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世子他又被甩了》青天收雨

12、前夫

　　“…你——”赵姨娘死死盯着沈景秋，待还要开口说些什么。

　　“…够了！”沈昌翰面色铁青，“这么多年，我无不因为故友孟兄对你多有庇护忍让，却不成想你让我堂堂镇国公成了满京城的笑话！贱妾赵氏，今日起，罚闭门思过！”

　　“…国公大人！”赵姨娘失魂落魄，跪坐在地，紧紧拽住沈昌翰拂袖离去的袍角。

　　却被狠狠踹倒在地。

　　“你…都是你！”赵姨娘低声喃喃，继而猛地向孟眉扑来，声音凄如厉鬼，“我要杀了你！”

　　孟眉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后退，忽然一个身影一步走到她身前，一把雪白纸扇哗啦展开，猛地遮住她的脸。

　　只听嗤啦一声，妇人长尖指甲竟生生将纸扇彻底撕裂！

　　孟眉登时一怔，浑身一僵。

　　那撒泼尖叫的妇人很快被下人拖走。

　　“最近都是怎么了，真是流年不利......”虞夫人扶额做晕厥状，眼睁睁看着那发疯的赵姨娘终于被拖走，已是脸色铁青，被丫鬟扶着缓缓起身，忽然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祸端！你给我好好收拾好！”

　　“是。”持扇人不动声色淡淡收回已然惨不忍睹的十二折骨扇，平声恭敬道：“景秋谨遵母亲大人吩咐。”

　　而此刻站在他身前的莲青色深袍少女，依然没有回头。

　　直到听见身后那人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好似两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一般。她这才深吸一口气，浑身瘫软下来，已是冷汗淋漓。

　　“...郡主！”小翠连忙上前扶住。

　　她闭眼点了点头，“回隐棠阁。”

　　几乎一夜未眠，她已是筋疲力竭。

　　整个国公府，无人知晓，堂堂长乐郡主昨夜却是留宿在世子殿中。浑身都湿透了，她换上了他的寝衣，青年饶是身材清瘦，穿在她身上，却也宽大异常。她就那样这在镇国公世子的床榻之上睁眼躺了一夜。而这张金丝玉软塌的原本主人，却独自在书房待了一整夜。

　　…她不懂。

　　他究竟为何要帮她至此？

　　青年若还是那个凉薄漠然的青年，心里除了江山权谋，就只有弃子和棋子。不是自己，便是敌人，绝无其他。

　　为了区区一颗棋子...值得做到如此境地吗？

　　重活一世，孟眉早已不是前世的懦弱郡主，她看透了姨娘的诡计，看透了国公府内每个心怀鬼胎的人。

　　但她却始终看不透沈景秋。

　　...他到底想要什么？

　　* * *

　　洵阴山。

　　元狩十年，为庆祝紫薇台终建成，圣上特举办京中猎宴，洵阴山顶，已是聚集黑鸦鸦一众朝臣与世家子弟。

　　那端坐于金銮龙驾上的，自然就是当今圣上。

　　足足抬上了九十九级玉阶，已是脚步虚浮的宫人差役，低头将御驾小心翼翼放在地上，然后珠帘微动，从御驾上走出来一个男子。

　　孟眉随众人一同跪地叩首：“参见陛下。”

　　元狩帝被宫人扶着，慢慢坐进高高龙椅。

　　作为堂堂南梁帝王，男人年过四十，身材却并不算多么雄伟，恰恰相反，有点过度瘦削了，头顶高高琉珠冠冕，细旒珠帘遮住了一张脸，仅隐约露出两只阴鸷的三角眼，居高临下看着黑压压一片跪地众人。

　　绛色朝服的矮胖男人走上前来，该是工部尚书汪延，拱手道：“启禀陛下，今日紫薇台正式竣工，共五座高殿，七座高塔，更有十里雍容牡丹。”

　　“不错。”元狩帝闻言颔首，低沉笑了两声，眯眼看他，继而却忽然发难，“汪延，你当初给朕的奏疏，可是说还有三座琉璃佛塔，怎么？难道就只有这座小小金塔？”

　　“...臣——”汪延脸色一白，已是浑身一抖，继而强自镇定拱手道：“这紫薇台的金塔，乃以御金熔之，柱梁砖石皆以金粉铺之，足以胜过琉璃百倍，当属整个南梁最大的佛塔！更是大过未央宫九重佛塔！”

　　元狩帝阴鸷看他，却是不语。

　　漫长的死寂中，汪延已是流下冷汗！

　　“陛下——”

