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是我旧情人》夜阑听风

40、040：楚宁澜

　　一念境中，天气变化无常，昼夜交替频繁。

　　醒着时，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睁眼闭眼的功夫，就仿佛度过了一两个时辰。若进入前尘，则会感觉时间慢了下来，一分一秒似乎与外界无差。

　　雾泠还记着之前在水榭亭台时，楚宁澜拿剑指着桃花，分别一副无情无义忘却前尘的模样，现在又三番两次的对桃花过多关注，转性了不成？

　　恰在这时，桃花跟夫诸追了过来，嚷嚷着：“小公子你也太坏了，居然信号都不发一个就跑了，话说回来刚才那些猴子怎么了？突然转性了吗全部掉头往回……往回跑……”

　　桃花嚷嚷的声音越说越小，瞅见楚宁澜正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既害羞又尴尬的扯了扯雾泠的袖子，羞恼的抱怨：“小公子你怎么不说我恩人也在啊！”

　　她方才跑过来的蠢样儿，真是糗到姥姥家了。

　　雾泠无辜的摊了摊手，“我倒是想，你不给机会呀。就那么大咧咧的冲过来了。”

　　他上前一步揽着桃花的肩膀，懒洋洋的目光看向楚宁澜，道：“见着了吧？小美人完好无损。一个小妖怪而已，难得澜沧王记挂，有心啦。”

　　他这人天生一副笑脸，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慵懒气质，揽着桃花的时候，那姿势怎么看都十分碍眼，就像桃花是他的所属物一样。

　　楚宁澜心中看不惯，却不好表露出来，对桃花道：“你过来。”

　　“叫谁呢你？”雾泠撇嘴，“我们小美人是有名字的，叫桃花。”

　　桃花恨不得把雾泠的嘴巴缝上，能不能不要跟她的恩人抬杠了！

　　她掐了雾泠一把，理了理跑乱了的头发，乖巧不已的往楚宁澜面前走去，微微行礼温柔道：“恩人，找我何事？”

　　楚宁澜道：“不要再叫我恩人。”

　　“可是恩人……”桃花欲言又止：“不叫恩人叫什么？是你的血赋予了我灵性，是你助我修成人形，你就是桃花的恩人啊。”

　　“我不记得这些。”楚宁澜沉默了一下，“你说的我一件都不记得，兴许你找错人了，只是形貌相似呢？”

　　桃花笃定的说：“不可能的，我不会认错恩人的。至于为什么不记得……”她求助的看向雾泠，“若恩人不介意，可否让我家小公子探下你的魂魄？”

　　雾泠可以探魂魄，知前尘往事。但“前尘往事”本就是非常私密的东西，意味着自己的过去甚至前世，会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他人眼前，楚宁澜跟他们什么关系？什么关系都算不上。他怎么可能同意让雾泠探他的魂魄。

　　雾泠先楚宁澜一步拒绝道：“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让我看的。”

　　“小公子……”

　　楚宁澜也冷漠回绝道：“入一念境，自会想起前尘往事。”他看着桃花道：“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恩人。”顿了顿，他道：“我的前尘记忆里没有跟你有关的事情。”

　　言下之意，就是他已经同雾泠他们一样，梦见过去了。但是事件始末都没有桃花这个小妖存在过的痕迹。

　　桃花难以置信的呢喃道：“不，不可能，那日我对你说起楚姝姝、说起朝林城的事情，你分明反应很大！”

　　“我找你正是要把话当面说清楚。”楚宁澜道：“楚姝姝乃本门圣女，我自小在她的教诲下长大，我的皇妹乃是楚国十四公主楚云苓。你说的朝林城那些，亲历者并不是我。”

　　“你撒谎，你肯定是骗我，故意想甩脱我！”桃花语无伦次的大叫起来，她找了这么多年，恩人却完全不记得她，更有可能是故意不记得她，让她如何能够接受。痴心一片的追寻，历经无数希望与失望，却换来个“我不认识你”的结果。

　　桃花情绪激荡的抓住楚宁澜的胳膊，“你为什么不记得，为什么会不记得！你明明说过等我能化形的时候选一张最喜欢的皮相，我现在就站在你面前，这张脸你不熟悉吗！你说过要找一个不被打扰的世外桃源，带着你的皇妹跟我隐居不问世事的！不过几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连一念境都唤不醒你的记忆！”

