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奈何》西遇了無

39、愿我如星君如月（三）

　　破沙待在魔界的第二日，关她的洞府来了个人，是那日她见过的苍术儿子垂洛。
　　“你是来杀我的？”破沙问道。
　　“跟我走，我带你出去。”垂洛解开之裳设下的结界。
　　“带我出去？”破沙警惕地盯着他，这个才见过一面的魔她并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垂洛走到她跟前，“这是在魔界，你除了信我，别无选择。”
　　“为何要救我？”
　　“你到底走不走？”垂洛有些不耐烦。
　　破沙心中盘算，她如今身在魔界，眼前的魔似乎是她掏出逃出魔界的唯一希望了。
　　“好，我跟你走。”就算这是个局，还能比她在魔界任人宰割更坏的？
　　垂洛带着她出了洞府，绕过满是岩浆的深渊，来到一处幽暗的山谷。
　　“这是何地？”
　　“魔神魔交界之处。”垂洛道，“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会离开魔界回到神界。”
　　“你当真的要放我离开？”破沙狐疑。
　　“你已跟我都走到这儿，还在怀疑什么？”垂洛道，“趁父君还未发现，赶快走！”
　　“那你呢？你放了我，你当如何？”破沙有些担心。
　　“我不会有事，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垂洛催促着，不耐烦的意味更重了。
　　“多谢，”破沙道，“若是以后，我会报答你。”
　　就当她往外走时，突然狂风大作，破沙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向后退，直到一只手抵在她的脖子上，是苍术追来了。
　　“父君......”
　　“你在做什么！”苍术盯着垂洛，眼神是说不出的阴翳。
　　“我......父君，你......”垂洛道。
　　“你倒是好本事，”苍术突然手一挥，就将垂洛丢出去，打在一旁的山壁上，垂洛当即就吐了口血，“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放开我！”苍术的手还掐着破沙的脖子，力道之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都说是请公主殿下来魔界做客，怎就如此不听话？”苍术将破沙推出去，朝着一旁的魔道，“将她带去祭坛。”
　　随后她便被带到一处祭台，台中有个池子，流动着红色的液体，粘稠得泛着腥味，熏得破沙连连作呕。
　　池中有块人高的石头，挂满了锁链，破沙被捆在上面。她想扯动手腕，但那铁链绑得极紧，怎么动都未曾撼动它分毫。
　　“本是想着祭坛搭好再请公主过来，没想到公主如此急不可耐。”苍术踏上高台，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父君......”垂洛被魔军挟持着。
　　“闭嘴！”苍术给了他一巴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盘算什么？”
　　“你要杀就杀，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破沙问道，“我不过是个灵力低微的小仙，死了也不打紧。”
　　“公主殿下还真是谦虚，”苍术道，“彼岸双生，你姐姐是拥有无上法力的花神，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何自己就只能做个混吃等死的小仙？”
　　“你这是何意？”破沙道。
　　苍术对着她施了个法术，一团黑物在她周围盘旋打转。
　　破沙只觉自己的心口痛得厉害，像是要将身体撑破似的，像极在天宫失去灵石之痛，但却更加强烈：“你对我做了什么？”
　　苍术收回法术，但破沙的疼痛并未减轻：“你并非不能修炼，而是有人将你的力量封印了，是他们不让你修炼。”
　　苍术口中的他们是谁，破沙大抵心里有数。
　　“我都要死了，你又何必挑拨？”
　　“等你看完这个，再决定要不要信我。”苍术招来之裳，之裳用法术化出个法镜。
　　法镜里是忘川河的场景，一位白衣女子抱着个婴儿坐在忘川石上，破沙认得那张脸，那是桃兮。
