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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抹药 ...

  •   紫薇台上,众世家子弟齐聚一堂。

      “呦,我说,沈大公子,您这又是从哪新得手了一位佳人啊?”调侃声阵阵。

      “嗯?”魁梧男子亦是一愣,继而顺着那人视线一看,这才看见原是系在自己腰间的一个五色线绦香囊,遂拉长腔调道:“这个嘛......”

      “这手帕绣的如此好,想必人也是一等一的极品美人!”众人纷纷起哄。

      沈高轩粗声笑了一声,颇得意地将香囊塞了回去,举杯:“来,喝酒,喝酒。”

      “哎...那不是贵府二公子吗?”有人捣了捣沈高轩的胳膊肘。沈高轩闻言也挑眉扭头看来,果然,来者一身漆黑缎袍,袖口暗织乌金云纹,头戴白玉冠,腰间坠一把雪色折扇。

      青年长身玉立,站定拱手道:“景秋见过兄长。”

      “呵...我都快忘了,原来你也在这。”沈高轩瞥了他一眼,却是冷笑,懒洋洋道:“怎么,堂堂镇国公世子,今儿个倒想起向我这个当哥哥的恭敬问好了?”

      “兄长何出此言?景秋素来对兄长崇敬有加。”他浅笑道。

      “行了行了,别在那装了。”看见他这幅样子,沈高轩心里就愈发恼火,真是晦气,心中半点喝酒的兴致也没了。

      沈高轩视线越过沈景秋,瞥了一眼他身后的蓝袍年轻人,从鼻子里嗤笑一声,“原来小小九卿之子,也能跻身今日京中大典吗?稀奇,真是稀奇。”

      “...贺某见过沈大公子。”贺慕也只得咬牙忍怒,低头问好。

      沈景秋眼皮一掀,似乎扫了周围众人一眼,继而微微挑眉,状若不解道:“兄长说的是。只是...今日乃紫薇台落成大殿,如此盛事,大司马薛公子也应出席。兄长可知,薛公子他今天哪去了?”

      沈高轩却是一僵,继而面目扭曲。薛瑞...他还敢提薛瑞?!

      这洛京谁人不知,那薛瑞前日刚刚没羞没臊勾搭上了国公府一个婢女,次日清早,恰好在床‖笫之间被逮了个正着。但整个洛京又有谁肯相信,这么个向来眼睛长在头顶的花花公子哥,会看上区区一个洗脚婢?!

      而且偷‖情地点还是在隐棠阁……

      隐棠阁住着谁?长乐郡主啊!

      再稍稍一联想,大家自然都已心知肚明,这回那薛瑞只怕是本想祸害那郡主,却没成想临阵失手,被人狠狠摆了一道。

      这下子,那恶少可谓是彻底没脸见人了,正被自个爹娘罚跪在家呢。只不过此人平日就欺压民女,嚣张跋扈,这回终于触了霉头,大家自然也拍手称快。

      但谁都可以调侃薛瑞,唯独他沈高轩不可!谁人不知,那薛瑞可曾是他半个拜把子兄弟...真是丢人到家了。

      眼下这沈景秋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冷不丁笑眯眯提起了薛瑞...又是什么意思!

      果然,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齐刷刷注视到了沈高轩身上。沈高轩心中憋屈,但也只能闭嘴,恶狠狠瞪着沈景秋。

      “...不是我说,”待众人又喝过了几轮,贺慕悄悄拉着沈景秋后退半步,没好气低声抱怨:“你这个哥哥,我早就说了,别来自讨没趣。你倒好,非要扯着我来讨一顿骂,是不是?”

      却没有任何回音。

      贺慕不耐烦去看沈景秋,却见后者似乎正在微微侧过脸去,不知道在看什么。

      “喂喂.....”贺慕愣了,继而无奈道:“不是我说,世子殿下,您今天发呆是不是也该有个限度?”

      贺慕早就敏锐地注意到了,沈景秋似乎很是心不在焉,两眼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往那边瞥。等贺慕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却见他又很快欲盖弥彰地转过了视线。

      贺慕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忽然听见那边传来一片高声喧哗。

      远远看见一个金光闪闪的家伙走过来。

      “参见大皇子。”众世家子弟皆低头行礼。

      “都起来吧。”面对一帮大老爷们,显然魏飞泽彻底失去了一一问名字的兴趣,敷衍摆了摆手。

      “殿下,近日国公府新得巫山紫玉,家父特命臣献与殿下。”一旁的沈高轩眼疾手快,忙双手呈上一个锦匣,“此等薄礼,以示敬意,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不错。”魏飞泽眯眼看去,点头咧嘴笑道:“此玉甚好,还请沈公子替我谢过国公大人。”

      “那是自然!”沈高轩喜形于色。

      忽然后面传来莺莺燕燕嬉笑声音,一阵微风拂过,却是浓浓香风。

      花枝招展的世家女也都走过来,笑着低头行礼:“参见大皇子。”

      却见魏飞泽眯眼在人群中打量,不知在寻找什么。徐岚鼓足勇气,碎步走上前,瞅准皇子妃不在,便甜甜笑道:“不知殿下可是在寻什么人?”

