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沫》晋余欢

24、变岗

　　易本楠挂了电话后，开始把昨晚构思的歌词敲打在手机记事本上，之后又删删改改了好几处，然后又整体浏览了几遍，再斟酌着改了几个词语，一直到完全满意了。
　　“下一站白云里。”
　　直到这时，她才留意到已经坐过站了，完全不是她熟悉的车站名。
　　“下车下车，我下车，师傅麻烦开下门。”她急急地用手拍着车门，边请求司机开门，边透过车窗看外面陌生的环境，再看看车程指示，一时竟看不清已经坐过几站地了。
　　“已经出站了。”司机师傅毫不容情。
　　“哎呀……”易本楠后悔不及地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她没想到写歌词会花费这么多时间，她昨晚都打好腹稿，甚至都记得滚瓜乱熟了，刚才只是删删改改了几处就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早干嘛去了！”旁边座位上一个大婶觉得易本楠这种玩手机错过站的行为很令人生烦，用一种嫌弃又责备的语气冷嘲道。
　　“谁还没有点事儿啊！”今天才是到七香阁上班的第四天，易本楠就迟到了，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会影响到她后面的工作考评和定岗，心里十分着急。这时候旁边还有多事儿的人责怪冷讽，她一时忍不住说道，“你没有同理心、不能感同身受就不要说话了！”
　　那大婶没想到易本楠火气这么冲，一时被她的气势镇住了，不敢再吱声。车上的其他人也都适时地保持了沉默，车里一时很安静。司机师傅也不理会她们的口角，继续有条不紊地开着车。
　　眼看下车无望，易本楠心里的焦急已完全写在脸上，她很怕大堂经理会当着很多人的面责备她，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得静待下一站到站，可等待的时间非常难熬……幸好的事，只过了一站地，不幸的事，这一站的距离有点长……
　　等公交车一到站，她一个健步窜出去，然后发足狂奔，跑得气喘吁吁。在快到七香阁时，她改跑为疾走，并尽快调整自己的呼吸、整理妆容，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虽然迟到了，她想让自己体面些。刚到七香阁，站在门口的服务员就对她说，“是易本楠吗，何总经理让你来了后直接去他办公室。”服务员特别强调，“不用换工作服了。”
　　这么严重？！易本楠心里不禁打鼓，这有些超出她预料，按说迟到顶多扣个全勤奖，怎么还被传到会所总经理那里去了？
　　满心忐忑的易本楠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去了何总经理办公室，门是开着的，她看到了一张很是平易近人的脸，感觉不像生气的样子，于是小心谨慎地微弯着腰问：“何总您找我？”
　　“嗯？”何总经理先是一愣。
　　“我是易本楠。”易本楠赶紧解释，“听说您叫我。”
　　“哦，”何总一听，语气温和地说道，“进来坐。”他指了指办公室的沙发。
　　易本楠拘谨地仅坐了沙发一个边角，“您找我有什事吗？”
　　“是这样，”何总经理坐在易本楠对面的沙发上，“刚接总部通知，你在会所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你今天上午就去总部汇报工作吧。”
　　“今天？”她才在这里工作三天，易本楠不知道是不是搞错了，确认道。
　　“是。今天上午过去。”何总知道她心中有顾虑，“放心，不是辞退，是总部调派。你在这边的表现工作优异。考评表我会发给总部的。”
　　“谢谢何总。”易本楠总算放了心。
　　“没事。去总公司方便吗，要不我让小郝送你？”何总很周到客气地问了句。
　　“不用不用，”易本楠连连摆手，一叠声说道，“很方便的很方便的。谢谢何总！”她哪敢让何总的司机送。
　　易本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回了总部报到，本来为期一年零三个月的转岗提前三个月结束，还被评为优秀员工，直接被任命到总部的四星级酒店做大堂咨询工作，当天到岗报到。这一切来得很突然，但人力部门办事效率非常高，她当天下午就正式上岗了。所到的部门还对她进行了简单的介绍欢迎仪式。有行事比较主动的同事借着介绍工作的机会问了她的工作经历，易本楠留了个心眼，只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在转岗结束后就被派过来了——这话考究起来也是没错的。
　　“你知道吗，我们私下都猜是不是因为咱们店要拍宣传片，才把你派过来撑门面的。”洪欣慈在卫生间碰到易本楠，两人聊了两句，就自来熟地跟她说。
　　“嗯？”易本楠完全不知道这事，“咱们这要拍宣传片？”
　　“是啊，听说会有五个女店员出境。之前大家都在猜这五个人会是谁呢。不过你一来，大家都改猜那四个人是谁了。”洪欣慈边整理妆容边通过洗手池前的大镜子看易本楠，“都说国大出美女，果然不假。你看你，个头好，身材好，长得也好。”
　　“没有了。”易本楠说道，“你长得才算好看呢。”
　　“我就算了。”洪欣慈摆摆手，“岁数在这摆着呢，我都快四十了。”
　　“真的？”洪欣慈保养得很好，“可完全看不出来。”
　　洪欣慈淡淡笑了笑，“怎么也比不上你们了。”
　　两人和睦友好地一起出了卫生间。
　　新的工作环境还算不错，易本楠骨子里也有随遇而安的因子，而且她现在正想着帮李昀拍MV的事，简单的工作内容更方便她把较多的心思和精力投入到别的事情上，因此她心理上很快就接纳了公司突如其来的安排。

