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引》西窗竹影

37、第三十七章 打架

　　两人对坐沉思，竟忘了时间流逝。
　　当明玄瑾提着一盒饭菜走到门口时，林润之猛然惊醒，蹭地站起来，但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明玄瑾看到院中的不速之客，当即色变，上前两步将慕远舟护在身后，神色不善：“你来做什么？”
　　林润之见此，只能苦笑。
　　“别担心，”慕远舟握住明玄瑾的手，示意他安心，“林前辈只是来找我喝杯茶。”
　　明玄瑾将慕远舟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他安然无恙后，看着林润之，不可置信道：“你还让他给你倒茶？”
　　“你……”林润之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我是长辈，让他倒杯茶怎么了？”
　　没等明玄瑾发火，林润之小声念叨了一句：“而且还不好喝，白瞎了一壶好茶。”
　　明玄瑾简直要被这人气到，背着他找慕远舟，喝完茶还抱怨一句，一点亏都不肯吃。
　　“你……你这人没问题吧？”
　　“我有问题？”林润之气得拍桌，“你这么多年医术白学了？你看我，哪像有一点问题的样子？”
　　“你还有理了？”明玄瑾斥责道，“不打招呼闯进别人家里，贼人行径。”
　　林润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人这么指责，气的直跳脚：“哪有这么说你老子的？想讨打是不是？”
　　明玄瑾冷哼一声：“打就打，谁怕谁？”

　　慕远舟眼睁睁看着事态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两人吵起架来竟如小孩子一样，吵不过就要动手。眼看明玄瑾上前一步，林润之也撸起袖子，他忙从身后抱住明玄瑾，将他往旁边拉：“好了，都别吵了，先吃饭？一会儿菜就凉了。”
　　明玄瑾脸色缓和了些，拍了拍他的手。
　　慕远舟松了口气，还好明玄瑾听劝，等一会儿再哄哄他就能彻底消气了。
　　林润之看着明玄瑾三两下被安抚好，瞪大眼睛：“我架势都摆好了，你不打了？不行不行，今天把我气着了，一定得陪我打一架！”
　　慕远舟默然，林润之原来还有这样一面？这么……胡搅蛮缠的？
　　“惯的你，”明玄瑾把手中的食盒递给慕远舟，帮他理了下长发，“乖，先去旁边避一下。”

　　一炷香后，林润之打了个畅快，凭借多活二十几年的功力大胜后，得意地大笑数声，顶着一脸青紫扬长而去。
　　明玄瑾表面上看起来同动手前没什么变化，可林润之下手是专挑面上看不出来的地方，可能是看在明玄瑾明日还要长途奔波的份上才没下狠手。
　　明玄瑾除去上衣，坐在桌边，肩膀和后背几大块青紫刺的慕远舟难受。
　　慕远舟一边仔细上药，心里边想着，早知道林润之这么不留情，他就该激林润之几句，让林润之一人对上他们两个，这样他也好动手阻一下。
　　指尖拂过腰侧的一片青紫，慕远舟手指轻颤了下。
　　“不疼的，”明玄瑾道，“看起来严重了些，他下手还知道轻重，只是轻伤，没伤到内腑。”
　　慕远舟低低嗯了声，收敛思绪，尽快上完药给明玄瑾披上外衣。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明玄瑾问。
　　“回忆往昔，”慕远舟温声道，“前辈还是很有诚意的。”
　　“他若真有诚意，就不该不声不响地潜进来找你。”明玄瑾面色不虞。
　　“前辈就是这种性子，他今日来找我，我已经很意外了。”慕远舟劝慰道，“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当年派人试图暗杀你的事，我后来知道了，”明玄瑾道，“不跟他计较，是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他派再多人也伤不了你。”
　　而且，明玄瑾了解他。自己喜欢的人，那个人即使再反感，也不会真的杀人灭口，最多是将人藏起来，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
　　慕远舟点头：“而且，前辈虽然没明说，但我能感觉到，他是来找我道歉的。”
　　明玄瑾面色稍缓：“算了，不提他了。方才燕凭轻来说，为了行事隐蔽，我们明日要乔装改扮前往无归城。”
　　慕远舟表示明白。他们先是毁了陆家的药人计划，又识破了盗窃案背后的阴谋，只怕已被九幽教暗中盯上了。若是被发现他们赶往孤狼山，只怕一路都会当成活靶子，到了那里也不知会有多少陷阱等着。
　　“你的伤怎么样，明日能活动吗？”慕远舟先是担心，突然心中冒出一个想法，“要不你装成病人，我们一同去无归城求医问药？”
　　“别闹。”明玄瑾将用完膳的食盒整理好放在一边。
　　“哪里不好？”慕远舟被林润之的不着调影响了，难得生起几分玩闹的心思，“你办成我重病的兄弟，正好可以躺在车里养伤，一石二鸟。”
　　明玄瑾一个用力，将刚刚站起身的慕远舟拉入怀中，笑道：“先叫声兄长听听。”
　　“你别乱动！”慕远舟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按住明玄瑾的手臂，“我怕碰到伤处。”
　　“已经好了，”明玄瑾将慕远舟紧紧揽住，“只是皮肉伤而已。”
　　慕远舟肩颈处洒下一片温热的呼吸，侧颈被亲了下，他避开明玄瑾背后的伤处回抱住他：“真的没事？别逞强。”
　　“真的。”
　　明玄瑾轻轻抽开慕远舟腰间的衣带，在他唇角轻吻，揽着他一个闪身跌进几步远的大床中。
　　层层帐幔散下，明玄瑾看着慕远舟散开的鸦青色长发和眼角的薄红，低头吻了下去。
　　换来了一个缠绵的拥抱。

