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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不如冒充一下江湖术士 ...

  •   人都说梁献帝是亡国之君,也有几个学者摇着不知道从哪个死人坑里挖出来的快腐烂完的文献,蹦蹦跶跶跟人吵吵,说什么梁朝的灭亡不止跟梁献帝有关,还和他老子挥霍无度有关。

      贺焯以前没时间研究这些,又心里偏向,自然相信那些小众学者所言。

      可这百闻不如一见,贺焯如今相信,不止父辈,梁献帝的祖辈也对梁朝覆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梁朝皇帝的寝宫唤作甘泉宫,本应尊贵无双,庄严盖世。就算再不济,也不应是眼前这般模样。

      不需特意用神识探查,铺天盖地的阴气笼罩住整个宫殿。在贺焯眼中,连那繁复奢靡的宫墙都被紫黑的气糊得模糊不清。

      帝王的紫气竟连阴气都压制不住了吗?!

      太......可怕了。

      “贱婢!朕不上早朝!滚!”瓷器破碎的声音。

      一身华服的女人跌跌撞撞被几个太监赶出了甘泉宫。她想转身挣扎回去,门不留情面砰地一声关上。

      “陛下!求求您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啊!陛下......”贺焯一眼认出女人身上所着是梁制的凤袍。她身体颤了几下,又勉强扶着门站直。

      “这都几年了!朝廷没朕不也好好的,滚!”门里的声音显然透着一股中气不足的虚软。

      贺焯抱着孩子,默默站在一旁。女人面颊有一大片烫伤,领子里还卡着几片茶叶。她脸上的表情慢慢从悲伤绝望转为不悲不喜,稍整仪表,转头眼神就对上了贺焯。

      她似乎能看到贺焯,死死盯着他,一步一步踱步逼近。

      贺焯不敢轻举妄动,怀抱紧了一分。他也面无表情地回看过去,冷眼见那女人停在他面前一步之处。

      孩子似乎受不了他无意间的挤压,哇的一声哭出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更加尴尬,贺焯甚至心虚到打算用神识硬把她轰晕了。

      女人的表情突然缓和,温柔又带着些许试探地从贺焯怀里抱走孩子。

      贺焯没阻止她。她应是皇后,不是孩子生母。既然亲爹皇帝实在靠不住,亲妈好像也没了,不如把孩子托付给皇后。

      他此时完全没想到,自己所作所为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贺焯不敢再逗留,这宫里的阴气无时无刻不让他感觉恶心。可能灵体形态对于“气”之类的感觉要敏锐,总之他一刻都待不了了。

      宁映之接过孩子后再没看贺焯一眼,任由贺焯离开,她只是轻轻抚着他,一步一步走回她的椒房殿。

      裹着孩子的怪异布料渐渐化为透明,消失不见。

      “双生帝王家,一子去而一子还......”她走过雾蒙蒙的廊道,朱唇轻启,喃喃道。

      屋脊上栩栩如生的嘲风望着远方。

      宁映之遣走要上来伺候的宫人,“从菡,去内务府寻个摇篮安殿里。”

      一旁的宫女低头应了一声,退下。

      “从薇,叫向太医拿汤药去椒房殿左耳房。”她微微笑着,把孩子轻柔地放在床上。

      “是......”

      ————

      贺焯已经快神志不清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皇宫,总之随着感觉狂奔。

      得找个地方回复灵气。

      他顾不得世间是否可以交换物质了,也没心情担心自己吸收了此间的灵气是否还能回去,满脑子就只剩下四个字。

      回复灵气。

      明明不是实体,内脏被灼烧的感觉却如此清晰痛苦。丹田像干涸的河床一般,一点一点皲裂开,他能感受到,最后一点灵气消失殆尽。

      好......疼啊。

      意识又一次模糊。

      修长的青年从半空狠狠砸在地上,双眼无神地半睁着,面色惨白,张大嘴想要呼吸,又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

      嘴唇从淡淡的粉色变成紫色,通红的指尖只勉强颤抖一下,就再无动静。

      哥......

