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煤老板穿成替身了》陈策渠

50、星辰传说01

　　“你没事吧你！”陈天然说。

　　"It is crazy."朱贝克几乎在同时摇头。

　　他们俩的声音很快就被会议室里弥漫起的低沉的议论声盖过，台上做报告的小研发经理也不得不暂停下来。

　　董事们反应比想象的还要激烈些，意念游戏听起来像是科幻小说里的东西，陈天然听起来都觉得荒唐。

　　“你要融资上百亿，开发个游戏头盔？”陈天然也不由自主地压起了声音。

　　夏溢沉默地点了点头。

　　朱贝克开始皱着眉用英文说着什么，很长一串，越说情绪越激动起来，带着一波坐在他附近的董事也开始频频点头。

　　陈天然没听懂也看出来了，没人会认同这个什么意念头盔的提案，投资太高，风险也太大了。

　　滔滔不绝的议论声持续了有十多分钟，一直到众人都说不下去的时候。

　　夏溢才开口说：“Ority的初期研发已经开始，在3-5年内会是公司最重要的项目。”

　　他用中文说的，这句话陈天然可算听懂了。

　　朱贝克脸色就更不好了，他没有再发言，另有几个股东倒是纷纷发问。

　　夏溢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单，十几张嘴对着夏溢的几个短句争了起来，刚才介绍项目的那个眼镜经理还在主讲位上没下去，不停地推着自己的眼睛，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被压了下去，一直也没插进来。

　　陈天然有点看不下去，他对刚才的秘书招了招手，刚一起站起身，夏溢的眼神马上了过跟来。

　　夏溢就把还在发言的股东晾在一边，回头对陈天然说：“可以在公司转转，或者去办公室等我，要不先去吃饭，这边结束了就去找你。”

　　话说得磨磨唧唧的，尤其是现在，但陈天然现在没心思和夏溢计较太多，是夏溢秘书陪他出去的。

　　“你们这儿开会一直这样么？”陈天然出来后奇道。

　　秘书有些见怪不怪：“其实从公司上市以来，夏总的提案董事会初期几乎没有过赞成，但到目前为止，凡是夏总力主推出的项目，都是盈利的。”

　　这人说话有点夏溢脑残粉的意思，陈天然意识到秘书口中那个所谓的“初期几乎没有表示赞成过的董事会”主要就是指陈天自己。

　　陈天在上本书就一直觉得，游戏这个东西就是个玩物丧志的事儿，他觉得创业得创实业。之前为这没少和夏溢吵过架，但大都以自己的签字妥协告终。但现在，这个初期投资就要几十个亿的什么破头盔如果放在自己面前，他是不会点头的。

　　玩得有点大，还没人能管得了他了，陈天然觉得照这样下去，都不是街头要饭的事了，这是离负债跳楼不远了。

　　小秘书将陈天然带到了公司的产品展示区，这些年夏溢搞出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游戏装置基本都在这儿了。

　　那个能让人悬在半空中的Anoy VR，还有全景相机、智能衣、能把人倒挂起来的VR三轴游戏旋转椅、甚至还有一个配套滑翔游戏推出的全仿真VR滑翔机。

　　“您要试试么？这些都是公司今年推出最新的游戏设备。”小秘书颇有些得意地主动介绍道。

　　“不试。”陈天然没个好气儿，再一回头，半透明的全息屏上正播放着即将上市的VR游戏《星辰传说》的宣传片。

　　画面里那个星际人一身白色战甲，披金光闪闪的斗篷，背着一把迫击炮一样的光枪，一个扫堂腿惊起一波夸张的动画效果，撂到了身边一圈的杂鱼。

　　花里胡哨的，把当年在电脑屏幕上看到的动画特效真的还原出来，看着是挺拽的，但陈天然当下却只觉得荒谬。

　　“这是？”

　　“是《星辰传说》是在原网游基础上创作的VR版。”小秘书还在拼命安利着：“戴上眼镜的话，感觉会更加逼真的。”

　　陈天然走近了几步，又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是说这里面这人是？！”

　　“是夏天辰。”身后的声音突然变了。

　　陈天然回头，发现刚才作报告的眼镜经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着出来了。刚才突然的插话似乎让这个青年有些不好意思，他有些赧然地挠了挠头。

　　“里面太乱，我就那个……出来转转，再……”说着又扶了几下眼镜。

　　陈天然：“你怎么知道夏天辰？”