　　翌日一早，几人乘坐沈惊风特意准备的马车出门。
　　燕凭轻打了个哈欠，昨夜他和沈惊风布置一路的行程忙到很晚，想着可以在车上浅眠一会儿，可一上车就立刻清醒了。
　　马车很大，明玄瑾和慕远舟已经先上车了，可平时形影不离的两人之间隔了两尺之远。
　　怎么了？燕凭轻用眼神询问。
　　慕远舟温和地笑笑，神色如常，可明玄瑾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深意。
　　燕凭轻意识到了什么，侧过身避开慕远舟的视线，用口型对明玄瑾道：你惹人家生气了？
　　明玄瑾对他眨眨眼。
　　慕远舟的目光看过来，燕凭轻轻咳一声：“那什么，昨晚都安排好了，待会儿出了城门有千机楼的人等着，我们全部易容。”
　　燕凭轻说着看向慕远舟，询问道：“慕兄，九幽教可能对你不熟，但以防万一还是稍微改扮一下？”
　　慕远舟自是欣然同意：“你们来安排就好。”
　　“哈哈，放心就是，千机楼的易容师很靠谱的。”
　　燕凭轻说完，挑了挑眉，继续和明玄瑾对口型：看兄弟帮你。

　　慕远舟突然想到一事。
　　“燕兄，忘了问，你们去找无间的事情怎么样了？”
　　临分别前，慕远舟给了一张对折的符，让燕凭轻带着它去某个地方，告诉燕凭轻，无论见到谁，只要告诉对方，他们是宋玦的朋友，把这张符给对方看即可。
　　宋玦是玄术界有名的散修，是慕远舟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要模仿他的引路符轻而易举。
　　燕凭轻一拍脑门：“嗨，太顺利了忘了跟你提。”
　　“我们到了你说的地方见到了几位道士打扮的年轻公子。其中一位得知我们来意后欣然应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将我们要找的人的信息全部算了出来，将凶手抓到后，还不嫌麻烦跟我们跑了趟形意门。”
　　慕远舟并不意外：“宋玦的名头，还是很管用的。”
　　“对呀，问题就出在这里，”燕凭轻苦兮兮地笑笑，“那位道士问我们，为什么会有他的引路符。”
　　慕远舟一怔，感觉不可思议：“宋兄之前是散修，没想到加入了无间，还正好让你们撞上了。”
　　“可不是吗，”燕凭轻讪讪道，“只是，他已经猜到，模仿他画符的人是慕兄你了。”
　　慕远舟觉得好笑，但并不担心：“没事，宋玦信得过。”

　　马车出了城，不久后驶入郊外的树林，停了下来。
　　“到了。”燕凭轻一跃下了车。
　　林间停了两大一小三辆马车，车中的人听到动静纷纷下车，对随后跳下马车的沈惊风行礼：“见过楼主。”
　　沈惊风摆摆手，有两位神态温和的中年妇人上前两步。
　　“楼主，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何时开始？”其中一位询问道。
　　“现在。”沈惊风点了下头，和燕凭轻上了其中一辆马车。

　　慕远舟和明玄瑾跟着另一位稍瘦一些的妇人上了马车。
　　妇人气质柔和，唇角含笑，温柔可亲。一双眼睛却稍显浑浊，隐约可见上了年纪的沧桑。
　　“老身见过两位公子。”妇人一开口，才能从苍老的声线听出她年岁已高，“两位此行要扮成没落世家的小公子，其中一位要扮的病弱些，不知哪位愿意来？”
　　妇人说着，眼神在慕远舟和明玄瑾身上来回数次，最后目光定在慕远舟身上。
　　明玄瑾出身不凡，骨子里自带几分气度高华，在马车这么逼仄的环境里更显高深莫测。而慕远舟不喜被太多目光关注，平时习惯了隐藏身份，如今正笑意清浅地看着妇人，几分疏离感若隐若现。
　　也难怪妇人会觉得慕远舟更合适些。
　　明玄瑾挑了挑眉：“我来吧。”
　　妇人愕然，随即点头笑道：“两位谁来都可，老身的易容之术还是能信得过的。”
　　“麻烦了，”明玄瑾解释道，“我昨日刚受了伤，休养几日才能痊愈，正好让我顺道养伤了。”
　　妇人欣然：“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不多时，只是被简单修饰了下却整个人气质突变的慕远舟扶着脸色苍白病恹恹的明玄瑾下了车。
　　对面车里也下来了两人，沈惊风收起长剑，扮成了普通的家仆，而另一位鸡皮鹤发的老人……
　　慕远舟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这一路少说十天之久，燕凭轻这是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