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往世书》星河繁露

101、第100章 他有王气

　　愤怒的怖军扯着他的大嗓门，向场内吼：“贱种！你是个贱种！车夫之子，你该拿马鞭，而不是弓箭！滚回去吧，贱种！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怖军的吼声传遍全场，还有人疑惑迦尔纳为什么不报出身，这声音就是提醒，让他们明白过来，原来他不是刹帝利，是个车夫之子。欢呼变成了起哄声，还有不满意的叫嚣。

　　“真是车夫之子吗？”

　　“没错，你们看，那个被他称为父亲的人，是毗湿摩大人的车夫升车，我认识他。”

　　“车夫之子，滚出去！”

　　全场喊起“滚出去”之声，迦尔纳四面张望，到处是不友好的目光。能坐在这里观看庆典的，大多是有身份的人，一个低贱的车夫之子，不仅有本事，还骗得他们喝彩，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这下尴尬了，怎么收场呢？”最喜欢看俱卢好戏的沙鲁瓦幸灾乐祸，一个车夫之子抢了王子风头，俱卢又要失颜面了。

　　“愚昧！武士凭的是武艺，不是靠血统门第。”独斫对迦尔纳的遭遇感同身受，不过他现在格局不同了，虽然同情迦尔纳，但考虑更多的是摩揭陀的利益。他对王育说：“殿下，俱卢不要正好，这样的人才应该吸收到摩揭陀。当初他对俱卢还有挂念，现在该死心了。”

　　初见迦尔纳时，王育就有招揽之心，但迦尔纳在俱卢有太多牵挂，他不愿离开俱卢。王育说道：“等会儿我去见他，跟他谈谈，诸位别跟我抢。”

　　“那怎么行？”束发立刻道，“我们般遮罗人才青黄不接，我国需要他。”

　　“第一个跟我作对的居然是你，还说是我好朋友呢！”王育叫道。

　　束发哼了声，“友情归友情，国家归国家。”

　　“我的梭波国也缺人才啊！”沙鲁王也插一脚。

　　广声说：“我就不跟你们抢了，但我要跟他比武。”

　　德姆高士不掺和他们，儿子的举动吸引了他的注意，童护的表现有点怪。

　　小王子童护趴在看台护栏上，猫鼬趴在他头顶，一人一兽盯着场内出神。

　　“你们别抢　，抢不到的，他身上有王气。”童护冷若冰霜地说。

　　“王气？”王育等人异口同声地惊讶。

　　“对，王气。他会当国王。”

　　“车夫之子怎么可能当国王？”沙鲁瓦不信，“难道……难道他是转轮圣王？只有改天换地的转轮圣王才可能突破出身！”沙鲁瓦惊得睁大双眼。

　　童护立刻打碎他的猜测，“不，不是转轮圣王，转轮圣王的王气哪是这么容易看得出来的。我看他只是普通国王，附庸国吧，但对车夫之子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此人的气极强，将来会干大事。反观那个阿周那，身上全无王气，不是做国王的命，这辈子止步于王子身份了。”童护这时目光上移，盯着天空，“此地诸王汇集，气息混乱，分不清谁是谁的气，而且我仔细看，居然什么都看不清。”

　　“看不清，不正常吗？”王育听童护的语气，这种状况似乎不常发生。

　　童护喃喃道：“仿佛被蒙蔽了，不让能望气的人看透彻。有两种可能，第一，我的能力退化；第二，此地有不能窥视之物。”

　　“什么东西不能窥视？宝贝？”王育兴奋道。

　　“比如说，转轮圣王。”

　　童护的回答让在场的人皆惊。他这话的意思是，转轮圣王就在竞技场内。当然，不一定是国王或王子，可能只是个普通观众，总之他混在众人中。

　　阿周那发出轻蔑的笑声，“原来是迦尔纳呀！好久不见，你到哪儿去学了箭术？你不在的时候，你父母生活得很不好，回去陪他们吧！”他说完，喊来卫兵，请车夫一家离开。

　　升车早想带儿子走了，直拉迦尔纳，但迦尔纳被阿周那的态度激怒，脾气上来，轻轻拂开父亲的手。他对阿周那说：“王子，武士的能力在于他自己的技艺，而非出身。你想用身份差距回避你应得到的失败吗？”

　　阿周那一怒，“你也知道跟我身份差别巨大，你没有资格向王子挑战，与你比武，有损我的名誉。”