　　楚宁澜深深皱起了眉，“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是他！”桃花焦急的大声反驳道：“你就是他！山月剑是我恩人的佩剑，从不离身的！”

　　她情绪太过激动，四翼鸣蛇默认为她是在攻击楚宁澜，突然从水中冲出，细长的蛇身飞过来一口咬中桃花的脖子。

　　鸣蛇剧毒无比，且侵蚀性极强，桃花连声音都没发出，直接软倒了下去，被咬中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

　　楚宁澜脸色微变，呵退了鸣蛇，掏出解毒的药丸塞进桃花的嘴里。

　　雾泠冷眼旁观的看完了这出闹剧，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桃花的安危，楚宁澜将昏迷不醒的桃花抱起来，对雾泠冷冷道：“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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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楚宁澜，进了一个干燥的山洞，鸣蛇方才惹了主人不高兴，此时焉儿巴脑的守在山洞口，夫诸不想跟雾泠共处一处，遂也待在山洞外面。

　　山洞里铺的有干草，楚宁澜把桃花放到上面，才转向雾泠，问：“她为什么那么肯定我就是她的恩人？”

　　雾泠拿了根狗尾巴草，在逗猴子，不理他。

　　楚宁澜沉默几秒，继续说道：“进入一念境后，我回到了江陵城，我出生并长大的地方。实不相瞒，我这二十三年来，从未离开过江陵城，来长安城授礼是我第一次远足。”

　　别说是见过桃花了，就连朝林城他也从未听闻。

　　“我所言句句属实，这个小妖对我执念太深，若放任不管，她会扰乱我的因果。”这才是楚宁澜必须解释开、要了结的根本原因。

　　洛临渊目光落在雾泠身上，后者丝毫不为所动，依旧乐在其中的逗猴子。

　　楚宁澜也沉得住气，静静等着。

　　约过了小片刻，猴子也生起了闷气，不论怎么逗都不理雾泠。雾泠这才坐直身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楚宁澜。

　　“敢问澜沧王，既然已经回顾了自己的这一生，按理说即便有执念，也应该解开了。”

　　楚宁澜道：“是，我心中已没有任何执念。”

　　雾泠：“那为什么还在一念境？”

　　楚宁澜一怔。

　　雾泠问：“出不去？”

　　“是。”楚宁澜正色道：“我出不去。”

　　“那不就结了？”雾泠往山壁上一靠，又觉得坚硬的岩石硌的慌，于是单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道：“没有执念，却出不去，你就没有想过，困住你的并非是这一生的经历？”

　　楚宁澜沉吟片刻，客气行礼：“还请鬼王大人指点。”

　　“早这么低声下气不就好了？”雾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我这架子也不至于端的这么难受。”

　　“桃花所寻之人，乃是楚国皇室旁系世子楚飞韶，更准确点来说，是前楚国。你没出生之前，楚飞韶是楚国人尽皆知的可塑之才。他不是皇室嫡系，没有血脉天生可驭妖的本领加成，却在同辈中一骑绝尘，被落日谷破格收为关门弟子。”

　　雾泠拿过楚宁澜的那把佩剑——山月剑。

　　“楚国动乱期间，楚飞韶带着皇室嫡系的三公主楚姝姝，躲到了朝林城避难三载，与桃花朝夕相处，所以她不可能认错人。后来楚姝姝被抓，楚飞韶离开朝林城，回到楚国，此后了无踪迹。”

　　“一直到你出世，皇室正儿八经的嫡系，同样天资过人，甚至更为惊才绝艳。在你风头无两的光环下，楚飞韶的名字渐渐被人所淡忘。”雾泠抽出山月剑，轻抚剑身，说道：“这把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性柔，没有这么邪气四溢。这是楚飞韶以前的佩剑，从不离身，谁赠予你的？”

　　似乎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楚宁澜声音都绷紧了，“是圣女姑姑赠予我的，还有云苓的那把燕飞琵琶，是圣女姑姑传给她的。”