      ————

      怀安城是梁朝的国都,初阳城则是天子门户,西临着怀安,东把守着距离怀安最近的港口。

      初阳占尽地利,其繁盛甚至胜于怀安。不说那外族人从港口运来的稀奇玩意儿,单说初阳人自个儿整出的花样,就够外地人拍案叫绝,流连忘返。

      若你初来乍到,不妨随意在初阳遍地大大小小的酒楼茶肆里随便挑一家,点上一碗最便宜的茶,店里的小二会笑嘻嘻给你满上,再跟你这个外地人唠唠初阳的新鲜事儿。

      “客官我跟你说啊,前年当今圣上刚即位的时候,初阳城可热闹。到处都张灯结彩的。谁都开心先帝,嘿,大家都以为以后能有好日子过呢。”小二肩上搭着一条汗巾,招呼衣着怪异的青年落座,又手脚麻利地给青年倒了一碗茶。

      青年微微蹙着眉,想着先搞清现状,也顺着小二的示意,坐在被盘得油光发亮的条凳上。

      那碗被强倒的茶水有些浑浊,茶叶全沉在碗底,黑压压的。青年看着自己在碗中的倒影,短碎发,白衬衫,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和这间有些不修边幅的茶馆、几个穿着麻布短杉的小二格格不入。

      “您可别嫌弃这茶,卖相是差了点,喝起来甜着呢。要是这茶不好喝,就算我林二七请您的!”

      贺焯本以为自己对口舌之欲还是比较浅淡的,如今看来还不如承认自己矫情。

      他有些尴尬地用手握着碗边,问:“那如今怎么这般惨淡,刚过晌午正是喝茶的好时候,除我也没人吃茶来?”

      贺焯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长时间,自那次失去意识倒地晕厥,到今早天蒙蒙亮时稀里糊涂在初阳港口的海滩醒来。他刚恢复意识就直奔初阳城里,想找人问问今夕何夕。

      他一觉醒来,竟然变成了实体。虽然他依然是脱离肉身独留魂魄的状态,起码能双脚着地、别人也能看到他了。灵气干涸的痛苦也几乎消失,时而凝实时而虚幻的经脉里静静流淌着眼熟的墨绿色灵气。灵根上本来消耗殆尽的时间法则符文又出现,虚虚缠着。

      他一边内视,一边从荒无人烟的海滩往神识感应到生气最重的地方狂奔。

      城门的守兵完全不检查进城的人,轻易放他一个引人注目的人放进来。

      初阳城里人多,在外面的人却很少。他们大多把衣着怪异的他当成哪里来的外族人,不愿与他搭话。

      直到他随缘七拐八拐走到一个小胡同,跟这个自称林二七的茶馆小二问话,小二才强把他拉来喝茶。

      也是,这茶馆生意太冷清了。

      林二七很神秘的样子,故意压低声音,“客官您这可问对人了。正巧现在没什么客人,小弟我跟您唠扯唠扯。”

      这林二七看着得有三十多,眼下挂着一对黑眼圈,生得也矮小。贺焯不知自己睡了多长时间,也不敢说自己恐怕才是小弟,心底好奇又起,故而侧着脑袋听林二七坐下低低地讲。

      “这要说呀,还得从十七年前说起。咱大梁一直都风调雨顺,除了脑袋顶顶上那位不管咱死活,老天爷对咱老百姓可是百依百顺的,”林二七拿汗巾擦擦脸,“这十几年,突然就出事儿了。嘉益城知道不,江南水乡,那粮产得,恨不得全烂仓里头。恁富庶一地方,一夜之间就没了。说来也奇怪,听我大舅的二姨夫说的,正是十五庙会那一天,整个城连城墙都没了,全变成一大片黄土。”

      林二七这些话成功勾起了贺焯的兴趣。

      “你这么一说,跟失败版的聚灵术挺像的啊。”贺焯点头,眼中多了几分思索。

      “什么聚灵术?客官,你是江湖术士?”林二七则完全没听懂。

      “你不知道聚灵术?”聚灵是修者修行最基本的法诀,只有主动聚灵,天地间无主的灵气才会被修者引入体内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而失败的聚灵术,则会无差别掠夺周围的灵气,甚至抽出生命力。

      所谓“黄土”估计就是失去生命力的残壳吧。

      贺焯想到了他刚到这个时空时所处的庙会,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如果没过去多久......这里还是梁朝的话......普通人不知道修者也是正常。

      林二七听不懂什么聚灵术,见贺焯没继续往下说,就自顾自地接着说,“嘉益离初阳远,本来咱老百姓都当个故事听听,也没多重视,这几年突然就,唉。”

      他又擦擦汗,往门口看去,街上人更少了,他也更希望是因为天热吧,大家才都不愿意出门。

      “半个月之前,城郊有个渔村没了。”他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秘,“我大婶偷偷去看过,跟嘉益一模一样,什么都没了。”

      贺焯有点懵。虽说年代久远,梁朝留下来的史书不可谓不少,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灵气突然变多,以乾坤真人为首的修者开始搞事情的时候,正好就是梁献帝即为后不几年。

      万一......林二七口中的当今圣上,就是梁献帝呢?!

