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引》西窗竹影

53、第五十三章 回家

　　既然已被素素看破，几人也就不再掩饰。
　　燕凭轻好奇的扭头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素素扯开嘴角想笑一下，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从下墓室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你们和陈墨不是一伙的，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在他们的队伍里，比起九幽教中出了叛徒这一解释，我更相信你们是早有预谋。”
　　素素说着，发自内心感叹：“你们真的好厉害。”
　　“过奖过奖，”燕凭轻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比不上你们前仆后继赶去送死。”
　　素素被噎了一下，想了想确实无法反驳，又开始猜测几人的身份。
　　“你们是哪边派过来的？是无间吗？不对……”素素说着又自己否认了，“你们只有一人会用符咒，而且这么厉害……”
　　素素说道这里，暗暗瑟缩了一下。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在那具骷髅挥动长.枪的一瞬间，她身上所有的保护性法器全部四分五裂，手中的骨笛发出一声哀鸣从中间断开。
　　腾蛇飞扑过来替她挡住了所有外在的冲击，但空气中好似有一个漩涡，拼命拉扯她的魂魄。
　　素素咬紧牙关拼命支撑，但仍然感觉生机被一点点吸走。
　　而在她神志已经开始恍惚时，余光看到了墙角处不动如山的四人。
　　站在最前方的那人身侧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结界，将所有风波隔绝在外。
　　他是怎么做到的？

　　回忆结束，素素畏惧地看了慕远舟一眼。她还想留一条命，便没敢再说下去。
　　还以为所有疑问只能永远压在心底了，但有疑问的不止她一人。
　　“说起来，那白玉棺椁里到底有什么？”燕凭轻替她问了出来。
　　“你猜，”慕远舟卖了个关子，“很简单的。”
　　“我能猜出来吗？”燕凭轻认真想了想，“那就是僵尸？比那毛僵还厉害的僵尸？”
　　后面的素素倒吸一口凉气：“千年飞僵！”
　　见到慕远舟点了头，素素打了个哆嗦，再也没有了侥幸的想法。

　　不觉间，出口已经近在眼前。
　　这么算来，已经有近十天没见到阳光了。
　　素素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缓了一会儿，转身看向四人，百感交集。
　　这几人骗了她一路，但若没有他们，她今日很难从地宫里出来。
　　素素思绪烦乱，一时难以厘清，只能先顺从本心，迟疑地问出来：“我能走吗？”
　　慕远舟看着渐渐合拢的山石，听见素素询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请便。”
　　素素松了口气，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明玄瑾看着素素忙不迭离开的背影，有几分担忧：“就这么让她走，没问题吗？”
　　慕远舟明白他的想法。千年飞僵虽然可怖，但修罗教底蕴深厚，若是做好充足的准备，穷尽全教之力，要对付一只飞僵，也不是没有可能。
　　慕远舟没正面回答，只是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觉得，留在墓室里的近百具尸体，会被放着不管吗？”
　　当然不会。
　　明玄瑾恍然大悟。若修罗教卷土重来，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具飞僵，还有近百具僵尸大军。
　　如果修罗教主聪明的话，就不会带人来白白送命。

　　素素离开后，留在原地的四人面面相觑。
　　燕凭轻咳嗽一声，打破了安静：“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三人的目光凝聚在慕远舟身上。
　　同样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慕远舟被这么注视，后退一步摇了下头：“别问我。”
　　他们从陆家一事查到九幽教，又从傅望问到玉照城，凑齐地图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这里，一路被线索推着走。
　　但破解了九幽教和修罗教的夺宝计谋后，手中也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加上九幽教此行元气大伤，在短期内必然会收缩势力隐蔽行事，想要找到他们的踪迹，更是难上加难。
　　燕凭轻叹了口气：“在地宫里待久了还有点憋得慌，盼着能抓紧解决了出去，可一出来就觉得无聊，我可真是个劳碌命。”
　　“嗯，劳碌命。”明玄瑾点头赞同，“陈墨在墓里说了句九幽教离此不远，不知是真是假，你可以留下来仔细搜寻一番。”
　　“啊？这要找到什么时候。”燕凭轻挠了挠头，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什么叫‘我可以留下来’？你们要去哪儿？”
　　明玄瑾轻轻一笑，拉住慕远舟的手：“我和远舟回家看看。”

