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奈何》西遇了無

65、人生若只如初见（三）

　　“你又要出门？”画青走到门口时，云舒叫住他。
　　“嗯，一会儿就回来，”画青道，“你要是想出门，等我回来陪你去。”
　　“我不出去。”云舒道，“你......早些回来，我等你吃晚饭。”
　　“好。”
　　等画青走后，云舒才露出了疲惫的神态。她问过画青很多次，画青总说自己不是妖怪，但却从未说过自己从哪里来，到底是谁。
　　画青对她很好，但越是对她好，她越是害怕，害怕眼前这个温柔的人是那只嗜血的妖。
　　她对他的怀疑并不是空穴来风。
　　从前画青说找到她是因伞柄上的药香，可她后来闻过，有的只是浓烈的桐油味。还有她不小心落下的开水壶，眨眼的瞬间，他就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
　　那次山上的事，云舒是故意扯着藤蔓跳下去，只是想看一看那些奇怪的事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事实证明，画青并不是寻常人。
　　其实画青是谁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但他若是大家都憎恶的坏东西呢？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底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等到天黑画青回来了，云舒像往常一样，等在饭桌前，等他一起吃饭。
　　“你这是......怎么了？”画青的衣角沾了血迹，云舒心颤了下。
　　“哦，今日在山中遇到一头狼，这是它的血。”画青说得确实是实话，今日他照常上山去寻那只大妖，却遇到头狼，恶狠狠地朝他扑过来。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它制服，却还是沾了血。
　　“你的扇子呢？”
　　“许是丢在山里了。”画青随口道，“不过是把扇子，丢了就丢了。”
　　那真的只是把寻常扇子，他平时用的那把是法器，根本没带下来。
　　“你衣裳脏了，去换一件吧。”云舒道。
　　“好。”
　　半夜，云舒无眠，起身将画青换下的外衣拿走清洗。
　　上面发黑的血迹散发出浓烈的腥味，云舒抓着衣裳的手紧了紧。她可以接受画青是妖，不论他是谁，只要他是画青，其余的都不要紧。
　　但......那些死去的女孩，该怎么办？
　　“云舒，我要离开几日。”画青道，“不过最多五日，我就会回来。”
　　云舒正在写药方的手顿了顿，然后道:“好。”
　　画青道：“我没在时好好照顾自己，在家等我。”
　　云舒道：“你快些回来。”
　　“知道了。”画青临走前还揉了揉云舒的头发。
　　嘱咐好云舒，他才出门，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化成一团青烟飞向九重天宫。
　　九重天上，他去找了道林天尊。
　　大妖的事他拖了太久，必须要解决，不然会死更多的人。他这次回天宫，就是想知道找出那只大妖的方法。
　　“拜见画青上神。”
　　“天尊可在？”画青道。
　　“画青上神且稍等，天尊正在午睡。”门口小仙将画青领进门，给他沏了杯茶。
　　画青边品茶边等着道林天尊，约末一盏茶的功夫，便见到了他。
　　“画青，你怎想起到我这儿来了？”天尊道，“我可是许久不办法会了。”
　　“是这样的......”画青将大妖的事详细地说与道林天尊听，“还请天尊解惑。”
　　“你说......那有座庙？”天尊眯着眼睛，心里似是盘算着什么。
　　“是。”画青道，“只是我仔细看了，那寺庙并无半分妖气。”
　　“你可还记得里面神像的模样？”
　　“大腹便便，只披了件薄纱，相貌丑陋，我从未见过。”画青道，“天尊可曾见过？”