      贺焯深呼吸几下,呛了几口干燥发霉的味道,稍稍回复有些激动的心情,又拿起那一二大碗茶一饮而尽。

      “咳咳。”果然这茶和想象中的一样苦。

      贺焯喝完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可以交换的货币,嘴角刚翘起的笑直接塌下去。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霸王餐,喝完就跑是不是有点......不太道德。

      林二七似乎看出来他没铜板付茶钱,摆摆手,“这碗就当小弟交个朋友,也就俩铜板。茶馆多久没开张,我拉您进来就是讨个吉利。客官,我看您也不像外族人,就是这衣裳怪了点。”

      “多谢。”贺焯面上不显,心里对这林二七多了几分好感。

      “不好啦!林二!你婆娘又遭魇了!在你那破瓦房门口发癫呢!”大街上有个人匆匆忙忙往茶馆跑,刚看见林二七的人影就喊开了。

      林二七那张老脸唰得一白。

      “遭魇?”贺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还茶钱。正好他还有点灵气,不如帮帮他。

      林二七叹气,起身准备跟掌柜的说一声,赶回家,请个郎中再给婆娘开一副药。

      “人本来好好的,城郊那渔村没了之后,我那苦命的婆娘就......”

      “说不定我能帮上忙,我是嗯,......术士。”贺焯有些尴尬,又开始刮食指。

      “是应该给婆娘驱驱邪,那客官您就跟我走吧。”林二七倒也是个爽快人,没怀疑什么就同意了。

      贺焯也起身跟上。

      林二七的瓦房和他在路上见到的瓦房没什么不一样,可能唯一的差别就是那个浑身抽搐倒在地上还挣扎着要往门外爬的女人。

      还有门口围着那一小圈人,有的在看热闹,有的想扶却不知道怎么扶起来。

      贺焯看到她的样子,瞳孔不由得一缩。

      其实就算是凡人,体内也总会有那么一丝灵气运转,来维持身体的生命力。她的样子,一看就是体内那一丝必要的灵气被抽走了。

      所以才会痛苦到全身抽搐,拼尽全力逃离灵气稀薄的地方。

      但是这些没有修真的人显然不懂,只知道是“遭魇了”,喂镇定剂使其停止抽搐,又把她送回灵气稀薄到使她痛苦的地方......

      林二七本来准备强行把她扛回家,再去叫郎中来看看,贺焯挤开人叫住他。

      “林兄,不妨让在下试试。”贺焯不管他同意与否,蹲下来,本来打算直接给她渡点灵气。他又稍稍犹豫,偷偷捡起一块小石头,附上灵气,假装是从兜子里掏出来的。这普普通通石头竟也变得仙气缭绕,发着绿色的淡淡光芒。

      贺焯把林嫂上身扶起,假装把石头塞进她的嘴里,实际上只把灵气输进去了,那石头被他藏进袖子里。

      这一手还是他当年骗贺琰吃了药的时候练的呢。

      一想到贺琰他又有些心口疼,得赶紧找找回去的方法。当然,回去之前要好好看看商霁瑕长什么样子,最好是可以促膝而坐、秉烛夜谈。

      林嫂果然“药到病除”,不过几息就不再抽搐,瘫倒在贺焯怀里。

      贺焯:“......”大婶你别这样!

      林二七赶紧从贺焯怀里接过这几天来第一次没有皱着眉头、安稳睡着的老婆,眼眶突然湿润了,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去。

      贺焯赶紧不着痕迹地擎住他,“林兄都操劳坏了。令夫人已然无恙,快去歇歇吧。”

      恁大俩黑眼圈,一看晚上就是睡不好。

      林二七也不假客气,抱着妻子回房。他不过请这青年喝了一碗茶,自己发愁十余天的事儿就解决了!林二七心里把知道不知道的诸天神佛都叩谢了一遍,感谢他们把贵人送来。

      看热闹的人也个个目瞪口呆,纷纷打量着这个青年。

      “林二什么时候能请动这种人物了?”一位刚刚想上前扶林嫂的中年妇女小声嘀咕,转身离开了。

      其他人也散了。没什么热闹可看,家里还有事情要做,哪里来的时间在这浪费。

      林二七知道贺焯连茶钱都付不起,八成晚上是没地方借宿的,干脆邀请他一起吃顿饭,再在林二七家凑合住一宿。

      贺焯觉得也还可以,更何况送佛送到西,他准备查出林二七家灵气较其他处稀薄得多的原因。

      这一查,果然就有了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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