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卷千波》阶前梧叶

86、第 86 章

　　四人一觉睡到第二天正午。他们简单地梳洗后，再采了些海岛上野果充饥，吃完了这顿不知是应该算是早饭还是中饭的几个人，在外玩了一天一夜后终于决定打道回府了。
　　快要到成山时，游在前面的休狄忽然回头问道：“辛泽，想不想去看看威胁鲛人生存的火山群？”
　　“听起来好像挺危险啊。”辛泽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望向弦珠，想征求她的意见。
　　弦珠点了点头说：“那就去看看吧，不然以后想看都没机会了。”
　　于是四人改变了方向，朝成山西北处游去。
　　游了一刻钟后，他们来到了目的地。辛泽能渐渐感到周围海水的温度逐渐上升，但放眼望去，似乎并没有看到火山的影子。
　　就在他欲开口发问时，千钟忽然指着前方说：“就是那了。”
　　辛泽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在海水中并没有看到火山的影子，只看到一块平地，正中间有一块地方凹陷进去了。
　　“那是火山？火山不都是锥形的吗？”辛泽不解地问道。
　　身旁的弦珠点了点头说：“这座以前也是那样的，只不过因海水侵蚀，顶部早已经被磨平了。之后一直处于休眠期，但最近它开始变得活跃起来。”她又朝右前方画了个弧形，“这个方向依次分布着二十几座火山，和这座火山一样，它们在过去的百万年内都处于沉睡中，但现在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喷发。届时，成山将被火山岩浆给摧毁。”
　　听她这么一描述，辛泽脑海内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幅二十多座火山同时喷发的壮观场景：大量炽热的岩浆从火山内部喷出，如一条条火龙，咆哮着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吞没整个成山，而从火山口喷出的热浪裹挟着泥浆冲出海面，水雾弥漫，响声震天。
　　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头，想将这末日场景从脑海中清除掉。就在这时，辛泽忽然感到脚底传来强烈的晃动，他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适才下手太重，以致自身出现了幻觉，但转身看到其他三人同样神色紧张，一脸苍白时，便明白这是此时此刻正真实发生的事。
　　他不禁内心疯狂哀嚎道：不会吧！不会吧！我不会这么倒霉碰上海底地震了吧！我去，海底太危险，老子要回盘古大陆！
　　旁边三人自然没工夫管他的心理活动，千钟沉着脸率先开口，他一脸严肃地说：“我们必须快点回到成山！”
　　其余人无不点头表示赞同。几个人像飞箭似的一路奔回成山，当他们走到中央大街时，犹能感到从脚下传来的轻微震动感。
　　不过显然成山的状况还好，距离地震中心位置应该有一大段距离，二长老与五长老正带着人安抚老幼，大部分鲛人的情绪也还算稳定。见到他们几个人回来，两位长老都舒了口气。
　　“我刚还在想要不要派人去找你们呢？”二长老开口说道，“不过你们回来的正好，千钟，你就和弦珠、休狄一道，将这几位伤员带到药堂，让七长老看看。”
　　三个人都应声搀扶起伤员，这种情况下，辛泽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不用人说，他就主动上前搭把手了。
　　一行人刚走到药堂门口，就看到三长老急冲冲地跑了出来，连众人的招呼声都顾不上回应，整个人快速消失在街角处，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弦珠将伤员搀扶到药堂内的病床上，然后向旁边的七长老问道：“三长老这是怎么了？刚才我们喊他都没理。”
　　“他刚算了下地震的方位，发现地震中心位置是兹城，便慌张匆忙地往那赶去了。”七长老一边俯身观看伤员情况，一边回答道。
　　他话一落，整个药堂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之前捂着伤口一直哀叫着的伤员们都不出声了。只有辛泽不明所以，一脸茫然地摸了摸后脑勺，在这种气氛之下，他也不敢贸然出声，怕说错话。
　　倒是弦珠脸色大变十分焦急地说：“兹城！那不正是蜃龙一族居住的地方，这么说星市叔叔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是啊。”七长老头也不抬地继续说道，“老三与星市为至交好友，所以才会那么着急，唉，遇上这种事，蜃龙族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药堂内众人一时之间都心情复杂，相顾无言。
　　七长老回头扫了眼忧心忡忡地众人，挺直腰杆大手一挥高声道：“都愣着干什么！既然三长老已经赶去了，能帮的他一定会帮，你们现在多想也没用。总之，该包扎的包扎，该吃药的吃药，先将自己的事管好了！”
　　说完，他又喊了声弦珠，“别发呆了，快将床上的人翻个身，我好帮他处理伤口。”

