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海银河》鹭离森

1、第一章 记述与命运

　　作者：鹭离森_KUN

　　今天的天气不好，浓云滚滚，翻动着的云层伴着电闪雷鸣，接着大雨滂沱和着肆虐的冷风，即使打着雨伞依旧是浑身湿透，你说这是你最喜欢的天气，听着雨水拍打地面规律的滴滴答答的声音，天然催眠，窝在我怀里睡个舒舒服服的安稳觉。我问你梦里都有什么，你沉默一阵回答道，背后的纹身和父母模糊的脸。我摇摇头，有些事情，有些秘密还是不知道的好，你只要知道我的脸永远都不会模糊这就足够了。

　　我们的相处同我想的一样简单而舒服，每日清晨按我的心意和你的胃口准备一顿还算丰盛的早餐，看你欣喜的表情，然后兴奋的大快朵颐，最后不顾形象的打个饱嗝，我曾说自己不愿意与另一个人相伴一生怕对方先自己一步离开，如今看着你嘴角留下的残渣，却觉得有些事还是要两个人一起更有意思，不过当然是和自己心仪的人才行。早餐后，你挣着刷碗收拾厨房，我便倒一杯茶，在泡一杯咖啡，一份报纸一本医学杂志，靠在沙发上等你忙碌完，一起享用。

　　有时候，你会和我讨论一些医学上的课题，这大概是我最抓瞎的时候，时常出糗，那时你便放肆的嘲笑原来这世上还有张日山不懂的东西。我脸上佯装不悦，嘴上说着术业有专攻，心里却想这世上我不懂的事太多了，比如爱情，比如你；不过总会懂的，比如爱情，比如你。闲聊中告诉你黑瞎子虽然没接受过什么正式教育却有个解刨学学位，你一脸惊愕让我觉得十分可爱。时间到了便开车送你去上班，即使不顺路却也不觉得麻烦，看你在走进医院大门的最后一刻与我挥手告别，有种不一样的安心。

　　墨脱一战之后，汪家人做鸟兽散，斩草要除根，九门百废待兴，事物繁忙，但却总是不放心要发个短信告诉你午餐不能对付。有时候大概你很忙并不能及时回复，可这样也很好，等待一个人心里是满的，即使回复也是短短几个字，给我一种回复短信的并不是在家中那个话匣子打开了便就停不下来的你。梁医生是个好医生，对待病患积极负责，包扎技术一流，也懂得在适当的时候安慰他们，有时候病人没带钱还帮忙垫付，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回想，梁医生告诫我不会做饭就不要做，小心一点，想到这里便有忍不住笑意。

　　梁医生这样可爱，又认真的女孩子不乏追求者吧，我扪心自问坎肩那些调查也不是全无作用的。放下报纸忍不住叹息这么好的梁医生怎么就总是遇人不淑呢？我吗？搂住正在和电视剧里的废柴女主角较劲的你，戏谑的说一句我吧，努力争取做你的良人可好？你歪过头，灵动的一双眼对我一阵上下打量笑而不语，此时我有些急了，不由得追问，不好吗？你见我急了便坏笑着搂住我的脖颈，轻轻叹息着，这种事还用问吗？当我梁湾古潼京搞得那么狼狈为了谁……提心吊胆的感觉旋即换成了歉疚，那许多次的试探以及一次次的狠心拒绝，让梁医生心很疼吧。

　　你摇摇头吸了一下鼻子，泪还挂在眼角，这份情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好在结果还算不错，说着又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那枚二响环。我的梁医生倒不记仇，但总追问我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大多时候我都是笑而不语亦或是用一个绵长的吻搪塞过去，这么大的年纪回答这种问题大抵还是觉得面子上有些抹不开。我自问自答过，什么时候对梁医生就撒不开手了呢，是发现她并不是典型意义的汪家人吗？好像也不是也许更早，或许在她帮我包扎的瞬间？这个问题现如今实在有些难以回答。因为我如今爱你入骨，回想之前的全部，便觉得记忆中的每个你我都爱。