　　“不曾，只是......”天尊眯了眯眼，“你可曾想过，是这尊神像的问题。那大妖的妖气收放自如，让你这个上神都难以察觉，说不定是借着神像，将妖气都锁在了里面。”
　　画青仔细斟酌了道林天尊的话，倒真的是他疏忽了。
　　“你可是画青，有什么妖是你收服不了的？”天尊笑了笑。
　　“多谢天尊赐教。”画青拜别道林天尊匆匆往回赶，这一趟上天，竟然耽误了三刻钟，算算时间，凡间已过去了十天。
　　“你赶这么急，是要去哪儿？”途中遇上青梧，“听闻你去了凡间，该不会是遇上了什么美娇娘吧？”
　　“是啊，不仅遇到了，人还在家里等着我吃晚饭。”画青笑道。
　　“当真？”青梧有些震惊。
　　“自然，”画青道，“有空来凡间坐坐。”
　　当他回医馆时，找了半天也没见云舒，只是在桌上看到封信，是云舒写给他的。
　　画青，
　　见信安好。
　　你说最多五日便回来，可是我等了你七天，也没见你回来。你没告诉我去哪儿，我也不知该去那儿找你。
　　你没在时镇上又出事了，又死了个人。本也没什么，但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你的折扇。你丢了的折扇为何会在那个女孩儿身上。
　　你的能力我见过，那并不是一个凡人该有的。我很害怕，怕你真的就是那只妖怪。不过，我没告诉任何人。
　　你走的第七日，妖怪来了，说他只要再杀一人便会收手。
　　那妖怪真是你么？
　　你说过你不会伤害我，所以我打算赌一赌。若那只妖是你，你定不会伤害我。但若是我错了，左右我也是孤家寡人，就当是用我换镇子太平吧。
　　画青看完这封信像是疯了似的要去寻云舒。等到他找到云舒时，她已成了具冰冷的尸体，正被人装在一口廉价的棺材里，准备下葬。
　　不过迟了五日，不过区区五日，那个活生生说着要等他回来的姑娘就这样死了
　　......
　　画青走后的第三日，秋水镇又出事了，桥头又多了具尸体，但却与之前又不太一样，那具尸体旁遗落了把折扇，和画青丢失的一模一样。
　　云舒看到折扇时脑子都是乱的，就连自己是如何回到医馆的都不知道。
　　她害怕人们口中的妖怪就是画青。若真是画青杀了人，那该是被人怎样的憎恨和唾弃，甚至还会被请来的所谓捉妖法师杀死。
　　她已习惯生活里有另一个人，她不愿身边之人再次离去，这么多年独自生活，她真的过够了。
　　等到第五日时，云舒做好一桌子的饭菜等着画青回来吃，但却并未等来画青。她从天黑等到第二天太阳出来，画青都未回来。
　　第七日夜里，镇上突然妖风大作，将门前的纸灯笼吹得满天飞。
　　随后，便有个粗狂的声音从天上来，他说，他要一个己亥年，四月初七生的女子，让镇上的人将这个女子找到送到山上去，他就再也不杀人了。
　　镇上的人像疯了一样，到处去找那女子。
　　云舒躲在家中，她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己亥年四月初七出生的女子。
　　怎会如此凑巧。
　　“这是你么？”云舒自言自语，她希望是，更希望不是。
　　在门口的青石台阶上站了许久，云舒走到书案前，铺好一张信纸，拿起她平时写药方笔写了封长信，信的落款是画青。
　　随后，她走出医馆，告诉他们自己就是那只妖怪想要的人，为了保命，那些人真的就将她送到了山上。
　　天黑得很快，云舒独自走在山中，那个粗狂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引导着云舒，往林子深处走去，最后在那座寺庙前停住。
　　背后阴风阵阵，云舒踏了进去。
　　“画青？”云舒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终于来了。”突然从神像里飘出缕给烟，化成人形，是个女人，但声音却是男人。
　　“你不是画青，”云舒看着她，突然松了口气，“你是谁？”
　　“来都来了，就过来吧。”她笑着朝着云舒伸手，云舒惊恐着往后退，却被那只大妖吸了过去，随后被咬住脖子......
　　三日后，云舒满身是血的尸体被扔在秋水镇的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