　　那她手里的婴儿应是她自己了。
　　随后又来了几人，是天帝，长渊和扶桑，还有个是破沙从未见过的，他们说了些什么。
　　桃兮跪在地上恳求天帝，然后他们便联手往婴儿身上施法。最后破沙被交给扶桑带回冥府。
　　“那又怎样。”破沙道，“就算所有人都抛弃我，阿兄阿姐也不会害我，你休想挑拨。”
　　苍术笑道：“真是个天真的姑娘，你以为这么多年他们为何对你这般好，为何处处让着你？那是你题没写有死神的法力，他们害怕你失控封印破碎，害怕你会威胁到他们对三界的统治。”
　　“你闭嘴！”破沙冲着苍术吼了一声，“我不会信你。”
　　“你想知道他们那时候说了什么吗？”苍术继续说道，“他们说要杀了你，但他们又拿你体内的东西毫无办法，所以才给你下了一道封印。你不过就是个装着无上法力的容器，到现在还痴心妄想他们是真心待你？哈哈哈，真是可笑！”
　　“我不信，你在说谎，我不信，我不信！”破沙嘶吼着。
　　她不信扶桑和桃兮对她的万般宠爱是别有目的，那明明是她最爱最亲近的人。
　　“你可知长渊为何要拒绝你？为何桃兮不让你动情？”苍术道。
　　“你怎会知道这些？”破沙看到一旁的之裳，恍然大悟，“是你，你一直在监视我？”
　　之裳倒是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之前推我下瑶池的是你？”破沙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只蓝白羽毛的鸟也是你，是你偷走了我的灵石，还引我去白石亭，也是你蛊惑蓁蓁推我下轮回之境的。”
　　“是，都是我。”之裳道，“殿下还真是命大，我费尽心机你却还能活着。”
　　“所以你才将我弄来魔界，送给魔君？”
　　“是。”
　　“之裳，就因为尊上你就屡次三番想要杀我？”破沙道。
　　“因为你像苍蝇一样在尊上面前飞来飞去，让我觉得恶心，”之裳的表情狰狞起来，“只有你死了，才能彻底离开尊上。”
　　“行了，叙旧就到这儿了。”苍术打断她们。
　　“苍术，我是不会信你的。”破沙道，“阿兄和阿姐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难道你真不想知道为何长渊不接受你？”苍术道，“那是因为七情六欲会左右你，会让封印出现裂痕，所以他们只能舍弃你，让你庸庸碌碌九万年，让你爱而不得，只能做个法力低微的小仙。”
　　苍术的话让破沙想到那日在上清殿被长渊拒绝的场景。那次心痛，她本以为是轮回之境的缘故，没想到居然是她对长渊的情让封印松动了。
　　“你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冥府公主，其实不过就是个容器，你不过是他们统治三界的牺牲品罢了，”苍术大笑着，“他们一直在骗你！他们整整骗了你九万年，你还如此天真地选择相信他们，你就是最可笑的笑话！”
　　“你别说了！”破沙咆哮着，“别再说了！”
　　“愤怒吗？”苍术道，“快，把你的愤怒都发泄出来。”
　　“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破沙的周身多了许多黑红之气，缠绕盘踞在她身上。
　　“对，就是这样。”苍术笑着，用法术将破沙手腕划开，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破沙此时疯魔着，根本感受不到皮肉撕开的痛。手腕流出的血聚成一股，朝苍术飞去，苍术也将自己的手腕划了个口子，血直直钻了进去。
　　“本君终于得到了死神的血，”苍术狂笑着，“这三界的主子是时候该换一换了！”
　　“啊！”
　　突然破沙大叫一声，周身的黑红之气更加浓烈。她的瞳孔由黑变红，额头上也多出一朵赤红的曼珠沙华。
　　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将绑着链条震断，一掌打在苍术的胸口，让他吐了一大口血。
　　“你！”破沙的举动让苍术震惊不已。
　　她身体里迸发出的力量将周围人都掀翻了，随后手中化出柄红剑，剑柄和剑身有着凸起的曼珠沙华，甚是妖艳。
　　“九万年，终于重见天日了。”破沙居高临下看着被她打倒在地的魔族，又瞥了一眼之裳才提着剑，化成一团烟雾，消失在了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