接吃午饭了，倒也省事。李惓身子天生就弱，平时也不爱动没什么力气。昨晚是真耗着神了，去堂厅吃饭的路都嫌远。一面是不知为何，他这两天肺病略有加重，身子比原先更弱了些，还有一面是周府确实是有些大，没人带着都能迷个路。

　　三步一喘气，李惓可算是走到堂厅门口了，远远就瞧见周慎坐在桌前正看着自己，眉眼如墨染，身上官服还未换下来。

　　“今日还有空回府吃午饭。”这倒是叫他有些意外，李惓收回视线，缓步走向木桌在周慎对面坐下。
　　“嗯，”周慎眉眼弯弯，“今日没什么要紧事。”

　　李惓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于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默的拿起筷子开始夹菜。他跟周慎没什么好说的，还不如吃菜来的实在。

　　可是还没等李惓将夹好的菜送进嘴里，周慎又开口了，“一会儿吃完饭你得回王府一趟。”
　　“回王府？”李惓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周慎摇了摇头，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今日恐怕会有人去王府拜访你。”

　　……

　　……

　　吃完饭周慎就派了软轿送李惓回王府。李惓坐在软轿中，看着前头湖绿锦纹轿帘随着轿子微微晃动，像是湖水激荡的涟漪。

　　今日会有人来拜访……

　　自李淮死后，这些天确实有不少朝臣前来拜访，但都是先派下人递了帖子才来，王府上的小厮会把帖子送到周府通传给自己。可是昨天并没有收到什么帖子，会有谁来拜访。

　　“四殿下，到了。”软轿突然停住，轿夫的声音从轿帘外传了过来，可能是隔着厚轿帘的缘故，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李惓伸手掀开眼前的轿帘，起身下了轿子。站直身子抬眼朝前头看去，入目是他熟悉的王府后门，脚下仍是厚纹石板阶。

　　“你们回去吧。”李惓没有回头，只是走向紧闭的后门，抬手轻叩几下。
　　王府后门是时刻有人守着的，此时听到有人敲门，守门小厮立刻拉开了门闩。

　　“见过四殿下。”守门小厮见是李惓，开了大门立刻行礼。

　　李惓没有理他，自顾自的朝内院走去。这人是周慎安插在王府，李惓认得他。不但这个守门小厮，从王府后院到内院卧房这条路上，有九成都是周慎的人。

　　从进入后院这一刻开始，李惓的一举一动便全在周慎眼皮底下。

　　这些人都是半路签了死契的奴籍，不是家生子，多半是家中有什么重病的亲人急需用钱才会肯签这种死契，极易掌控。周慎必然是将他们的亲人牢牢捏在手里，李惓根本没有收买他们的可能。

　　这会儿李惓还未收到有人前来拜访的通传，就先往卧室去了，前些天派人去冀州城查了周慎乳母的事情，想来也该有些眉目了。这些天他去周府的时候没有带方白，就是为了让方白留在王府，替自己接收探子递来的消息。

　　进了内院就瞧见方白站在卧房门口守门，方白年纪不大，但是有几分小聪明人也忠心，李惓对他还算是比较信任。

　　“四殿下，您回来了！”看见李惓从院外走进来，方白又惊又喜，立刻迎上去给李惓行礼。
　　李惓略微颔首，“近日收到什么消息了吗？”

　　“小的正要说这个呢！”方白亦步亦趋跟在李惓身侧，“今早小的得了飞鸽传信，放您卧房书案上了，没让旁人瞧见。”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卧房门口，方白立刻快走几步为李惓推开房门，“四殿下请，小的在门口给您守门。”

　　等李惓进了卧房方白便把门又关上，尽职尽责地把手在门口。

　　方白说的书信放在书案一角，压在一摞书下头，李惓走过去将那封书信打开。书信上说周慎十二岁前都在冀州城乡下庄子跟着乳母芸娘长大，生母在周慎出生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就削发为尼，再也没见他了。