　　“人物是夏溢……夏夏总捏的，哦，是他说，这是……”

　　完全没有刚才报告的利索劲儿，眼镜经理现在磕巴的好像个做不出报告的大学生似的，陈天然看出来这人可能有点社恐。

　　旁边的小秘书帮着接话：“夏星辰的原型是以夏总在《星辰传说》网游版的里用自己的账号捏出的虚拟人物，现在是VR版《星辰传说》的主人公之一，就要改编成《星辰传说》电影的男主角也是夏星辰”

　　“反正……大概……就这么说的。”眼镜经理点完头又挠了挠头。

　　这才听明白了，好家伙，成夏溢的账号了。

　　陈天然看着全息屏幕上的白衣少年甩完帅，还对着他扬了扬眉，一脸的嘲讽。

　　见鬼的夏溢的账号吧，这明明是陈天的账号！

　　陈天然突然有点脸热，心说自己偷玩夏溢开发的游戏的事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星辰传说》是天梦最早开始赚钱的网游，开发的时候陈天就横挑鼻子竖挑眼，一百个看不上。后来发行了，他白天在办公室骂这游戏啥玩意都不是，晚上回家自己偷偷开账号氪金。

　　光小人的脸就捏了好几天，本来准备捏个绝世大帅哥出来的，结果弄完了之后再看，脸型有点像自己，眼睛有点像夏溢，后来憋了半天，也不知道为啥给小人起了名字叫夏天辰。

　　捏小人对游戏捏出了感情，陈天成了《星辰传说》最早的超级氪金玩家之一。当时拿钱砸了好多皮肤和装备，夏天辰穿的一身白甲也是自己的定制款。

　　夏溢什么时候发现的！还被他给盗号了？！

　　陈天然又转了一会儿，看着全息屏幕上的夏天辰跟耍猴似的循环表演了好几个轮回，脑子就更乱了。

　　眼镜经理还站在旁边吞吞吐吐的，陈天然看了出来：“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没、没有……”眼镜经理的脸突然憋红了：“我那个、谢、谢谢你……”

　　“啊？”陈天然没说明。

　　眼镜经理的脸就更红了，犹豫着转身要走的样子：“没事。”

　　“你谢我什么？”

　　“许、许……反正谢谢你。”

　　“许什么？你姓许？”这费劲呢，陈天然走近了几步，他其实有点想再问问那个头盔的事：“小许啊，你们那个头盔真能做出来么？”

　　提到业务上的事，眼镜经理突然来了自信，他对陈天然点了点头。

　　“这是吴幡经理，吴经理的研发部门的负责人。”小秘书突然插话道，好像怕陈天然再问下去，又岔话道：“吴经理想说的是许依依小姐吧。”

　　许依依的名字说出来的时候，眼睛经理的脸腾地一下，直接就红到耳朵根了，他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竟然直接转身走了。

　　走出几步才想起来，又回过身对陈天然点了点头。

　　这都哪跟哪儿啊，陈天然一脸莫名其妙。

　　“他说什么呢这是？”

　　“粉丝。”眼睛经理走远了，小秘书才低身对陈天然解释：“吴经理可喜欢许依依了。”

　　“哦。”陈天然还是不太明白：“那他谢我干嘛呢？”

　　“《星辰传说》要拍电影了，许小姐是定好的女主角。”小秘书说完又对着陈天然笑笑：“男主角还没有定，建模倒是…有点像您呢。”

　　扯淡吧，又想套老子，陈天然颇有些不以为然，他没接这个话题，直接对小秘书说：“去夏溢办公室。”

　　小秘书帮陈天然刷开了门就走了，夏溢的总经理办公室不算大，装修的也平平常常，除了后面带密码的实木展示柜，就只有办公桌上摆着些奇奇怪的东西显得有点特别。

　　陈天然走过去，他一下就认出了桌上一个挺旧的小木屋，那个是夏溢当年在学校手工课上做的《家》。

　　他把那小木屋拿起来，再放在手心里，打开门看的时候，里面依然是自己无穷无尽的投影，只是再见已没了初见时的惊诧。

　　原来万事万物，皆有自己的道理。

　　桌上放的相框里是空白的，陈天然拿起来拆开，第一张白纸后面压的是一沓老照片，都是夏溢的照片。

　　小学的时候、中学的时候，在外面留学的夏溢。陈天然拿起来认了认，才发现照片都是当年的陈天给夏溢拍的。

　　给夏溢拍过那么多照片，不知为什么却始终没有把自己一起合照进去。只有天梦游戏成立的时候，董事会合影，两个人被拱到了中间的位置。是时一个用愤怒掩饰，一个用冷漠回避，两个假人站在一起，完成了唯一的一张合影。