　　你常说，张日山你怎么这么霸道，钻进了你的心里，把你的世界换了天日，留下一堆疑问。我于是一脸无奈，梁医生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才是钻进我心底偷换了天日的人。活了这许多年我本以为自己是一颗天煞孤星，却未想到竟然也有红鸾星动的一天，笨拙羞涩的情话，急切猛烈的吻，和对你欲壑难填的贪欲。你的发丝，你的眼眸，你的唇瓣，你的手指……恨不能将你揉进身体里，溶入骨血中，任谁也无法再拆离。这些话我不告诉你，你会明白吗？

　　“今天雨真的很大呀……不该出门的。”张日山站在草坪上，雨水冲刷这黑色的皮鞋，雨滴滑落没入，被风吹得不断颤抖的草丛中。雨水倾泻拍打着他头顶的黑色雨伞，风刮得猛烈且凌乱，罗雀举着雨伞的手竟然抖动了几下。“会长……”罗雀的声音淹没在大雨中，伞在这种大雨里似乎丧失了它的作用。见张日山自顾自的走入雨幕中，罗雀想上前却被尹南风拦住了，“别打扰他……”所有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保持沉默，肃穆的站在一旁，天地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张日山仰头望着阴沉沉的天，雨水顺着凌乱的短发滴答滴答的淌着水，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往下流，皮肤惨白的隐隐能看见青色的血管凸起。他抿了抿嘴，不知雨水为什么会是咸的……

　　“张日山……我跟你说啊，你能不能别太小瞧我，这样打伞不如不打。这半个肩膀都湿透了！”一场音乐会后回到家中，梁湾抱着张日山换下了的西装外套，发现已经湿透了。“没关系喝点开水，不就好了……阿嚏。”张日山已经换了家居服站在餐桌前手里拿着一杯腾着热气的开水，抿了一口。“要不要去医院……最近H1N1，好像挺严重的，隔壁大爷因此还得脑炎。”梁湾将衣服挂到门口套了一个标签，那标签上印着附近干洗店的标志，以此提醒自己记得帮他拿去干洗。 “对门的大爷……比我大吧，大概身体不好，他好了吗……阿嚏，大不了我吃一颗头孢。”张日山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药箱，取出了一盒头孢克肟分散片，打开掰下来两粒。

　　“邻居王大爷建国后出生，今年才69比你小30多岁，人家体育局退休老干部，身体倍儿好。现在脑炎，引起中风，呃……就这样。”梁湾摆了一个中风患者的姿势，吐着舌头，拖着一条腿蹭到他身边。“噗……梁医生，你这样十分不厚道……我相信我不会因为淋点雨就中风。”张日山刚想吃药含了一口水被梁湾假作嘴歪眼斜的怪样子逗的全喷出去了。“嘿嘿……感冒当然吃感冒药，别动不动就吃消炎药，一点常识都没有，我不在家你老头一个人怎么办呢？”梁湾把白色的药品塞回去，取了一片感康递到他手心里，重新倒了一杯水送到他嘴边。“就知道耍宝……去云南行程已经定下来了吗？”张日山将药片送入口中，将梁湾揽进臂弯中。

　　“嗯……机票医院都已经订好了，我不在的两个礼拜，你一个人又感冒了，不会等我回来你真的和对面王大爷一样这样……嗯……看我，这样了吧。”梁湾扯着张日山的衣服让她看自己学中风，不停的耍宝。“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就是不太明白，医院门诊服务与管理交流会跟你这个主治医师有什么关系，小毛医生他去倒是正合适。”张日山捉住梁湾的手止住她的耍宝行为，有些无奈的问道。“不知道……没准儿要给我提干呢？反正让我去，我就去吧，之前请了那么多假，这种事我总不能推脱的太厉害。再说了人家拖家带口的人总有推辞的理由，我和小毛这种单身贵族当然没得推脱了。”梁湾摇头晃脑的摊了摊手。“什么叫做你和小毛这种单身贵族……你不也是拖家带口的……”张日山微微蹙眉，对于梁湾所说的单身贵族四个字颇有微词。

