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海银河》鹭离森

2、第二章 镜花水月

　　作者：鹭离森_KUN

　　（2）

　　大学的生活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我不是特别能融入别人圈子的人，也没在遇到一个像苏万那样愿意忍受我的朋友。阴差阳错选了土木工程专业被杨好吐槽我这是为自己做专业盗墓贼铺路，课程枯燥无聊是否在侧面证明我是当不了盗墓贼了。我所在专业的课程基本都在本部上课，学校本部很小被老家属楼围着，但最好的是午休的时候可以步行十分钟去你们医院食堂找你蹭顿饭。听你聊聊最近的生活，主角大多都是那个似乎永远不死的糟老头子。

　　记得有一次我突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部古早武侠港片名字叫作《飞天猫与神经刀》是梁家辉、张学友、张曼玉和张敏主演的。你说你没看过，我便推荐你说里面有个永远不死和你家老头子很像，你饭也不吃凑过来问是不是很帅，我扒拉着餐盘里的饭餐，点头如捣药，趁机让你请我吃了一顿烤串儿。果不其然第二天我很明智的没去找你吃午饭，穷追不舍真的是湾姐你最大的特点，电话里一顿臭骂，等你骂着骂的累了，我见缝插针的问了一句，不说恶心你老头子的事情，就说好不好看，搞不搞笑，心情有没有变好。

　　电话里你沉默了一阵，极不情愿的嗯了一声，然后又接着骂，说小屁孩你把老娘害苦了，本来晚上搞点情调喝点红酒，跟张日山说你介绍我一部好片子里面有个人和他很像名叫永远不死的人。结果整个人只是剩下一只手的时候，张日山脸都绿了，最后影片结束，语调都有些变了说果然是黎簇介绍的，不错。我嬉皮笑脸的继续问，他都说了不错，你生什么气，真是夫君大如天呀。你嘟囔着，今天早餐过后就不怎么大理你，我笑话你们多大年纪还搞冷战，你让我为破坏你们爱人之间和谐关系的行为做出深刻检讨。梁湾爱张日山，为了他敢一个人夜闯吴山居，敢一个人去古潼京，梁湾爱张日山，爱到命都可以不要……

　　我在心里把你当亲姐姐，总觉得张日山实在不是什么良人，不过也许我心里除了姐姐，还有些其他情绪亦或者我对站在你身边的人总是抱着些疑虑，就和所有看着姐姐出嫁的男孩一样，充满了敌意。梁湾能认识你真好，让我除了苏万和杨好，多了一个郁闷痛苦时可以倾诉的人。“小屁孩？最近幽闭症还会犯吗，我们医院来了一个心理方面的权威专家。我帮你和他约个时间……”梁湾语气里带着莫名的担心，她也早就把黎簇、苏万、杨好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作为孤儿对待亲情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执着。
　　“梁医生，你搞搞清楚哇，我就是失眠，问你开点助睡眠的药，又不是问你要一整瓶安定。算啦，你给我开点安神补脑液，别把我当神经病好不好……”还在被窝里睡懒觉的黎簇略有些不耐烦。“你是打算我用手术刀把你片成北京烤鸭是吧，说话没大没小的，你半夜发我个短信说你睡不着，很焦躁，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在看谁管你！”梁湾在电话那头攥紧了拳头，恨恨地说道。“哎呀……起床气……么，我错了湾姐。饶了我吧……你不在，你要去哪儿？跟老头子报备了吗？”黎簇睡眼惺忪却还是用胳膊肘强撑起身子，让自己清醒一些。
　　“我去云南，开个会两周就回来了，药我给你早开好了，放在刘护士那，你有时间过来拿。”梁湾说着便想挂掉电话。“等等……云南有什么好吃的没有记得带点回来给我。”黎簇急匆匆的问道。“要什么自行车，你小子够贪心的，云南吃的不知道，姑娘倒是挺漂亮，你要不要？”梁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讥讽着。“那敢情好，反正我单身……又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龄……”黎簇总是要找机会气得梁湾不顾形象的跳脚骂街。“你小子皮痒痒了是吧……等我回来收拾你！”也许是时间到了梁湾不再和他打嘴仗，快速地挂断了电话，上了飞机。
　　到了云南你打电话报平安，说自己感冒了，开会要发言，嗓子却很不舒服。我们不常通电话，但我知道就算嗓子疼你也会和张日山每日都视频，见色忘友湾姐的第二大特点。再后来……后来你坐上那架与所有人失去联系的中国北方航空A320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生活里，救援队在那片山里搜救了两个月的时间，找到了一些乘客的尸体，有些烧得只剩下焦黑的残肢，却始终没找到你，只有一个背包和一只手机。背包被烧掉了一半，里面有一小包宣威火腿，和一盒精品普洱。按照飞机坠落的状况，和伤亡测算以及周围燃烧的痕迹，事故调查组宣布中国北方航空A320航班机组成员八人，乘客一百零四人全部罹难。

