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引》西窗竹影

54、第五十四章 石像

　　“不累吗？”明玄瑾温声询问，“先休息两天吧。”
　　虽说他自从回来后一直在外奔波，但一路上有明玄瑾悉心照顾，又有燕凭轻和沈惊风一人调节气氛一人安排行程，慕远舟这一路从未感觉到疲倦。
　　但他转念一想，进城后已是傍晚，还得稍微收拾一下，这几日可能没有太多功夫：“那就先休息两天。”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邻桌的两人起身牵马，他们也随之动身。

　　城南的一座小院子里，终于迎来了暌违多年的另一位主人。
　　慕远舟走进院子，看到熟悉的一草一木，恍惚间感觉他只是出了趟远门，回来时物在，人也在。
　　但院中的药草都长高了不少。明玄瑾数月未回，虽安排了人每日照顾，但毕竟不能面面俱到。
　　“这片药田长势不错，”明玄瑾蹲下，指尖拂过一株近一尺高的黄连叶子，“明天把这一批送去药铺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却对上慕远舟一言难尽的神情，登时一怔：“怎么了？”
　　“你……”明玄瑾话中的某个熟悉的地点勾起了慕远舟的回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下一步是不是要给我把脉了？”
　　明玄瑾哑然失笑。
　　“先说好了，”慕远舟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那片迎风摇曳的黄连，不容拒绝道，“我这次回来是重新凝聚的身体，有修为打底，不会生病的。”
　　不怪他如此警惕，他们修道之人常年多病多灾，之前明玄瑾就经常给他熬一些固本培元、修身养气的中药。每份中药都是明玄瑾亲手调配，药方也是独此一份千金难求。
　　虽说良药苦口，但慕远舟味觉正常，实在没有把中药当饭吃的爱好。
　　“听你的，以后不喝药了。”看着慕远舟将信将疑，明玄瑾无奈道，“不然，明日一早，你同我一起去药铺？”
　　慕远舟并未犹豫，直接答应下来。

　　翌日一早，两人来到了附近的药铺，正好遇到老板打着哈欠开门。
　　“咦？明公子？好久不见了。”老板抹了把脸，看到明玄瑾人才清醒，“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现在还早吗？”明玄瑾看看头顶的太阳，不解地看着老板。
　　他不过数月未回，春晖城的作息都变了吗？
　　“是不早了，可是如今不一样啊。”老板一边把两人往里请，一边苦恼道，“最近生意不好，我这个时辰开门还算早的。”
　　“这是为何？”明玄瑾将手中的药材放在柜台上，询问道，“那这一批药材您还收吗？”
　　“收，当然收！”老板忙不迭地打开包裹，将一株株采摘完整的药草分类，“您带来的药草都是上等，哪有不收的道理。”
　　说着老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回答明玄瑾前面的问题：“这段日子咱们城里的药铺医馆生意一落千丈，您二位最近没在城里吧？”
　　两人摇了摇头，等老板解惑。
　　“难怪了。”老板叹了口气，缓缓道来，“一个月前，咱们春晖城啊，出了件怪事儿。”

　　“一月前，北街张府的小公子和友人去后山游玩，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小公子无意间做了什么，在几人返程的路上，路过后山的破庙时，突然地动山摇。恢复平静后，几人定睛一看，在庙里突兀地出现了一座一人高的石像！”老板神秘兮兮道。
　　听老板讲到这里，慕远舟突然想起，在山阴面的半山腰处，的确有一座经年失修的庙宇。只是那庙宇荒废已久，之前也并无任何神位在，常年无人供奉。虽然从外观能看出曾是一间不小的庙，但和普通的小屋也无甚差别，仅仅是用来供过路之人歇脚。
　　慕远舟觉得那突然出现的石像有几分怪异，询问老板：“您接着讲，难道那石像有蹊跷？”
　　“是啊！”不用慕远舟追问，生意一落千丈的张老板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张公子回去后便一病不起，张老爷跑遍了城里的医馆，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要是知道明公子您回来了，想必马上就会上门请您过府诊治了。”
　　“没有预兆便一病不起……”明玄瑾思索道，“那他的几位友人呢？”
　　“这……”老板一怔，似刚刚反应过来，“这也奇怪了，同他一起的两位好友均安然无恙！”
　　慕远舟想起昨日茶摊上听到的两人对话，那位李兄弟提到的‘显灵了’，如今看来同这具石像脱不了干系。
　　“那是什么石像？”
　　“嘘……咱们小声说，”提到石像名字，老板放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它叫——碧灵神。”
　　碧灵神？慕远舟在记忆中搜索，却完全没有这个名字。
　　不是正神位，是自行修炼而成的小神吗？这么明目张胆地显灵，背后是有什么倚仗？
　　而且，这也太不把前山的城隍庙放在眼里了。
　　老板的故事才讲了个开头，接下来的故事，让慕远舟提起了几分心思。

　　就在张小公子病倒的第二天，碧灵神的石像就展现出它的非同寻常。
　　城北郊有位叫何平的佃户，妻子刚刚去世，那日正好是亡妻的头七之日。何平过于思念亡妻，便于一早上山拜祭城隍，祈求城隍显灵让他与亡妻在梦中相会。
　　但不巧，那天正是当月的大集，上山祭拜之人太多，城隍庙里络绎不绝。何平担忧求愿的人过多，城隍老爷听不到他的祈求，便在庙外暂做等候。但他没等多久，却听到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
　　那声音告诉何平，让他去山背面的庙里，碧灵神会帮助他实现任何愿望。
　　何平明知声音古怪，但对亡妻的过度思念促使他迈开了脚步。待他到了庙中，看到灰不溜秋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石像后将信将疑，但来都来了，何平虽然没听过碧灵神的.名号，还是诚心拜了。
　　谁料当天夜里，何平竟真的梦到亡妻来他的梦中相会。
　　半夜醒来后，何平感激不尽，深夜上山还愿。在石像前磕了三个响头后，借着庙顶透进来的斑驳月光，何平震惊地发现，碧灵神石像的前额脱落了一块薄薄的碎石片，里面的石头光洁细腻，在月光下泛着莹莹的碧色！

　　药铺的生意着实受了不少影响，他们在店里聊了这么一会儿，都没有客人来抓药。
　　老板惆怅地看了眼店外，把药材放进柜子里：“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加上那碧灵神着实灵验，生了病去拜一拜就不药而愈。不到半个月啊，我这药铺就没多少人来了。”
　　说着，老板喃喃自语：“也奇怪，咱们平时求神拜佛都会依照所求不同选择不同的神仙。可这碧灵神是求什么给什么，这么厉害的神仙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不止老板没听说过，慕远舟也没有。
　　而在老板的殷殷期盼下，门口出现几个人影。
　　“几位请——”老板原以为终于迎来了今日的第一位顾客，喜出望外地抬头，看到来人后笑容僵在脸上。
　　张老爷大步走进，看见明玄瑾大喜过望，几乎要跪下了：“明公子，您终于回来了！求您救一救小儿吧！”
　　明玄瑾一把扶住摇摇晃晃的张老爷，看对方几乎要走投无路的样子，张小公子只怕是情况不妙：“别急，我跟您去府上。”
　　而张老爷身边一位神情冷淡容貌昳丽的紫衣青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