　　“这就没错了。燕飞琵琶是楚姝姝以前的法器，而山月剑是楚飞韶以前的佩剑，两人虽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你跟楚云苓是亲兄妹，楚姝姝把这两样法器赠予你们的目的，就是想让你们传承这份兄妹情。”

　　楚宁澜道：“所以……我跟楚飞韶……”

　　“别这么急着下定论，我可以给你准确答案，不过你得让我探知你的魂魄，看看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他也是恢复了一部分记忆，才知道桃花所寻之人就是楚飞韶，而他跟楚飞韶又恰好曾在朝林城相识。

　　在这之前，他也跟现在的楚宁澜一样，对过去虽说不上一无所知，但确实记得的不多。

　　显然，楚宁澜比他惨，前世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第一次见桃花的时候，我在她的身体里，你当时可能是受到了我的力量影响，感知到了前世，所以神色很痛苦。”

　　“你自己考虑吧，我先睡一觉。”雾泠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道：“一念境是封仙的最后一道关卡了，你自己想明白了再找我吧。看在跟楚飞韶是旧识的份上，我还是乐意帮你的，毕竟我也挺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楚姝姝那么娇惯不安分的一个人，居然会甘心成为楚国圣女，而你跟楚飞韶，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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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宁澜走出山洞，看着外面天色，乌云密布，一如他的心情。

　　雾泠查看了下桃花的情况，吃过解药后没什么大碍，遂心安理得的睡觉去了。不过山洞内铺了干草的就这一小块地，躺着桃花，其他地方地面硬，还有很多棱角分明的小石子，雾泠躺的不舒服，硌得慌。

　　在第三次翻身之后，洛临渊走出了山洞。

　　楚宁澜正在思考雾泠的提议，看到洛临渊出来，问：“仙君，你为什么跟这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在一起？”

　　洛临渊反问：“如何十恶不赦？”

　　“他当年渡劫，屠城百座……”

　　“非他之过，且我已代为赎罪。”

　　楚宁澜沉默了，看着洛临渊往林间走去的背影，起身问道：“你们都认识楚飞韶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从小到大，有很多人拿他跟别人作对比，除了忘忧仙君，被对比的最多的就是叫楚飞韶这个人，可这个人就像存在于传说一样，他从未见过，也找不到踪迹。

　　有时候他会问父王母后，他们从不回答。有时候他会问圣女姑姑，圣女姑姑总是笑说你比他厉害多了，安抚他后，又独自垂泪。

　　“他是个很出色的同伴。”洛临渊的声音遥遥传来，“你修为比他厉害，但谦逊的性格却比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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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步入山洞时，洛临渊带回一堆干草，在地上铺匀了。

　　雾泠正好被硌的睡不着觉，见有柔软的干草了，立刻喜滋滋的躺上去，随口道：“要是有件衣服垫一垫就好了。”

　　洛临渊便真的脱了外衣，给他垫在干草上。

　　雾泠瞠目结舌的看着他的举动，抬手摸了摸洛临渊的额头，自我纠结道：“你也没发烧啊。”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这也不烫啊。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是我。”洛临渊面无表情道：“还睡不睡？”

　　“睡啊。”雾泠得寸进尺，“但是没有枕头，我睡不舒服。”

　　洛临渊看着他，猜他还有后话。

　　果然，雾泠哼哼唧唧道：“把你的腿借我枕一枕，我就能睡的香了。”

　　楚宁澜平复了心情，想通了之后，走进山洞，就看到这么和谐又匪夷所思的一幕。

　　忘忧仙君背靠着墙闭目小憩，虽然只着了中衣，但依旧整洁的一丝不苟。堂堂鬼王枕在仙君腿上，身下垫着仙君素白的衣裳，脸上搭着仙君的宽袖遮挡并不算明亮的光线，一只手还勾着仙君的手指，睡的正香。

　　楚宁澜再三思考之后，默默退出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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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桃花对恩人的感情其实没那么多男女之情，更多的是景仰，也夹杂着适度的爱慕，恩人是她化形路上的引路灯，想追随着，一生一世。
楚飞韶&楚姝姝（非亲兄妹胜似亲兄妹）
楚宁澜&楚云苓（亲兄妹）
这两对都是铁打的兄妹情，不掺杂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