　　梁湾，寻找你不会停止，张日山不会停止，我也一样。后来的几个月里找到你似乎变成了所有人的执念，用尽所有的关系和人一遍一遍的，从那附近向外辐射……在好几公里之外花爷的伙计找到了一具缺了一只右手烧成焦炭的女尸。从她身上取了样本，送检基因，和你的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五，这是一个合理的结果，几万米高空被雷击后坠落燃烧，你的生还机会真的会比其他人多吗？黑爷和花爷一起送你回来，我无法想没想象飞机坠落燃烧的过程里，你一个人孤零零是什么样的情形，也许来不及去想自己会死。

　　“鸭梨……别这样，别再为难张会长，别在这一天伤害湾姐最爱的人……”见吴邪劝说也毫无作用苏万和杨好冲过来抱住了黎簇。“我不管那么多，人这个样子，你连看也不看一下，甚至连个葬礼都不给她，张日山你特么就是一缺德的混蛋。我管什么佛爷还是夫人，你把梁湾一个人丢在白家这破仓库就算完事儿了，你还是人吗？！”黎簇怒吼着脖颈上全是爆起的青筋，力气大到苏万和杨好两个人被他拖着向前走了好几步。啪！黎簇脸上结结实实挨了吴邪狠狠地一巴掌，雨水顺着那红色的指印慢慢滑落，耳朵嗡嗡作响，张日山不在理会任何人，漠然抖了抖大衣，挺直了身体，朝着仓库大门走去，推开墨绿色的铁门独自离开了。

　　“白昊天，你把……把梁……恩这个送到张会长的那间仓库里，做好冷冻措施，编号记得录入电脑。”吴邪不等吴二白开口就已经吩咐了管理仓库的白昊天。“吴邪，你敢！”黎簇嘶吼着，在他眼中，这些人仿若害死梁湾的凶手一般。“别再闹了！你执迷不悟些什么，还不明白吗？也许在你心里梁湾死了，可在他眼里却不是……凡事总要有个过程，再这样下去把他逼疯，把梁湾最在意的人逼疯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晚上送你们仨回北京，你好自为之，苏万看好他。”吴邪语气里满是无奈，捶了捶黎簇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成年人的感情一颗心摔成八瓣儿也不过一个嗯字。

　　“基因数据固然很高，但也有蹊跷之处，飞机虽然在半空中解体，燃烧却是在落地的时候。你真的相信梁湾根本不在意身上着火独自一个人走了好几千米，并且把燃烧的自己藏在一个洞里？”黑瞎子盘着手，走到苏万身边拉开他抱着黎簇的手。“如果是飞机高空解体过程中被抛出去那么远呢？不……那样她在没燃烧之前就死了……”黎簇冷静下来开始思考黑瞎子的话。“按照我们发现尸体初步照光肺部和气管内都有吸入痕迹……燃烧的时候她还活着……所以很多事情不是只靠这里，要靠这里！”黑瞎子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用手指了指黎簇的心脏，又拍了拍他的脑袋。“这些话为什么不和张会长讲？”杨好盯着黑瞎子，实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为会长现在只能靠这里去想事情……他需要时间。”苏万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膀，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张日山再次醒来人已经在他和梁湾的家里了，他不知道这浑浑噩噩的几个小时里自己究竟去过哪儿，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更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个人从杭州回到北京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从一堆行李中拿出碎了屏幕的手机。“喂……梁小姐吗？你送洗的衣服几时来取呀，这都好几个月了！或者您给我一个地址我给你送过去？怎么不说话……喂……”张日山手里拿的是梁湾的手机，对面是干洗店老板。“啊……我是梁小姐的……的丈夫。我给您发个地址，明天送到这个地址上。”张日山吸了一口气觉得胸腔很疼，大雨过后感冒来势凶猛，病得他觉得张口呼吸都觉得辛苦。

