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往世书》星河繁露

216、第214章 少年

　　晚些时候，指掌带来最新消息，梭波城战败了，黑天和大力罗摩赶回多门城，沙鲁瓦被黑天所杀。而那座真正的空中花园——炫丽的梭波城，也从空中坠落，它的主体掉入海中，碎片砸进多门城。现在多门城大半建筑损毁，如同被陨石砸中般，城里可见可怖的圆坑。

　　这场战斗的惨烈状态渐渐出现在民间的故事中，普通人谈论起来难免夸张，但有些东西可以肯定是真实的，多门城差点儿被攻破，雅度人伤亡惨重，尤其很多年轻的雅度男子死在了这场战斗中，这让多门城未来很长时间都将闭城不出了。

　　人们传颂得最多的，还是胜利者的荣耀，黑天是扭转战局的关键，据说就是他用妙见神轮把梭波城劈成了两半。联系之前王祭上发生的事，越来越多的人相信，黑天就是神王之弟毗湿奴的化身，他就是活在世上的神。

　　王育相信黑天得到过上古神秘密传承，这种力量是他的资本，使他四面牛逼哄哄。但要他相信黑天是毗湿奴的化身，王育觉得可笑。毗湿奴在自己那个世界地位崇高，是印度教三位大神之一，然而在这个世界，情况则完全不同。这里根本不存在印度教三位至高神，梵天是个抽象的概念，湿婆还是他捧出来的民间信仰；至于毗湿奴，只是个小神而已，说是神王因陀罗的弟弟，地位远在天帝因陀罗、水神伐楼拿、正法神阎摩等神祗之下。

　　既然如此，王育完全可以推测，黑天就是打着毗湿奴的旗号给自己贴金，为什么挑中毗湿奴？就是因为这个神名气不大，信徒少。要是借用信徒广泛的神，可能吹破牛皮，遭到信徒质疑，就适得其反了。

　　“你最近很不开心啊！”猫鼬抱着罐奶油蹦到他身边。

　　王育躺在草地上，面对蔚蓝天空中的浮云，说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怎么开心得起来？身负重责啊！”

　　“既然你决定与黑天一争高下，你在实力、地位、名声上，都得与他齐名才行。得到的权力越多，你会觉得越累，你要怎么平衡呢？”猫鼬问。

　　王育沉默，过了一会儿，说道：“我得继续善见城计划。”

　　“现在的你似乎把善见城当成解决问题的良药了。”猫鼬提醒。

　　“的确如此，因为我的几大难题，凡人解决不了。善见城不一定解决得了，至少有点儿希望。”王育心想，能不能找到战胜黑天的办法，也得看善见城能留给他什么了。

　　猫鼬舔了舔嘴上的奶油，说道：“该不会是想以善见城为跳板，跑回原来的世界吧？其它理由都是借口。”

　　王育面无表情盯住它，眯了眯眼，“看你都胖了几圈，等飞升的时候，还飞得起来吗？”

　　“老子脱离肉身飞升，胖不胖有什么关系！”猫鼬把奶油罐子砸了过去。

　　“哎哟！”王育躲不及，被砸到了头。这一下让他捂着额头，呆滞了一瞬间。这瞬间，许多东西钻进王育脑子里。

　　“你没事吧？居然躲不过去！”猫鼬惊问。

　　王育摁着头道，“我从来没练过武，哪躲得开你的暗器！没事，有点儿痛而已，就在刚才，好像看到爸爸了。”

　　“不会吧？要不再砸你一下？”猫鼬抡起奶油罐。

　　“不！别！不是痛在你身上，你就不在乎吗？”王育连忙拒绝，“或许是我太想念爸爸了吧？爸爸……尽管我在这里有了许多朋友，爸爸却反而不可替代了。”

　　王教授赶到马杜赖。

　　这座城市位于印度南部，是南方地区的一座大城。马杜赖的起源说法众多，有种说法，据说源自“马图拉”。马图拉是古印度北方的一个小国，因大神毗湿奴的化身黑天出生在此而闻名，马图拉灭亡后，一支雅度人迁徙到南方，重建了马图拉国，名称传到现代，演变成“马杜赖”。然而这里却是达罗毗荼文化的中心，这是否暗示着，雅度族并非传说中那样属于雅利安人，而是达罗毗荼人呢？