      “你来的正好。我问你,长乐郡主孟氏可在此?”

      猝不及防竟听到了自己死敌的名字,徐岚已是一愣,继而面容扭曲。

      ...果然是个狐媚子!怎么一个两个,都偏偏看中她孟眉了?

      徐岚胸口一滞,但也只能强自挤笑道:“殿下...臣女没有看见她呢。”

      “奇怪。”魏飞泽却啧了一声,继而竟直接抬高了声音,清了清嗓子:“孟郡主可在?本皇子有一物想交与郡主。”

      一瞬死寂,继而窃窃私语。

      贺慕也是呛了一口,他没听错吧?这大皇子先前不是还很嫌弃孟眉吗?怎么今日...对她很感兴趣?

      贺慕啧啧称奇,忽然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沈景秋。

      这一瞥不要紧,却忽然发现世子殿下的脸骤然黑了,虽然依然没什么表情,但薄唇紧抿,显然十分不悦。

      死寂良久,红衣少女终于只得低头拨开人群慢吞吞走了出来,一身朱砂百蝶长裙曳地而行,甚是绮丽。

      “...臣女便是孟眉。”她低头道:“敢问殿下有何指教?”

      魏飞泽却是不言,眯眼又上下好好打量了她一番,继而懒懒拍了拍手,就有宫人一溜烟小跑呈上一个小瓶。

      “这可是宫中上好的金疮药,殿下听闻姑娘射弈场上不慎见了血,特命小人取来此药,辅着冰洁泉水,好生伺候郡主。”

      “......”

      片刻沉默,围观众人窃窃私语。

      开什么玩笑?堂堂大皇子,今日怎会对这个孟眉百般关照?她算哪根葱?!

      “...谢殿下。”孟眉终于抬了抬眼皮。

      那魏飞泽倒是没皮没脸,听她这么说,就满意地背手走过来了,这就要一把拽过她的手来。

      “...不必劳烦殿下——”

      “这哪能啊,郡主这手细皮嫩肉的,万一落了疤,可如何是好?”魏飞泽直接无视她的挣扎。

      “...那殿下可得趁快。”她深吸了一口气。

      “为何?”魏飞泽心满意足,趁机捏了捏少女柔软雪白的小手,果然触感良好。

      孟眉深吸一口气,咬牙咽下后半句话:因为若是再晚一些...她这伤早就好了。

      同时内心咆哮:至于吗?不过一点刺伤而已!

      瞧瞧这大阵仗搞得,一个宫人跪地端着水盆,另一个高高举着药粉瓶和纱布。光天化日之下,孟眉简直想要闭眼昏倒。

      不就是擦破一点皮吗?搞得她好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周围围了这么一大圈人好似正在举行遗体告别。

      而且眼神也很像。

      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在无声地说,她的确快要死了。

      余光里闪过无数世家女咬牙切齿的嫉恨神情,孟眉浑身发僵。

      刚想抽出手来。

      大殿忽然响起一个清冷声音:“殿下仁慈心肠,如此怜香惜玉。只是陛下曾有言,这紫薇台大典第一日,殿中可是万万见不得血的。”

      她心头一跳,却仍头也不抬。魏飞泽扭头诧异看去,继而嗤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是镇国公世子。”

      “不过,这紫薇台建成,想来也有世子一番功劳。”魏飞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懒洋洋道:“父皇同我提起过,镇国公世子督工有功,该赏。”

      “无功不受禄,沈某愧不敢当。”青年却平静拱手道:“都是国公大人心系百姓,一片忠心。沈某替国公大人谢过殿下夸奖。”

      这一番话,倒是说得滴水不漏,让魏飞泽挑不出半分差错来。

      “这竹雪烧确是好酒,久闻殿下喜好品酒,颇有造诣,今日一闻,果然绝色。”说罢沈景秋抬手,修长手指端起一只青铜酒尊,浅笑看他,“今日恰逢如此吉事,沈某当敬殿下一杯。”

      魏飞泽眯眼看他片刻,忽然咧嘴一笑,也接过酒尊一饮而尽。

      有趣。

      为了验证他方才心头一闪而过的某种猜测,魏飞泽两眼一眯,下一刻,竟忽然拽着孟眉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扯

      大殿中顿时抽气声此起彼伏。

      少女整个人登时一僵,但没有任何挣扎,倒是很温顺,眉眼低垂,乖乖站在他身前。

      魏飞泽眯眼死死盯着沈景秋,后者眉眼似有微动,但一瞬之后,重归平静。

      短短几瞬,大殿已窃窃私语: 大皇子,莫非真就看上这郡主了?!

