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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较量 ...

  •   人与人的感情是会排序的,比如戴玉华,在她心中排第一位的人无疑是丈夫苍有济,排在第二的就是女儿戴汐。除了丈夫,但凡再和女儿有干系的人,戴玉华会本能的站在女儿这边。当意识到优秀的女儿对另一个人的好是小心加讨好式的时,她会不自觉地对那人保持着吹毛求疵般的挑剔和警惕——她也曾是X国著名企业CG集团的董事长高级秘书,她看一些事情还是有着极为高的敏锐度、洞察力和判断力的,当然这不包括她如何看待自己的感情。
      除夕下午,当从楼上窗户边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易本楠时,她就把情绪定在了一个很微妙的点,看戴汐将右手放在易本楠后背将人带着往里走,她就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多么渴望自己去见证她们的关系了。
      戴汐和易本楠一前一后进了家门站在她面前,她用状似很随意地眼神扫了下易本楠和戴汐,在心里进行了评价:相貌也算般配、个头还算合适,但经济差距太大、感情很不对等。
      “妈,这是阿楠,易本楠。”戴汐对戴玉华说,“你们昨天通过电话了。”
      “是。”易本楠向前迈一步,语气比平时说话还要爽朗两分,语带笑意地说,“算是熟人了。阿姨,这是我昨天在超市买的红枣姜茶,听说挺好的。”
      易本楠独自一人与社会交手的这些年练就了一个本事,就是在陌生人面前她像个不见外的熟人,在熟人面前又保持着几分该有的克制,这是她的一种保护色,目的就是让人觉得她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同时客气得又有几分得体的疏离。支撑她做到这一点的就是内心的无所谓,她觉得聚散都是缘,她惜缘但不攀缘。所以昨天在跟戴玉华通电话时,除了一开始的一点点意外之外,她与戴玉华的交流都非常顺畅。她的这一表现给戴玉华的感觉就是与其说易本楠在面对爱人的长辈,不如说在面对一个年长的陌生阿姨,这也是为什么戴玉华当时就觉得戴汐付出的感情要比易本楠多很多。
      当见到在自己面前“落落大方”的易本楠时,戴玉华心里并没有太多的高兴,她知道面对心爱人的长辈绝不是易本楠这样的表现,易本楠这样的表现无非是两种原因:一种是不在乎,一种是对她用俯视者的角度。无疑,这两种戴玉华都不满意。所以在落座交谈中,戴玉华开始像所有母亲那样,对“儿媳妇”讲述着自己的孩子在工作和生活中有多么多么优秀,很有些在暗示“你配不上她”的意思,比如戴汐18岁就开始自己创业了,大学二年级就成立了经纪公司DL,“当然,她没有对外宣扬,毕竟她还在上学,让同学知道她有个造星的公司会给她的学习和生活带来不便的。她在投资方面也很有眼光,不论是在C国投资地产还是在X国投资网络技术公司,回报率都很好,还得了奖。”易本楠在一旁礼貌地听着,有时还表示“我在认真听”的点点头。
      坐在易本楠旁边的戴汐很享受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原来母亲一直在关注着自己,同时她竟觉得在看“婆媳较量”的戏码,听到兴致处,她用胳膊肘碰碰易本楠:“对哦,我拿青年优秀创投人奖的事,你还不知道吧?”