　　“阿周那！你必须与我一战！”迦尔纳拉开弓弦，瞄准了阿周那。

　　“敢对王子动武！贱种造反了啊！”怖军见状大吼，扛起铁杵要冲下场内，不能与低种姓比武，但可以处罚有冒犯之举的低种姓，那就随便他乱杵伺候了。

　　“谁都不许动！”这时，难敌突然喊。他这声吼给怖军听，也是在命令场内的士兵，谁都不能妄动，然后带上他的弟弟们下到场内。

　　难敌和他的九十九个弟弟一起走来，事态越闹越大，升车夫妇已吓得腿软，站立都不稳了。怖军还站在原地观望，到不是难敌的命令对他有效，而是他的大哥坚战给了他暗示，不要轻举妄动。怖军不明白大哥怎么想，为什么不阻止迦尔纳？但他听大哥的。

　　坚战保持着冷静，他看起来目视前方，实则留意着毗湿摩的动静。毗湿摩不可能没认出迦尔纳，但这位大人物到现在都没阻止迦尔纳僭越种姓，只是静静看着，其中必有原因。所以坚战选择跟随毗湿摩。

　　看见难敌走来，迦尔纳松开了拉紧的弓弦，他迎向王子，对着王子行触足礼。

　　“起来，迦尔纳。武士不该见人就弯腰。”难敌把他扶起来，“我没料到你会这么快回来，所以没能立即把你认出，你还好吗？”

　　“一切顺利，殿下。我说过，会回来为您效力的。我需要一个地方展示我的本领，这个竞技场刚好。”迦尔纳面对难敌，态度变得温和，之前的怒气全无。

　　“很好，我从来没把你当仆人，你是我的朋友。去战斗吧，我的朋友，教训那些狂妄的人。”难敌盯着阿周那说。

　　迦尔纳一笑，“可是他说我没有资格。”

　　“资格是什么？一个出身？”难敌抬高声调，对四周观众说，“你们平时一定听过许多英雄故事，我问你们，哪个英雄的出生是清清楚楚的呢？受人爱戴的德罗纳大师，他没有母亲，传说他出生在木钵里。你们尊敬的毗湿摩大人，他的母亲是恒河女神，但坊间却传他母亲是杀婴女巫，把刚出生的婴儿扔进恒河。还有这五个兄弟，般度王没有生育能力，他们却出生了，他们说自己的生父是天神，有谁看到过？”

　　被提及身世，阿周那怒目以对。

　　难敌对着他讥笑，“阿周那，别不服气，你硬要计较别人的出身，不该把自己的出身说清楚吗？天神已经多少年没有现世了，偏偏显现在你母亲面前。”

　　“闭嘴，难敌！”阿周那怒吼，“不要侮辱我母亲！”

　　难敌不理睬他的愤怒，继续对众人说：“所以为什么要计较迦尔纳的出身呢？他出色的箭术你们都看到了，他的父亲现身前，你们是不是在猜测他是哪国的王子呢？如果迦尔纳缺的是个身份，那么我给他！”难敌面对迦尔纳，微笑道，“迦尔纳，从现在起你就是盎伽王。盎伽是俱卢最东端的一块领地，现在你是那里的国王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包括看好戏的王育等人在内，对这突然转折一时难以接受。王育等你看我，我看你，童护神机妙算，说对了，他真会成为国王。

　　“王子，你没有赐予别人俱卢国土的权力！”宰相维杜罗立即反对。

　　“我是没有，可国王有。父王，您同意我的决定吗？”难敌向国王请示。

　　持国王也被这一突然状况搞得不知所措，敕封国王，这是天大的事啊！

　　“陛下快同意，不然难敌王子就要失信了！”沙恭尼低声建议。

　　“同意！我同意！”持国没有选择，只能支持儿子，所幸他是盲人，看不到宰相和毗湿摩此刻的脸色。

　　“阿周那，现在你不会再拿身份说事了吧？敢接受挑战吗？”迦尔纳斗志上涌，转身对阿周那说道。

　　“我接受！”阿周那握紧长弓，“但不是比武，是斗决！我要杀了你，再杀了难敌！因为你们侮辱了我的母亲，侮辱了俱卢，侮辱了正法！”阿周那愤怒开弓。

　　“不要！不要这样！”看台上，贡蒂吓得大叫，然后，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