　　陈天然一路翻过去，在最后发现了一张自己的照片，是陈天然在《奋斗年代》里的定妆照。

　　将照片摆在一起看的时候，陈天然才真实地觉得，夏溢说的对，陈天然是有些像陈天，但也没有那么像陈天。

　　真不太好说现在的夏溢到底怎么在心里想自己。

　　不久就有脚步声传过来，陈天然一把将照片划拉着收了。

　　相框摆回去的时候太着急，还把桌上放的什么玻璃罩子给打翻了。

　　哐嘡一声摔在地上，夏溢应声推门进来了。

　　玻璃罩子里一直关着的两只萤火虫突然动了起来，即将触地的一瞬间腾空而起，环绕着陈天然嗡嗡地飞了起来。

　　陈天然瞬间头皮发麻，他刚才还一直以为只是两只放在玻璃罩子里的萤火虫标本呢，不知怎么竟突然活了。他左右扑闪了一下，却哄赶不开，两只萤火虫飞得更近了，争相要落在陈天的身上。

　　“卧槽，什么玩意！”他朝刚走进办公室的夏溢喊了一声。

　　夏溢倒不太意外，他走过来把掉在地上的玻璃罩子底座捡了起来，翻转过来，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钮，两只在屋里乱飞的两只萤火虫像被吸着似的，乖乖听话地飞了回来，落到了底座上，被托在夏溢的掌心里，还在一闪一闪发着幽光。

　　原来是一对电子的萤火虫，做的和真的一模一样！陈天然都没认出来。

　　“萤火虫的成虫只有五到二十一天的寿命，太短了。”夏溢说道：“它们能发光的时间太短了。我用了很久，才找到能让星星一直发光的办法，你看是不是很像是真的？”他好像在陈天然，又不太像是。

　　不知夏溢话里话外在影射着什么，陈天然抖了抖身上刚起的鸡皮疙瘩，没说话。

　　夏溢转过身，又朝着自己办公桌后的展示柜走过去，似乎还想给陈天然看些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一把将展示柜的推拉门推开的时候，那占了一整个墙面的、一直能连接到天花板的展示柜里，竟赫然是一层层的、成百上千过万个标本相框。从地板顶到天花板，排得密密麻麻，整整齐齐。

　　陈天然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没人这么放标本，他简直怀疑下一个瞬间，整个标本墙就要因为刚才开门的微动而失衡，然后轰然全向自己倒了过来。

　　再一定神才看清了，在夏溢办公后的一面墙的展示柜，嵌着的，全都是死了的萤火虫标本。

　　有大的小的、成虫幼虫、展翅飞翔的、缩成一团的，各式各样，陈天然毫不怀疑夏溢这是把世界上所有品种萤火虫都收集到了一起。或许是养过，然后又看着它们一个个死掉，最后又被他做成了标本。

　　他好像才听懂夏溢的话，生命太短了。是太短了。

　　“有意思么？”陈天然沉默了半晌，才在危危的萤火虫之墙下问夏溢道。

　　“没有意思。”夏溢将捡起的玻璃罩扣回到电子萤火虫上底座上，两只电子萤火虫的背光熄了，安安静静地趴在了夏溢的手掌心，又跟死了似的，然后被放回到了办公桌的角落里。

　　没意思也没办法，因为人永远留不住要飞的星星。

　　自打穿到这个世界，这大概是陈天然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因为夏溢看着那些萤火虫标本的神情让他想起了夏溢他妈，关薇当年似乎也这么看过她手中的剪纸。

　　从沉迷、偏执渐渐走向了不可逆转的疯狂。

　　“人死不能复生，陈天已经死了。”陈天然突然着了魔似的对夏溢说，话已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重复了一句在书里陈天然对夏溢说的话。

　　宛如命运的回响，陈天然震簌了一下，夏溢也不由得回头看他。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他问夏溢道。

　　“陈天然，你说，如果真的能进入一个宛如真实的游戏世界，重启人生，随心所欲，你会拒绝么？”

　　陈天然站在那密密麻麻的标本墙前，看了看桌上宛如死了一半的一对电子萤火虫，又看了看夏溢，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