　　王教授进入警察局，就是这里给他打了电话。警察核实了他的身份，一小时后，带来个肮脏的少年。这个少年看起来像个乞丐，王教授仔细辨认那张满是污垢的脸。

　　“在这里签个字，然后就可以把他带走了。”警察拿出份文件，催道。

　　“等等，我得先确认是不是我儿子。”王教授说。

　　“你把他带出去慢慢确认，警察局不是认亲的地方。”

　　“可我觉得他长得不太像我儿子。”

　　“哪里不像了？我们看就很像。你觉得不像，是因为他太脏，给他洗个澡，穿上干净衣服，他就恢复少爷风采啦！”

　　王教授摇头，“我自己的儿子，我认得出。你叫什么名字？”王教授用汉语问少年。

　　少年看了看他，没回答，就像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你们看，他听不懂我说的话！”

　　“他流浪了这么长时间，精神上一定受到刺激，多跟他交流，给他找个心理医生，会好起来的。”

　　面对不负责任的警方，王教授不赞同他们，“他不是我的儿子，你们找错人了。非常遗憾，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

　　警察摊了摊手，撇嘴道：“好吧！让你白跑了趟。但这个孩子我们也不能把他留在这儿，警察局不是孤儿院。”警察的意思，王教授不领走这个少年，他们会把少年赶出去。

　　少年木讷的神色立刻有了反应，他突然扑倒在王教授脚边，抱住他的小腿，用咖喱英语喊，“我是你的儿子！你看看我呀！爸爸！爸爸！”

　　王教授被吓得惊呆，“我们根本不认识，‘爸爸’不能乱叫！”

　　“你就是我爸爸！你怎么不认我了！”少年抱住不松手。

　　“看，他认你是父亲了。”警察说道。

　　“这……一定是骗子！他不可能是我儿子！”王教授一边解释，一边把腿从少年的紧抱中抽出。他取出几百卢比塞给少年，“在警察局里都能演，厉害啊！放过我吧！”

　　王教授怒气冲冲离离警局。

　　出了大门，王教授长叹一声，带着希望而来，没想到希望这么快就破灭了。他这时转身，发现那少年居然跟在他身后。王教授不想理这种人，这样的流浪人员在印度太多了，他们乞讨、行骗、偷窃，跟他们扯上关系，会有麻烦。

　　走了段路，王教授又回头看，少年依然跟着。

　　“已经给了你钱，为什么还要纠缠？”王教授不客气地问。

　　少年立即向他靠近，说道：“请收留我吧！我不想呆在这儿了，警察把我赶出来，大哥会很快找到我，我就逃不掉了。他们逼我去要饭，还计划把我弄成残废，这样可以讨到更多钱。”

　　他说的“大哥”应该是帮派老大或成员，这些地下帮派控制着数量庞大的乞讨人员，他们甚至故意把小孩致残，这些不是电影里的剧情，而是在现实中大量存在的现状。王教授对他起了同情，“你应该报警，刚才在警察局就该告诉警察。”

　　“他们不会管的！要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儿子，警察根本不会管我的死活！他们发现找错了人，马上就把我交还给大哥了！至少带我离开这里，不然我真的会死的！”少年又抱住王教授的腿哀求道。

　　王教授看他与自己儿子确实有几分相似，动了恻隐之心，犹豫一阵后，点了点头。

　　带他到了酒店，洗了澡，换了衣服，王教授瞧他更像自己儿子了，不禁更加感慨。又带他出去吃饭，这小子好似几个月没沾米一般，把盘里的碗里的饭菜一扫而光。看到他露出笑脸，王教授竟也跟着高兴。

　　吃完饭往回走，路过夜市，少年落了后面，王教授回头看他，发现这小子用他在警察局给的钱买了尊黑天神像。

　　回到酒店，少年立即把神像供奉起来，点上熏香，舞动香炉，使青烟在神像前绕来绕去，看起来很虔诚。王教授没打扰他祈祷，等他完成仪式，才开口问道：“你是黑天的信徒？”

　　“不，我不信黑天。我不信任何神。他们不仅没帮助我，还让我遭遇到许多痛苦，我为什么要信他们呢？”少年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