      易本楠扭头看她,一脸的波澜不惊,“知道啊。”
      “嗯?”戴汐有些诧异。
      易本楠接着淡淡说道,“你要是不优秀怎么能和我在一起。”
      “……”戴玉华没想到易本楠会这样说。
      “……”戴汐完全被惊呆了。
      短暂沉默了一瞬,戴汐哈哈大笑,她已无法用言语表达此时的欢喜,便用双手抓住易本楠的两肩夸张地前后摇晃着,“啊~啊~啊~”
      易本楠的笑绷不住了,她用两手推着戴汐,戏谑道:“你清醒一点~”
      “啊~啊~啊~”戴汐继续揺她。
      “……”看着女儿情不自禁地在自己面前和易本楠嬉闹,戴玉华忽然有些心酸,又有些欣慰,还隐隐有些不安。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女儿跟她不亲,不跟她说工作的事、生活的事,这几年随着年岁长大,甚至都不怎么再跟她表露明显的喜怒哀乐,这些她都能理解。如今,女儿找到了爱人——尽管是同性,那言行举止间流露出来的对对方的爱意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但女儿对这个易本楠的喜爱已远远超出了她所料,连让易本楠到“婆家”这种事都做不了主,她甚至觉得女儿的喜怒哀乐可能已经有很大一部分都被掌握在了这个易本楠的手里。而自认对苍有济已全身心相托的她都不曾被苍有济这样“牵制”过……
      易本楠顾念着戴玉华在场,笑着制止戴汐,“别闹了。”
      戴汐停了手,却还是意犹未尽地用拇指和食指掐了掐易本楠的脸颊。
      看清了女儿和易本楠之间谁是主导的一方,再加之自己与女儿的关系也不怎好,戴玉华便打消了用“婆婆”的威仪压压“新妇”的威风的想法了,之后的谈话就很是温馨融洽了。她问了问易本楠的工作和生活,又象征性的问问了易本楠之前在C国的情况,易本楠都简明扼要地做了回答。
      戴汐基本是掐着点到的戴玉华家,因此谈了不多会儿,三人就该起身前往苍家大院了。
      当车子驶进苍家大铁门的时候,易本楠以为自己到了另外一个城市,柏油路两侧的古朴树木蔽日成阴,马路两侧的花园绿植各具风景,她头脑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是皇家园林吗?”
      苍家的气派,有着深厚的家世底蕴,蓄养了苍家人的做派,让初来乍到的人有着一种小鸟入樊笼的感觉。但易本楠心里抱着无所谓的心态,苍家财势如何,对她来讲,完全没有什么震慑力。
      下车后,戴汐牵了易本楠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不用对他们太客气,跟着我就行。”
      易本楠笑,“那就多仰仗你啦。”
      戴汐也笑,“好说好说。”
      戴玉华回头看她们,不知道她们在嘀咕什么。
      三人是压着饭点来的,一进门戴汐就问佣人:“饭好了吗?”
      “马上就好。”佣人答道,“老爷现在……”
      “你是一点时间也不耽误。”苍有济走到二楼的的栏杆旁,俯视着她们。
      戴汐也不接话,只是抬头静静看着她。戴玉华也没有出声。易本楠看两人都没有说话,也适时地保持了沉默。
      苍有济用俯视的视角看够了,才慢慢从楼梯上下来,吩咐佣人:“开饭吧。”说着带头往餐厅走去。
      易本楠这时才明白戴汐刚说的“不用太客气”是什么意思,原来礼节上的打招呼都省了。可既然如此,又何必聚在一起呢,一年一次的“怨相对”?她都想象不出来苍有济之前是怎么打电话邀请戴玉华她们过来吃除夕饭的。
      虽然心里有些准备,但当来到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宽敞餐厅看到那长约六七米的长餐桌时,易本楠多少还是有些被惊到的。
      “你挨着我坐。”戴汐拉着易本楠在桌子右边中间第五、六把椅子上坐下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进来,各就各位。
      苍有济在苍家挂名的儿女有四个,两儿两女,其中大女儿苍宥芝和二儿子苍柯巉是大夫人所生。只是令易本楠没想到的是,苍宥芝夫妻和他们的三个女儿竟然都在苍家过除夕,甚至还有苍宥芝大女儿乔巧的小男友。乔巧和男友恰巧坐在戴汐和易本楠的对面。那男孩长得很有特点,个头不矮,但因生的白白净净瘦瘦弱弱的,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易本楠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不成想与男孩看过来的眼睛正好对视,那男孩立时给了她一个带着几分腼腆的微笑,易本楠不由一愣,男孩身上那种惹人怜爱的气质更明显了。
      这一幕恰巧被16岁的乔巧看到,她立时不高兴了,带着明显的斥责对着男友说:“你干嘛冲她笑!她是同性恋。”
