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是我旧情人》夜阑听风

34、034：诛妖邪

　　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破晓来临了。

　　然而朝林城依旧笼罩在万顷佛光下，比那拂晓之光要亮得多。

　　“雾泠，雾泠。”

　　一处屋舍内，洛临渊将雾泠放在床上，又在四周布置了结界，防止不死民的搜寻袭击。

　　雾泠身上的皮肤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黑雾弥漫在他的周身，一点点修复着。他毫无生气的躺着，连呼吸都停止了，若非知道他本为鬼族，普通人见着这惊悚场景，定会吓得昏厥过去。

　　从相遇以来，两人交过手，也一起联手过，从没见过雾泠伤的这么严重。

　　洛临渊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这样安静不适合雾泠，他应该吵吵闹闹的才对。

　　源源不断的提纯灵力注入对方的身体，外面传来不死民搜查的翻箱倒柜的声音，忽近忽远，最后脚步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雾泠悠悠转醒，浑身都像是被碾压过一遍似的，新长出的皮肤又痛又痒。

　　他找到了无憎，两人交手之间，无憎祭出了不动明王法相，陡然迸发的佛光照的他睁不开眼睛，佛掌将他给击飞出去，那感觉就像是差点被拍成肉酱。

　　对了，法相！

　　想起自己被击飞前一幕，他心中一惊，猛地坐起身。

　　洛临渊靠在床尾打坐，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雾泠完完整整的坐着，心底松了一口气。

　　雾泠也才注意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问：“你给我渡灵力了？”不然以他被法相所伤的程度，可能需要一天一夜才能恢复如初。

　　雾泠道：“我跟你们体质不同，灵力汲取如沧海提纯，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如此。”

　　他突然这样懂事客气，倒是让洛临渊有些不自在，淡声道：“不，应该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三番两次渡灵力给我，为什么？”

　　洛临渊本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没有为什么，他只是认为应该这样做。但看雾泠的神色，显然不会乖乖闭嘴。

　　“你不要多想。”洛临渊顿了顿，解释道：“你也多次护过我。”

　　雾泠扬眉笑道：“我护你是因为想泡你啊。难道你也想泡我？”

　　洛临渊脸色一黑，“住嘴。”伤这样重都管不住他那张张口就造谣的嘴。

　　雾泠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平复片刻后正色道：“佛门与仙门同根同源，不动明王法相要怎么对付，你有想法吗？”

　　“从内动摇、击破。”洛临渊沉吟道：“他身藏双魂，是突破口。祭出法相除了对修为要求极高之外，还得保持一颗至真至纯之心，不得有任何杂念。”

　　无憎一个偷师盗技之徒，资质平平，却能一步登天，得此成就，全是倚仗他体内的另一个魂魄。

　　现在虽然还不知道那个魂魄是谁，但绝对来头不小，也不知是如何被无憎困在体内的。若是能够将其唤醒，那局势势必会逆转，从内攻破。

　　雾泠点头道：“此计可行。”

　　“对了，你阿姐他们呢？”

　　“应该进城了。”

　　-

　　雾泠的身体刚恢复，又说了这么久的话，有些疲累，靠着床帏休息。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倏而睁开眼，对于危险的直觉敏锐非常。

　　洛临渊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迅速抬手在房门口撑起了一张棋网，一把沉重的大刀破空飞来，斩裂结界，与横亘在前的棋网相击，势均力敌。

　　洛临渊眸色微沉，那是赵雄的佩刀！区区凡品，为何会如此强劲？

　　不容多想，雾泠与洛临渊破窗而出，“我出来时未见赵雄及其亲兵。”

　　“刀在，魂不在。”洛临渊简练道：“五百把刀组成了天魁阵，伏击了我们。”

　　“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

　　两人刚从房间跃出，那房子就在身后四分五裂了。

　　无憎狞笑着收回手，高约百丈的不动明王法相每跨-出一步，都将脚下的房舍踩成了废墟。那些被操控的没有自主意识的不死民，无情的沦为了肉饼。

　　“嘿，你们的伙伴不要了吗？”

　　一道黑影拦在两人面前，徐为德换了张皮囊，手里擒获着赵雄的魂魄，魂魄周身贴了佛门的符篆。

　　前后夹击，雾泠跟洛临渊无处可逃，停了下来。三方各站一处屋脊，遥遥相对。

　　赵雄眼底都是血丝，字字泣血道：“好你个徐为德，阴险卑鄙，杀我亲兵不够，如今连他们的魂魄都不放过，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真是天大的笑话，徐为德哈哈大笑，“活着的时候你不是我的对手，更别说现在只是一个厉鬼亡魂，大话还是省省吧。”