　　在燕凭轻一副“你们快走短时间内不要再见面了”的眼神下，几人分别。
　　燕凭轻去找还在无归城等他们消息的师父，沈惊风多日未回千机楼，总要回去看看情况。
　　而慕远舟和明玄瑾两人踏上了去春晖城的路。

　　半月后。
　　一架普通的马车在官道上奔驰。骏马膘肥体壮、毛色光亮，车夫孔武有力、双目有神。
　　慕远舟坐在车内，透过半开的帘子望向窗外多年不变的风景，眼中充满怀念。
　　明玄瑾从身后揽住他，下巴靠在慕远舟肩膀上，十指同他亲密相缠，望向窗外：“这里还是老样子。”
　　慕远舟多年未回，难免近乡情怯。但目之所及，春晖城外的风景同记忆里并无多少偏差，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方一里左右应是有一座茶摊，不知道七年过去还在不在。
　　“少主，慕公子，”车夫放慢了速度，朗声道，“前方有一茶摊，可要歇脚？”
　　明玄瑾看了看天色：“停一下吧。”
　　已经到了申时的尾巴，此时进出城的百姓最多，不如稍等一下再进城。
　　车夫恭敬地应了一声，在茶摊前停下。

　　春晖城是南方最大的城镇，比起绵江城的慵懒舒适、玉照城的巍峨肃穆，若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生机勃勃”。
　　春晖城四季如春，山明水秀，不仅适宜定居，游人也四季不绝。加之处在南北往来的必经要道，贸易发达，车马川流不息。
　　慕远舟和明玄瑾性子偏静，但两人反而对这种闹中取静的生活适应良好，且春晖城里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待久了就会发现想找什么都极为方便。
　　包括慕远舟修炼用的符纸朱砂和罕见的灵物，也包括明玄瑾钻研多年的各种药草。
　　而有了这种前提在，城门处常年拥堵也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两人下车后，才发现茶摊里已经坐满大半，都是和两人抱有同样的想法，避开这个时间进城的人。
　　虽然把这里叫成茶摊，但只是统一的叫法，这里甚至和城内的茶楼差不多大，不过仅有一层而已。
　　慕远舟刚端起茶杯，就听到身后的一桌传来“嘘……”地一声，好奇心顿起，和明玄瑾对视一眼，侧耳细听。

　　不是他闲得无聊想偷听别人在喝茶的功夫讲些什么，实在是发出嘘声的那人语气神神秘秘的，像是刚从地下挖出了二十两黄金一般。
　　“王大哥，我咋听说，咱们城里最近出了什么怪事？”
　　“咦？我是三月前出的城，那个时候什么怪事都没有啊！李兄弟，你离开春晖城比我还早半个月，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哎，我也是刚知道的。昨夜我恰好在临镇碰到了我一个表弟，他刚成年就出来谈生意了。听他说，最近他家婆娘奇奇怪怪的，连续好几天早出晚归，问起来什么都不说。他一开始，还以为他婆娘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呢。”李兄弟说着，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茶水。
　　“接着说接着说。”王大哥听得好奇，主动拿起茶壶给对方倒满。
　　“我那表弟刚接过家里的布匹生意，可这些年来他们家经营不善，已经快要倒闭了。表弟正焦头烂额，突然有一天接到了临镇的一个大单子！他收拾行囊正准备出门，他婆娘听了后大喜过望，说了句什么‘果然显灵了’，表弟急着出门，也没来得及细问。”
　　“什么显灵了？”看着李兄弟一副讲完了的样子，王大哥大失所望，不死心问道，“到这里就没后续了？”
　　“没了，”李兄弟摇了摇头，又凑近了几分，小声道，“我本来在临镇也有笔生意要谈呢，可我表弟最后加了一句，我家婆娘最近也有点不对劲，让我赶快回来看看！我就提前回来了。”
　　“你也别太过担心了，”王大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个时候是祈福的好日子，或许弟媳是去祭拜了山上的城隍庙呢。”

　　祭拜城隍？慕远舟不解。若是他没记错的话，所谓的城隍庙是半山腰一座略显破旧的庙宇，在祈福的日子也没多少人会去。
　　或许这几年被重修了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来了几分兴致，对明玄瑾道：“明日我们也去城隍庙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