      戴汐正在看手机回信息,听到这话,抬头用眼锋扫了乔巧和那男孩一眼,不见喜怒。
      易本楠给了戴汐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像看热闹一样看着对面两人。
      男孩知道此刻该息事宁人,于是也不说话,只将食指压在唇边做了个让乔巧禁生的手势。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在问你话,为什么冲她笑?”乔巧不依不饶。
      男孩无奈,只得告饶:“先不说了好吗,马上就吃饭了。”
      “不行!你给我说清楚!”乔巧被娇宠惯了,在小男友面前飞扬跋扈。
      此时,苍家的其他人都到齐了,他们看着眼前的热闹,谁也没出声。
      男孩看压不下去,只得说道:“你再吵,我走了。”
      “你敢!”乔巧拔高了音调。
      “那你别吵了好吧?”男孩带着商量的口吻提出要求。
      “我问你为什么冲她笑!”乔巧尖了嗓子。
      “好了,”苍宥芝此时发话了,“碰见新鲜东西好奇呗,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
      之前乔巧无理取闹,易本楠还可以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但苍宥芝不怀好意的话里有话,瞬间激发出了她的战斗模式,她似是对着那男孩说又似自言自语:“像大小不是个东西的,确实懒得看。”
      苍宥芝今年已经40岁了,她岂听不出易本楠的画外音?她既然开了这个头,就没有打算粉饰太平的过这个除夕。于是,她似是刚看到易本楠一样,一扬眉,不咸不淡地说道:“哟,你就是戴汐的同性恋女友吧,为了蹬这个门可真是豁的出去脸面。”
      易本楠看了眼稳稳坐在上位的苍有济和大夫人,又看看其他人,她在来之前已经通过戴汐对苍家人有了一个大致了解,她有点不明白,在X国有名的名门望族为何家风如此之坏,苍有济和大夫人对眼前的事竟听之任之。看那两人无动于衷,她也没了顾忌,对苍宥芝说道:“是有人以为你是异性恋,为了出这个门,你把脸面真是捂了个严实。”易本楠故意把“有人以为”加重音。她这句话的意思真是越琢磨越有弦外之音,还正好一一对上苍宥芝话的关键词。
      果然,住在此间大院的人心眼都多长了几个,苍有济的三儿子苍柯萧的媳妇率先说道:“嗯?大姐是双性恋吗?”她“好奇”地问苍宥芝,“你外面还有女友?”
      “你还是先关心下你自己男人的情况比较好。”苍宥芝冷笑。
      苍家老三苍柯萧人长得不错,就是事业事业干不好,家庭家庭弄得一团糟,苍有济给的5个亿几乎败光了不说,还弄大了一个歌厅小姐的肚子,是个风评极差的人。
      “苍宥芝,咱俩半斤八两,你好意思说我?”苍柯萧不怵苍宥芝,身子靠在椅背上,直接开杠。
      男人和女人终究不同,苍柯萧对自己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摇的事情完全不避讳,也不怕自己的老婆,可苍宥芝毕竟不行,她家老公虽说没什么大能耐,但也是在商场混的,她怎么也不敢公然承认给老公戴绿帽子,赶紧斥责道:“败家子儿,你别胡说八道。”
      苍柯萧也不辩驳,只是玩世不恭般地耸耸肩,“胡不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喽。”他越是这样说,越显得他说的是真的。
      “你,你……”苍宥芝气急,转头拉丈夫胳膊,“乔韦,你替我骂他。”
      “够啦。”见自己女儿落了下风,大夫人这才出声,“乔韦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会听这个闲风?”她指着苍宥芝,“你也给自己孩子做个表率,老实坐着,不是什么人都够得到你,你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吗?”
      不似两个妹妹听母亲被训赶紧老实坐规矩了,乔巧已经能听懂外祖母这指桑骂槐的说辞了,于是非常明显地给二舅两口子一个大大的白眼。但她的那个男友此时已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二夫人家在门户上终究低了一头,上位的方式也不光彩,尤其是自己儿子还不长进,一时不敢出声回怼。她的两个孙子孙女都还不到十岁,完全不懂大人间发生了什么。
      把二夫人一家老小训规矩了,大夫人才面色冷硬地对戴汐说道:“进门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叫人。”此时说这话,就是在指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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