　　“不过话说回来，你倒真是驯养了一群忠心耿耿的好狗。我只要擒获了你，他们就任我摆布。我让他们自裁，他们就真的拿刀割自己的喉咙，又为你死了一次，灰飞烟灭那种。”

　　徐为德每说一个字，赵雄就悲痛一分，眼中渗出血泪。

　　生前，他斗不过死而复活的徐为德，死后，以为化作厉鬼会有一战之力，结果更不堪一击。报仇从何谈起，何年何月才能大仇得报？

　　徐为德：“别怨我，怨你自己，非要来朝林城打扰我的安稳生活。”

　　那时候他已经取代了真正的徐为德，正在进行自己的不死民王国大计，偏偏朝廷派了个不知好歹的人过来，又那么巧的目睹了他死而复生的秘密。

　　一切都是注定，赵雄必死无疑。

　　雾泠心中微沉，他之前还奇怪为什么徐为德可以不动声色的躲过那五百亲兵的严防，原来是以这样的方式，逼得那五百亲兵自裁。徐为德知道那些士兵对赵雄有多敬重，生是他的刀，死是他的将，忠心不二。便利用这天地可鉴的忠心，又杀了他们一次。

　　高明又恶毒，其对人心的掌控，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赵雄怒声大吼，悲鸣道：“就算魂飞魄散，我也要为我的士兵们报仇雪恨！”

　　他身上戾气暴涨，宛如恶鬼。

　　“你以为你能挣脱符篆的束缚？不自量力！”徐为德大笑着召回赵雄的佩刀，要让他亲眼看看，双方实力到底有多悬殊。

　　雾泠眸色一沉，就是现在！

　　只见那凡器佩刀即将回到徐为德手中时，突然转向，划破了捆缚赵雄的符篆，赵雄一鼓作气挣脱束缚，手握佩刀，直取徐为德首级。

　　徐为德大惊之下慌忙闪避，大概是赵雄生前曾一次次斩掉过他的头颅，他完全是下意识的躲避。但随即又想到，那又如何？他还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复活了？

　　徐为德冷笑着停下，受了赵雄一刀，狂肆大笑：“说过很多次了，凡品武器，杀不死我的！”

　　“凡器是杀不死你，同样的错误我也不会一犯再犯！”赵雄怒吼一声，挥刀再次斩下。

　　那气势十分骇人，徐为德对他还是有点阴影的，毕竟之前被他砍过数次脑袋。

　　这一击他不想承受，方才已经证明过自己远超他的实力了。他想闪避，却发觉自己动不了了，方才被砍过的地方已经化为了青烟。

　　徐为德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过是人间凡器，怎么可能杀得死我！”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徐为德失控的厉声大吼，赵雄狂笑不止，一刀挥下，斩掉了他的脑袋，又泄愤一样的将他的身体大卸八块。

　　徐为德的脑袋轱辘从屋檐上滚了下去，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赵雄，“你怎么做到的……”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赵雄手里的那把佩刀，变细变长，通体乌黑，刻有昙花，绝非凡品！

　　——是雾泠的破云刀！

　　徐为德眼睛瞪如铜铃大小，满脸都是愤恨不甘，然而魔气却无力再聚拢到一起，一点点挣扎着，最终烟消云散。

　　赵雄转身跪地，朝远处雾泠连磕四个响头，双手呈上破云刀，高声道：“多谢鬼王大人借配刀一用！赵某大仇得报，即使灰飞烟灭，无憾已！”

　　雾泠点头，薄唇轻启，“去吧。”

　　赵雄仰天大笑，风起，吹走他散落无踪、灰飞烟灭的魂魄。

　　这一幕实在太过突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洛临渊：“你何时借给他的？”

　　“回冥界之前。”破云刀回到雾泠手里，他轻抚刀身，刀身上映出他狭长的双眸，“我告诉过他，为破云所斩的一切妖魔鬼怪，都永不复存在，包括身为厉鬼的他自己，也会被破云反噬。”

　　雾泠抬起眼，“他说，他不悔。”

　　-

　　这只魔死了，城中的不死民也如同提线木偶般失去了控制，纷纷软倒在地，昏睡过去。

　　无憎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出闹剧，轻敌、狂妄、自大，死不足惜。

　　“该结束了。”