　　“张日山！你就真不怕和隔壁大爷一样，中风……嗯这样……”梁湾的声音从餐厅传过来，依旧是没心没肺的耍宝，张日山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感觉好像有一把刀在他的气管上刮来刮去疼得忍不住眼角有些湿润。“张日山，感冒要吃感冒药，吃什么消炎药？”梁湾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回荡在他的脑海里，张日山站起身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勉强扶着墙一点一点挪到了客厅。电视放着无聊的韩剧，沙发上背对着他坐着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人，一边哭一边把揉皱了的纸团扔向电视，嘴里还咒骂着：“渣男……女主怎么这么蠢……”张日山直勾勾的盯着，努力的喘息，一连串得咳嗽震的肺部像是被真空了一般剧烈的疼痛。

　　“吃药吧……先吃感康，咳的那么厉害半小时后两粒头孢。手……手伸出来。”梁湾从餐桌旁走到他身边，歪着头用那双灵动的眸子戏谑的盯着他。张日山将身体的重量都靠在墙壁上，慢慢的从背后抽出一只手，伸到梁湾面前，可梁湾一晃已经坐在阳台的飘窗前，头上呆着她最喜欢的芝麻街玩偶头箍，额头上还有些零散的碎发。“你什么时候做晚餐……我都饿了。”梁湾侧过身子慵懒的靠在飘窗前，瘪着嘴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来……”张日山嘶哑的不成样子，见梁湾从飘窗上跳下来，走向自己，他不禁身体前倾，却眼见着眼前的梁湾忽得就不见了。着急向前却一下子栽倒在地毯上，迷糊的睁眼感觉有人在喊他，那是梁湾的声音，一遍一遍，挥之不去……

　　一张床两个枕头，一个梳洗台两只电动牙刷，一张餐桌两幅碗筷，张日山的日子似乎没有变化，九门的事交给解家少爷。梁湾慵懒的抱着靠枕头枕在他腿上，笑着说这样也好，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张日山拿着报纸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某个午后张日山走到一间古董店，老板还是曾经那个老板，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说起话来谦逊客气，那只得了血沁的白玉戒指安安静静摆在柜台里。“还是喜欢这一枚……”张日山让老板取出戒指捏在手指递到梁湾面前，阳光穿过面前梁湾的身体直射在戒指上，泛起一片诱人的莹莹光斑，血红色铺了满眼，梁湾随着那闪动的光点逐渐在他面前慢慢的消散在空气中。美梦终是会有醒来的一天，梦幻般的犹如肥皂泡泡，支撑不了多久。

　　他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冒着虚汗，付了戒指的钱便跌跌撞撞冲出了古董店，仓皇的向前直到他觉得自己实在走不动，才停下来，不知什么时候泪已经入海兽一般汹涌的冲出眼眶，手里托着戒指举到眼前，形状在眼里扭曲模糊，梁医生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眼光很好……“那还用说？我从来都是慧眼如炬……”梁湾的声音从张日山的背后传来，张日山转头眼睛紧盯着围着他打转的她，雀跃的，欢快的，幸福的。我能有多坚强，我只有一颗心脏只装的下一个人，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突然离开？梁湾轻笑着搂住他的脖颈，自以为心若顽石，如今却要叹一句人终究非草木，我只是希望你能继续看着，留在我眼前，留在我心尖儿。
　　我沉入自己的梦中只能感觉到你在我身侧，一直都在，从未离去，山河辽阔，人间烟火，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