　　到了后半夜众人正昏睡的时候，三长老突然满身泥泞地从门外闯进来，他肩上还扛着一个人。
　　“老七，别睡了！十万火急！快过来救人！”
　　三长老这一嗓子顿时将药堂内所有人都惊醒了。留守在药堂的千钟、休狄、弦珠与辛泽纷纷走上前，帮忙将人挪到病床上。
　　将病人脸上的泥浆擦干净后，弦珠这才发现三长老带回来的人竟是星市叔叔，她看着这位亲切爱开玩笑的长辈此时面色紫青，身体肿胀，不禁心下一沉。
　　千钟上前查看了脉搏与呼吸后，对着她轻微地摇了摇头。
　　三长老背对着他们，端起桌上的茶壶，将里面的茶水一口气全灌了下去，漏出的茶水顺着他的胡须滴落在地上，他随手擦了下嘴角，转身对着众人粗声粗气道：“你们俩是不知道，这次地震得太厉害了，我赶到兹城时，那儿方圆百里都已经完全塌陷了，连带附近的海平面都上升了少许，幸运的是这次地震并没有引发海啸，不然阳州与迎州沿岸生灵伤亡将不可计量。为了救这家伙，我挖了两个多时辰，手都快挖断了，灵力也消耗了大半，才将他从泥石中挖出来。对了，老七呢，怎么还不过来？老七！老七！”
　　“三长老，星市叔叔已经……”弦珠抬起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困难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她强迫自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快速吐出两个字，“死了……”说完，她便转过头，双眼一闭，泪如雨下。
　　一旁的辛泽边轻轻地拍了拍她肩膀，边低声安慰她。
　　谁知三长老听到她的话，非但没有悲伤，反而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弦珠，你被这家伙给骗了！你难道不知道蜃龙一族最擅长幻术了，他这是故意装死逗你玩呢！”
　　“三长老，弦珠没有看错，星市叔叔确实已经没有脉搏和呼吸了，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千钟亦开口说道，休狄也跟着叹了口气。
　　三长老愣了下，随即又笑着说：“没想到千钟你也上当了，我跟你说，星市这家伙有一件护身法宝两仪符，有这个东西在，别说是兹城，就算是盘古大陆都塌了，他都能安然无恙！所以说，你们还是太年轻啊，依我看，这家伙就是暂时震晕过去了，等老七来了，给他针灸下就会……”
　　“老三！不要再说了！”七长老从门外匆匆走进来，只望了一眼，便明白躺在病床上的人早已魂归西天了，他高声打断了三长老的话，“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七长老的诘问，给予了三长老最后一击，打破了他所有的希望与幻想，他仿若雷劈般呆呆地站立在那，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忽然他转身扑到星市的身上，抓住星市的衣襟激动地大喊道：“你这家伙，你不是有两仪符吗？你为什么不用！你为什么不用！”
　　休狄见状忙上前拉住三长老，防止他受刺激下再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这时，星市的胸口处隐隐绽放出金光，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三长老示意休狄松手后，解开星市的衣服一看，只见其胸口处正趴着一条身上却覆盖着金绿色的鳞甲，头上还有两只鹅黄色小角的小蜃龙，小蜃龙腹部位置有一道两仪符正在闪闪发光。
　　“是彦能！”弦珠认出了它正是那条在出羽台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滋了辛泽一脸水的小蜃龙。
　　千钟将其抱了起来，看了下后欣喜地高呼道：“它还活着！”
　　看来星市叔叔为了保护这个小家伙，将自己的护身符给了它，彦能才会幸存下来，但他自己却不幸殒命。
　　七长老听到千钟的话，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施展法术为彦能进行治疗。其余人也神色紧张地围在病床前，心中暗暗为这个小家伙祈祷。
　　蹲在病床旁的弦珠，不知怎的，忽然回头望了一眼，恰好看到三长老失魂落魄地一屁股坐到地上，两泪涟涟，眼泪离开他脸庞的瞬间，化为一颗颗璀璨夺目的珍珠。
　　弦珠从未见三长老如此失态过，但他本人浑然未觉，只是低着头，不住地喃喃道：“他死了，他真的死了，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