　　无憎祭出1080颗佛珠，给不动明王法相套了一层坚不可摧的佛珠铠甲，法相挥手扫平周围一切建筑，整座城都在随着打斗震动。

　　无论是目标还是动静都这般大，洛青黛与楚氏兄妹也及时赶到助阵，几人合力，声东击西，各施所长。

　　佛跟鬼族相克，雾泠与其参与战斗，不如想办法怎么唤醒无憎体内另一个魂魄，从内攻克法相。

　　“喂，凡人。”雾泠大声喊道：“据说你以前本是苍云宗万千宫观里的一个小弟子，因资质平平，始终得不到器重，迟来的师弟师妹们一个个后来居上，修为甩你几条街？”

　　“你本是求仙问道，可惜仙门极其注重天资根骨，你在苍云宗的一座小宫观里待了几年，受尽冷眼欺辱。”

　　“后来你改投佛门，以为佛门眼中众生平等，却没想到佛也倡导三六九等。佛门所修乃心之悟境，虽不注重天资，但极注重悟性。你心中杂念太多，又放不下凡尘俗世，在佛门待了几年，依旧是个扫地僧，修为平平。”

　　“闭嘴！”无憎凶神恶煞道：“无知小儿，知道什么！”

　　“啊，对了，忘了跟你说，你眼前的这几个仙门弟子啊，可是出自四大仙门的未央阙跟落日谷呢，都是本门直系，从小天资过人，学什么都不费力，过目不忘呢。你不是最恨这种天之骄子吗？是不是感觉非常不公平？”

　　无憎冷笑一声。

　　“后来你离开佛门，回了老家，用学来的这点鸡毛蒜皮的功夫，给人驱邪除祟，勉强糊口度日。”

　　“有一年，天降大旱，灾荒席卷，饿殍遍地，你算出天现异象必有妖邪出世，便随流民来到唯一没有受灾的朝林城。同时求见城主，为了得到重用。”

　　“呵！那又如何！”无憎分出心神，袭击雾泠。

　　雾泠就是要激怒他，使他分心，一边闪避，语速飞快道：“你知道那城主是假的，他为祸朝林城已久，天道派了旱魃来收拾他。你明知缘由，却为一己私心，与非人为伍。”

　　“旱魃出世，赤地千里，以你俩的修为根本是螳臂当车，不足为惧。追随旱魃来到朝林城的，还有一位修道高人，其为了免于无辜百姓受此灾难，决定诛杀旱魃。”

　　“旱魃重伤了你们，与那高人缠斗不休，最终被诛杀。你们却趁高人灵力耗尽之际，将其魂魄抽离，不知用了什么邪法，藏其魂魄于体内，霸占高人修为天赋。又取了旱魃的筋，代替古法制造不死民。”

　　“这之后，徐为德大肆食魂流民百余人，恢复自己的伤势。而你，则回到佛门一路像开了挂一样平步青云，受训菩提戒，成为大禅师。即便你偷盗来的修为已经让你达到了巅峰，你的悟境依然是个俗世凡人，过不了那么清心寡欲如入定一样的生活。”

　　“你于十年前回到这朝林城，隐姓埋名，与徐为德开始打造不死民王国，设桃木七杀阵、缔结冥婚、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或许时不时还有几个美人暖塌，一夜春宵，我说的对吗？”

　　无憎狰狞大笑：“胡说八道！无稽之谈！我的修为就是我自己的，何谈霸占他人修为！无知小儿，今日就让你命丧于此！”

　　他如此迫不及待的冲破几人的合围，直取雾泠的首级，却疏忽了背后露出的破绽。

　　洛临渊飞身跃起，周身灵力席卷，岁寒剑裹挟着强大的灵力势如破竹一样，当空斩下。无憎立即回防，雾泠却提着破云刀全力攻击，阻止他回防，洛青黛及楚氏兄妹也法宝尽出，牢牢缠住不动明王法相，哪怕只能争取到几秒钟，也足够了。

　　雾泠沉声厉喝：“——沉睡之魂，醒！”

　　无憎身体骤然无法动弹，怒目圆睁，硬生生受下岁寒剑劈山填海的一击，喉头腥甜，口吐鲜血。

　　洛临渊身形一闪，冲进法相内部，将来不及防御的无憎掐着脖子拎了起来，欲就地诛杀。

　　就在这时，无憎的身体里缓缓飘出一缕魂魄，是一个面若冠玉的年轻男子，非常虚弱。

　　洛临渊微微皱眉，这便是那高人体内所藏的另一个魂魄吗？

　　他虽是受害者，但也是因为他，才使得无憎跟徐为德有这等戕害他人的资本，朝林城这十来年间，全城百姓，无一活口。

　　他抬剑，准备将其一并诛杀。

　　雾泠瞳孔骤缩，大喊道：“——不可以！”

　　“是碧灵元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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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快结束啦
无憎体内的另一个魂魄是碧灵，哈哈猜到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