　　可是有些事却有蹊跷，太康十八年也就是在周慎十岁的时候，那乳母芸娘说老家出了事，带着周慎回了老家俞山城。

　　李惓看到这行字，眉头渐渐锁起。太康十八年，老皇帝病重那一年，自己也去了俞山城，作为皇孙为老皇帝祈福，吕氏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一个人死在京城的。

　　周慎也在那一年去了俞山城？

　　其实李惓很早就开始怀疑“周慎”并不是真正的周慎。冀州城确实有这么个周家，而且周家富甲一方世世代代都在冀州城，在当地颇有声望，这倒不可能有人造假，而且那周家同京城也牵不上半分关系。当初周少爷娶亲前那青楼女子怀着周慎上门去闹，这事确实发生过，在冀州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也就是说在冀州城确实有周慎这个人。

　　现在在京城的这个“周慎”到底是谁，真正的周慎又去了哪儿，还有十四年前的俞山城，这些事究竟有什么联系？

　　李惓越想越乱，随手将那信纸团成一团，攥在手里揉皱的不成样子。怎么越查的多反而越乱。

　　这旁正想着，忽听到有人敲门，接着方白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四殿下，祝文大人来了。”

　　“四殿下，是微臣。”祝文嘴巴闲不住，非要跟在方白后头也压着嗓子喊李惓，“能进去吗？”
　　“进来吧。”李惓坐在书案后头，脑子里还在盘算周慎和俞山城，思绪散乱搅得他心情有些烦躁。
　　得了准许，祝文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快步走向李惓朝他先失了一礼，“见过四殿下。”

　　“殿下，您派微臣查的东西，微臣有筛了一遍，只剩了这么几个，”祝文从衣袖中拿出几张信纸双手递给李惓，“先帝病重之时派林将军抄了不少重臣，微臣依照周丞相的年纪，筛去了大部分，剩下这些请您过目。”

　　李惓接过信纸，见上头写的都是太康十六年到太康二十二年间被抄家的重臣，祝文记下的都是流放刑罚，因为冀州城是南边境，上边只记了流放南疆一带的罪臣。

　　将那信纸从头翻到尾，李惓仍是半点思绪没有。

　　上边流放南疆的罪臣之子，年龄同周慎大多对不上号，就是对上了年纪，纸上写的也都在路上就病死了。当时负责押送流放犯人的羁押官有两队，是孙家和刘家的门生，再加上一个禁卫官同行，不可能出现谎报的可能。

　　这样算下来一圈，当初林梁抄家的罪臣之子，没一个同周慎对得上号的，对得上年纪的都死了。

　　死了……流放途中死掉不可能瞒报，那流放前就死了的会不会有瞒报的？

　　“祝文，当初直接被林梁灭门，家中有和周慎年龄对得上的吗？”李惓将手中的信纸放下，抬眼看向祝文。

　　“回殿下，有三家，”祝文满肚子墨水，全靠他那过目不忘的本事，“丁家寿，夫人方锁庭，庶次子丁凌；司昌同，夫人沈心，嫡长子司清渊；裴远，夫人朱正鸾，嫡出四子裴辞舟。”

　　“……沈心…”李惓眉头紧锁，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怎么了四殿下？”听见李惓的声音，祝文有些好奇，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我总觉得，我好像听过这名字。”李惓努力在脑海中回想，“但是……想不起是在哪儿听过。”

　　祝文思路活络，倒没放在心上，“这些都是原先朝中重臣的家眷，必定都是赴过皇家宴席的，您当时虽小，但耳熟些也不奇怪吧。”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李惓点了点头，“你回去后，查一查这三家，看有没有谁家中是与冀州城或者俞山城有关联的。”

　　“是。”祝文低头领命。
　　李惓坐在书案后头，看祝文行完礼退下，屋内又剩下他一个人了。

　　沈心……

　　这名字好耳熟，是在哪里见过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问答：沈心这个名字在前文一共出现过几次？)
钱映河：翘班专业户
李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