　　却忽有娇滴滴女声响起，只见那端坐龙椅之上的阴鸷帝王，身边坐着一个艳丽华服的浓妆艳抹美人，纤纤素手剥着葡萄。翡翠指甲在白玉瓷碗上，轻微碰撞声。

　　“都说这赤霞珠葡萄，最是清甜，臣妾方才尝过了，果真如此。”美人轻笑着将一颗葡萄捏起，娇嗔道：“陛下，这可是臣妾一颗颗剥的，您尝尝嘛。”

　　元狩帝慵懒叼过，这才终于点了点头，转过头一心和爱妃调笑了。

　　“平身吧。”

　　众人异口同声:“谢陛下。”

　　大殿气氛这才骤然一轻。

　　孟眉也已跪地僵疼，低头默默起身。

　　贺婉也吓得一身冷汗，低声蠕诺道:“婉儿头一次见到当今圣上...当真如传闻一般，喜怒无常。”

　　“那你以后就会常见了。”孟眉淡淡摇头，抬手摁下她想要揉捏酸痛肩膀的手，低声道：“记住，以后切莫再说这种话了。”

　　终于又见到元狩帝了。

　　前世她作为大皇子失宠侧妃，自然是同这老皇帝打过交道的，不可谓不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当然，不是啥好印象。

　　谁人不知，元狩帝骄奢淫逸，多疑阴鸷，自从一年前皇后死后，他就愈发变得令人害怕了，极其喜欢动用各种酷刑。短短一年里，那惨死在炮烙之下的人，多的简直能够堵住黄泉路。

　　而那方才公然给他喂葡萄的美人，便是当今六宫中，最最得宠的容贵妃。

　　前世孟眉也曾与他斗志斗勇过，等终于捱到这位老皇帝死，她已然几乎脱了一层皮。就连她自己，曾经也险些惨死在凌迟之下。元狩帝生性多疑，尽管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但他愣是终其一生都未立太子。直到他死了，大皇子才顺水推舟地登了基。

　　“大皇子驾到——”

　　喧嚣中，那边众星捧月般走过来一个人，一身明晃晃杏黄蟒袍，手里把玩着一把花花绿绿折扇，好一个风流倜傥花花公子。

　　竟是魏飞泽。

　　“......”孟眉下意识猛地后退一步。

　　忙低头随众人一头欠身行礼：“参见大皇子。”

　　“都起来吧。”那人眯眼笑道：“呦呵，今年这世家千金里，还有不少美人，都说说吧，你们叫什么名字？”

　　“殿下——”身侧的皇子妃嗔怒道。

　　大皇子哈哈大笑，一把揽过她的肩膀。

　　众世家女开始自报家门，纷纷低头温婉说出自己的名讳，其中不少人已经开始暗暗心底偷乐了。还好恰逢京中猎宴，一个个都穿了自己府内最好的衣裳，活似争奇斗艳的活孔雀，也好给堂堂大皇子留一个好的印象。

　　很快就到了这边。

　　贺婉已是手心生出冷汗，下意识地使劲拉着孟眉的袖子，却发现孟眉也僵硬站在原地，深深低着头。

　　...这大皇子竟如此可怕吗？贺婉已是快要吓哭。

　　“不错。”魏飞泽却已走过来，慵懒看着贺婉，“你呢？”

　　贺婉硬着头皮，结结巴巴道：“臣，臣女乃鸿胪寺评事贺才哲之女，贺婉。参，参见大皇子殿下！”

　　片刻寂静。贺婉已是脸色煞白。

　　“贺婉？”魏飞泽却忽然挑眉，懒懒摸了摸下巴，“好名字。”

　　“...谢，谢殿下！”贺婉愣了一瞬，不敢置信般的蹭地红了脸。却是不知自己的反应已被皇子妃楚如烟完完全全看在了眼里。后者虽依然媚笑着，眼中却已划过一丝冰冷。

　　金光闪闪的皇家宝靴终于在最后一位少女身前站定。

　　少女却仍深深低着头。

　　“你呢？”头顶响起男子不耐烦的声音：“喂...本皇子跟你说话呢！”

　　“...臣女——”

　　“抬起脸来。”

　　“...臣女姓孟名眉，乃宣平侯嫡女，长乐郡主。”少女微微抬起半张脸来。

　　“好，孟眉。”大皇子点头重复了一遍，转身欲走。

　　走了几步却忽然站定。

　　猛地扭头，“...你说你叫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