　　“哎呀……那人家问，你是不是梁医生的男朋友，某人说不是的呢？再说了男朋友也妨碍不了出差开会不是。人家的理由都是老婆要生了云云……”梁湾嘟着嘴搂住张日山的脖颈，坏笑着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敢情梁医生在这儿等着我呢？不过就算怎么样，你找老婆要生了这种理由也断然不行……不过……”张日山躬身将梁湾拦腰抱起，走进卧房。“不过什么……嗯……张日山……”梁湾还想继续问却全然被没入张日山的喉咙内。耳鬓厮磨，唇齿相依，手指交缠，难舍难分，张日山大概是想告诉梁湾，她的理由可以是自己要生了，面子上过不去说不出口，年纪大不影响行动力，梁医生是个聪明的女人肯定能在这温存中领悟到自己的意图。

　　雨还在下，似乎没有停的迹象，大雨冲刷着眼中一切，房屋，马路，树木，草丛，一切都仿若焕然新生，却冲不开每个人紧皱的眉头。“您不看一看……”解雨臣实在忍不住便举着伞走到呆立在雨中的张日山身旁。“雨太大了，我得回家了，不看了，让二白送到我的那间里……”张日山抖了抖吸饱水变得沉重的外套，淡淡的扯了一下唇角。“……就这样？张日山，你个王八蛋！”黎簇怒气冲冲迎面就是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张日山脸颊上，按理说他不可能躲不开，只是他根本没躲。“黎簇，你疯了……会长他有他的难处，况且佛爷和新月夫人的也在这里……”黎簇完全压制不住怒火还想继续挥拳被吴邪揽住，并贴在耳边小声提示。

　　“张日山……你知道女人的报复心理有多重吗？”梁湾的手指在他的锁骨处滑动着，慢慢滑向心脏的位置。“我知道……所以它是你的了。”张日山捏住梁湾的手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心脏。“所以……乖乖在家等我回来。两个星期而已……感冒要按时吃药，别等我回来你还咳咳，饶不了你。”梁湾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翌日一早，送上飞机，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电话那头传来一连串的喷嚏，“张日山你个王八蛋！阿嚏！阿……嚏！我昨天被你传染感冒啦！”张日山不禁失笑，大概是梁医生命里注定躲不开这场感冒。“……你，要不是你，算了，算了，张会长的常有理我算是领教了。”梁湾嘟囔着挂了电话。

　　这两个星期，除了不能坐在一起吃早晚餐，不能相拥入眠，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这都归功于现代科技，视频通话让人们逐渐感受不到距离。两个星期总算是过了一多半，会议开的很成功，梁湾被允许可以提前回京，她便火速订了回程的机票，这是个秘密，除了小毛没有人知道。随着中国北方航空A320次航班的广播，梁湾跟着人流排队检票登机，飞机盘旋上升，犹如梁湾雀跃的心情，她猜想着自己忽然出现在张日山面前，他会不会一脸错愕，会不会觉得惊喜，想着嘴角便抑制不住的上扬。飞机行使过四川，略过甘肃天水南部麦积山的上空，普通的气流，微小的颠簸，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清晨，北京刮起了微风了，不知道云南怎么样，张日山睡梦中醒来，给梁湾发了个起床短信，对方毫无反应，播了电话过去，只有一片忙音……后来他们说中国北方航空A320航班在行驶至陕西南部的时候误入积雨云，遇到了强电子流形成的雷击损坏了雷达和地面失去了联系。确定了范围之后搜救工作紧锣密布的展开，直到一周后他们在茂密的丛林里找到了飞机残骸，机组成员八人，乘客一百零四人全部罹难。他们只找到了一部分人的尸体，于你只找到了一个背包和一只手机，这样的结果对于我而言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梁医生，即使再怎么喜欢雨天也要记得回家，我想说的还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