      死寂片刻,青年世子终于轻咳一声,率先打破沉默。

      “…近日,四海九州频有异象,吉星下凡。前有三足乌,后有金孔雀。皆预示我南梁江山国泰民安。”玄衣青年凤目微眯,拱手低头平声道:“臣听闻,今日这洵阴山上,似乎也有异鹿,通体雪白,生有细角,传闻只要稍稍锯一点粉沫,便是上好的药引。”

      “…哦?”魏飞泽终于被吸引了注意,“竟有此事?”

      大殿中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显然对这一带异兽传闻十分地熟悉。

      而沈高轩已是大步上前:“回殿下,确有此事!”

      方才被自己弟弟抢了那么久风头,沈高轩已是心急如焚,这下可算逮着时机了,拱手就道: “今日我等这就随殿下入山,管它什么黑鹿白鹿,定要一举拿下,捉了做下酒菜!”

      魏飞泽闻言也是心里一跳。

      不说别的……他那个妹妹,玉清公主,从小就备受父皇宠爱,只可惜从小身体病弱,初春又发了咳疾,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

      这下若他真将那白鹿捉了来,以绝佳药引进献给她,父皇定会对他青眼相加!

      “好。”魏飞泽不动声色道:“今日到场的都是诸位世家子弟,名门望族。不若今日我们就好好比试一番,谁将那白鹿率先射中,就是上上之人,如何?”

      “…好!”
      众世家子弟闻言都暗暗激动起来,试问谁不想在帝王面前好好大展身手。

      “殿下,我们女儿家家也要这样吗?”人群中忽然响起撒娇女声。

      “哈…女孩子就算了吧。”魏飞泽啧了一声,眼珠一转,就对着那方才撒娇的世家女们大手一挥,咧嘴笑道:“诸位妹妹不必担心,待本皇子猎到那白鹿,便寻一位最甚得我心的小美人,一同赏之,如何?”

      “谢殿下!”众少女闻言皆喜形于色。

      魏飞泽左拥右抱着少女们,显然颇得意,懒洋洋扫视众人:“如何?还有什么问题吗?”

      片刻寂静,魏飞泽已是安耐不住,提弓便要走出大殿:“好!众人随我——”

      “启禀殿下。”

      却忽然响起少女清冷声音。

      众人皆是一愣,寻声看去。却是红衣少女静静站在原地,低头拱手道:“燕州宣平侯孟氏,愿遂殿下一同,拔得头筹。”

      * * *

      洵阴山上,长风猎猎。

      一声哨响后,众人已是策马飞奔入了山,马蹄阵阵,鲜衣怒马。

      夹杂在一众少年里的,却有一位红衣少女,因此便格外显眼。

      “贺姑娘…依我看。我们倒不必急于向南前进。”她两手一勒缰绳,马儿一声长嘶,停在了一颗枯树旁。这里山林浓密,很容易就迷路。方圆十里,渺无人烟,仅有阵阵寒鸦,盘旋空中。

      孟眉细细观察一番附近。蹙眉道:“这西北边的山林要更浓密些,藏有野兽的几率也大些。”

      片刻沉默,跟在她身后的紫裙少女却顾自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方才也听见了,这可有宝鹿。”孟眉轻笑一声,递给她一柄长弓,“今日倒要看看,是本郡主率先寻到,还是贺妹妹你。”

      良久,贺婉才轻轻动了动手指,眼眶已是泛红,将弓接过,哽咽道:“…好!”

      另一只手却要将一只细长物事狠狠扔远!

      “这步摇当真很衬你这身紫衣。”

      贺婉紧紧攥着步摇的手猛的一僵,却听孟眉叹了口气,摇头轻笑,“只是,这赠步摇的原主,却不是什么好人。但物是物,人是人。这步摇,妹妹还是留着罢。”

      贺婉沉默良久,终于低低开口了:“郡主姐姐…婉儿一直以为,那戏里中唱的都是真的,什么金枝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姐姐你信吗?”

      “你是说戏文吗?信啊。为何不信?”孟眉却是点头,浅笑。“只是。我从来不信,我会是那些折子戏的主角罢了。”

      爱也罢,恨也罢,大抵都是没什么意思的。

      即使你深爱上一个人,有一日可也会绝望?绝望自己曾把整颗心尖都捧给他,却没料到终有一日,二人之间终究只是永无休止的算计。

      可最最可怕的是,即便如此,我却还是对你抱有一丝希望……若你早就不再对我抱有一丝怜悯,那我便真不知晓,这么多年来我那自以为是的深情都是为了什么?

      “……”贺婉闻言却是怔住了,低头轻轻道:“那你难道就从未倾慕过一个人吗?”

      “我啊……”孟眉合了合眼,似是回忆一般,忽然莞尔,“好像也是有过的。为了他。我曾经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那后来呢?”贺婉怔然,“那他也合该是爱你的。”

      “爱我?”红衣少女却失笑,顾自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边摇头边笑,“怎么可能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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