　　下班后，易本楠去了约好的快餐店，等喻立言和李昀到来后，把歌词发给他们看。
　　李昀没说什么，喻立言先开口了。
　　“这就是你说的歌词？”喻立言看着手机上的文字，一行行看下来，她一点都不觉得这像是首歌的歌词。此刻，她已经以制片人自居，所以“有义务”对各个方面把关。
　　“我是这么想的。”易本楠指着歌词给他们解释，“其实歌词和歌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给李昀拍个MV到各大网站投放，他的优势是长相。他是MV的男主角，至于这首歌是不是他唱也不重要，我们重点是保证他拍的MV的每一帧画面都能做海报的那种。我这歌词就是朝着突显他气质和长相的方向写的。”
　　喻立言听她这样一说，重新细细读了一遍歌词，又扭头看看李昀那张360度无死角的脸，最后干脆是读一句看一下他的脸。
　　李昀被看得有些难为情，自我调侃道：“这是不是就是花瓶的意思？”
　　“你知足吧，”喻立言笑道，“你以为人人都能当花瓶呢？花瓶都是被人供着的。”
　　“这不我反驳。”李昀跟着笑道。
　　“他就等着你夸他一句呢。”易本楠也笑着说。
　　三人说说笑笑了一阵，然后就拍板了，喻立言作为MV的制片人统筹一切，李昀作为MV的男主角出境拍摄，如果歌曲出来的难度不大，他就作为男歌手出道。
　　“不过先说好，”喻立言提前给他们两个打预防针，“鉴于咱们三个都没有名气，也没有号召力，最坏的结果可能是咱们自己出资拍MV。”
　　李昀早想到了这个问题，实话实说：“我来这边不到一年，除了平时用度，又花了一些积蓄走人情，现在最多只有1万的积蓄。”顿了顿接着说，“这也是我不能再等不下去，想走捷径的主要原因。”
　　“……”
　　“……”
　　易本楠和喻立言一时沉默不语。
　　一发现气氛变得沉闷后，易本楠赶紧提高了一个音调，语调轻快地说，“我们现在就是三个臭皮匠也能顶一个诸葛亮了。撒手干就是了。最差还能怎么着？”然后对李昀笑道，“你不反对我们拿你当实验品吧？”
　　“尽管用尽管用。”李昀意识到自己最后那句话有些多余了，他不该总在人前卖惨，就如蓝茂山所说，他该真诚些的。此刻正好易本楠解围，他赶紧调整语气语调，“我求之不得呢。”
　　易本楠接着说：“我也是刚开始工作，积蓄不多，但也能凑出1万来。”
　　“好。”喻立言很干脆，“我能出3万。”她是会计专业出身，嘴里开始噼里啪啦地报数算账，“这样咱们是5万块。以咱们现在的资金，如果把重头放在拍摄和后期上，怎么也得4万块；场地租赁这块差不多得5000块，作曲这块肯定请不到名人了，MV编剧、女主角，可能就得是能省则省了。”
　　“我可以请国大的同学帮着作曲，那同学写的挺好的，大约800-1000块就差不多了。女主角可以虚化处理，只要一个背影什么的。如果实在找不到编剧，我可以试试。”易本楠此时当仁不让。其实，她都想过怎么用1万块帮着李昀拍MV了——全用国大的同学或同学的同学。只是她有些难以启齿而已，毕竟想帮李昀拍得更专业一些，所以才寻求喻立言的帮助。说完，她还安慰李昀，“我们就当试试了。”又转向喻立言，“你觉得呢？”
　　“那这样的话，”喻立言受易本楠提醒，也打开思路，“要不咱们就都从艺术院校里找人吧，学生兼职都很便宜的，而且里面其实有不少有才的学生。如果万一不行，咱们再及时调整找专业团队。”
　　“你觉得呢？”喻立言的话正合了易本楠的心思，她转头征询李昀的意见。
　　“我现在，有些激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李昀没想到两个女生为帮他出MV出谋划策，还出钱出力的。
　　“这没什么！”易本楠一拍李昀肩膀，好哥们似的，“我正好趁着帮你拍MV的这个契机，发掘我另一方面的才能。你不知道，我其实写歌词的时候，MV画面我都想好了，哈哈。”
　　喻立言受易本楠情绪感染，也坦诚说道，“我也有当制片人的志向。姐这回让你见识见识业余人的专业，哈哈。”
　　三个人越谈越兴奋，并以饮料代酒为“明天的自己”举杯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