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奈何》西遇了無

58、重来回首已三生（二）

　　“不在房里歇着，出来作甚。”破沙在房里找不见长渊，又在上清殿转了一圈，才在长生树下看到他。
　　这般场景，像极了七万年前长渊要走时。唯一不同的是，此刻的长生树枝繁叶茂，花团锦簇。
　　“躺久了，想出来看看。”长渊朝破沙招了招手，破沙随了他的意，也坐到树下。
　　“把药喝了。”破沙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他。
　　“待会儿喝。”长渊将药推得远了些。
　　“药要趁热喝。”破沙又将药端起来递到他面前，然后笑着，“尊上.....莫不是怕苦吧？”
　　“嗯......怕。”长渊见她笑得如此放肆，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装模作样。”破沙哼了一声，“快些，喝了就好了。”
　　长渊拗不过她，便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自长渊病了，破沙便觉得他越来越不像之前。明明不知比自己大了多少岁，却还要在她面前故作柔弱。
　　“如今你已大好，我明日便回冥府。”破沙说完，见长渊有些失望，笑道，“你可愿同我一道回去？”
　　果然，长渊一听，立刻便高兴了：“好。”
　　破沙叹了口气：“许久未归，也不知阿兄如何了。”
　　“桃兮的事......”长渊有些担心破沙。
　　“阿姐她....没准儿哪天又回来了，你不也是这样。”破沙想起那日羽生花海的熊熊大火，心里有些堵。
　　“还要继任冥王？”长渊试探着问了一句。
　　破沙道：“阿兄就我这么一个妹妹，除了我，好像也没别人了......”
　　长渊冷哼一声。
　　破沙噗嗤一笑： “长渊，我在天宫陪你住了这么久，你是不是也该陪我去冥府？”
　　见他久久不答，破沙又道：“怎么？你不愿意？”
　　“很久以前就愿意了。”长渊一笑，将破沙拉过来拥在怀中。
　　翌日一早，破沙携长渊往冥府去，路过羽生花海时，那一片黑色焦土格外刺眼。
　　渡过忘川河，看到曼珠沙华妖艳的红色，破沙问道：“从我记事开始，便没见过你来冥府，你以前可曾看过它们？”
　　“看过。”长渊道。
　　“何时？”破沙并不记得自己在这里遇到过长渊。
　　“你从天宫回冥府时。”长渊道。
　　破沙有些惊讶，她伤心欲绝的那十年，长渊竟来过：“你是来看我的？”
　　“走了，扶桑还在等你。”长渊并未回答她，只是拉着她往里走。
　　“是不是？”破沙环着他的手臂问道，但长渊就是不答。
　　“公主。”他们在冥府门口碰到鬼白，鬼白一看是破沙便迎了过来。
　　“阿兄呢？”破沙问道。
　　“扶桑大人在奈何桥。”鬼白叹了口气，“自大火后，扶桑大人便终日郁郁寡欢，什么也不理，什么也不管，就在奈何桥待着。”
　　“辛苦你们了。”破沙道。
　　“这都是属下分内的事。”鬼白道。
　　破沙和长渊走到奈何桥，远远就望见扶桑蹲坐在茯苓的凉亭，看着来来往往的鬼魂发呆。
　　“阿兄。”破沙唤了一声，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你来了。”茯苓走过去，“他在这儿坐了好些天，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也不理人。路过的鬼都要望他一眼。”
　　“阿兄......”破沙蹲在扶桑面前一直喊他，声音哽咽，“阿兄，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阿兄，你别吓我，”破沙泪目，“阿兄，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只有你了，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阿兄......”
　　不管破沙怎样呼喊，扶桑都只是两眼无神地看着远方。
　　“破沙。”长渊有些不忍心，俯身将破沙扶起来，搂着她的肩膀。
　　“长渊......我该怎么办.....”破沙将头埋在他的肩膀。
　　她如今全是明白了从前扶桑的感受，那场大战，扶桑差点失去破沙，桃兮也离他而去。在破沙浑浑噩噩的那七万年里，扶桑究竟是如何过来的？
　　“你跟我来。”长渊将破沙拉到一旁。
　　“你可是有法子？”破沙抹了抹眼泪。
　　“我们去一趟南海。”长渊道。
　　“南海？”
　　“他这样，只有让桃兮亲自和他说。”长渊道。
　　“你想让凉起......幻出阿姐？”破沙道。
　　凉起的幻术很是精进，连破沙都认不出来。
　　长渊道：“正好我有样东西要还给他。”
　　“什么？”破沙问道。
　　“一件要紧的东西。”
　　长渊同破沙腾云来到南海，看到海面上淡蓝色的屏障，那便是隔绝南海与外界的结界。
　　“怎多了个结界。”破沙想起自己之前从天上掉进南海的事......
　　“跟我来。”长渊拉起破沙的手，竟毫无阻碍地进了结界，走到水晶宫。
　　“那结界，你怎么....进得来？”破沙疑惑，究竟是南海的结界太弱了还是长渊太强了？
　　“公主殿下？”水晶宫的宫人还认得破沙。
　　“许久不见，”破沙笑了笑，“可否带我去见凉起？”
　　“好，好。”宫人连忙将破沙领进水晶宫，带到个大殿里，凉起此时正坐在案前看书。
　　凉起见到她的那一刻还有些不可思议，又看到破沙旁边站着长渊，眼神才暗了些。
　　“尊上。”凉起恭恭敬敬地称呼着。
　　对于他们为何能入南海凉起并不意外，破沙七万年前就进来过，至于长渊......他身上有清漪的鲛珠自然进得来。
　　“凉起，我......想请你帮个忙。”破沙道。
　　“什么忙？”
　　在破沙将那些事说与凉起听后，凉起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劳烦你了。”破沙道。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凉起道。
　　凉起随着他们去了冥府。
　　去见扶桑之前，凉起施法凭空幻出桃兮，破沙看着眼前的“桃兮”，竟分不出真假。
　　“桃兮”冲着她笑了笑，然后缓缓走到奈何桥，站在扶桑面前，轻声道：“扶桑。”
　　扶桑一听到桃兮的声音便抬起头来，当他看到眼前人的那一刻，竟放声哭了。
　　“桃兮，真是你？你还活着，你回来了。”扶桑道。
　　“扶桑，别哭。”“桃兮”笑着。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扶桑想要过去抱她，却整个人从“桃兮”身体里穿过去，“为何我碰不到你？”
　　“扶桑，我要走了，你不要难过。”“桃兮”道，“我会化作忘川的水，奔流不息地守护冥府，守护你和破沙，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不，你别走！”扶桑哭喊着。
　　“扶桑，你要答应我，照顾好破沙，打理好冥府。”“桃兮”笑着。
　　“好，我答应，我都答应......”
　　说罢，“桃兮”的影子越来越淡，直到消失在奈何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