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是我旧情人》夜阑听风

41、041：烤鱼吃

　　夜色渐浓，桃花悠悠转醒，山洞内空无一人，但鼻尖却萦绕着浓郁的烤肉香味。

　　她起身出了山洞，见浩瀚星辰下，燃着一簇火堆。

　　雾泠正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只手垂着，拿着一根树枝，树枝前端削尖了串着一条鱼。

　　洛临渊在火堆前坐着，偶尔添一把柴火，或者在鱼快要被火焰撩到时提醒雾泠拿高一点。

　　“在想什么？”洛临渊如水的黑瞳里映着火光，问雾泠。

　　“我在想……在楚氏兄妹身上发生了什么，一个成了最不想成为的圣女，画地为牢；一个成了忘却前尘的冷情人，一心修道。”

　　雾泠转了转手里的树枝，微阖着眼眸道：“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楚宁澜十之八-九就是楚飞韶，但却不是轮回转世，阎罗殿没有楚飞韶的魂魄记载。”

　　洛临渊凝眉说：“楚光历二十三年，楚国动乱，新政推翻旧政，又有外敌来犯，内外交困，楚王自刎鹿台，仅是殉葬的皇子公主就有十六人之多。”

　　也是自那之后，再无楚氏兄妹的消息，同辈们都默认他们死在了那场动乱里。直至多年后，楚姝姝以落日谷圣女的身份重回众人视野，楚飞韶却是再没听人提起过。

　　然而，雾泠却说阎罗殿没有他的消息，楚飞韶的魂魄未入冥界。

　　雾泠思索着问：“落日谷不是世代忠于楚国皇室吗？既逢动乱，为什么不出山？”

　　“落日谷从不参与国政，至于忠于皇室……”洛临渊解释道：“发起那场叛变的人，不是旁人，是摄政王——楚王的亲弟弟。”

　　亦是皇室正统嫡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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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国位处江南，长江支流纵横交错，靠水吃水，物产丰富的同时也一直存在着洪灾隐患。历代君王在位时，都时刻储备充盈的国库，以防洪灾来袭。

　　楚王登基时，曾立下豪言壮语，要北渡长江，将地势低洼的城池迁到长江以北的平原地带。

　　这也是历代君王的一大愿景。

　　其在位期间，数次出兵征战长江以北的平原地带，而平原地带是匈奴人的天下，兵强马壮，部落众多，十分擅长打游击，楚兵的优势则是水战，在这里根本施展不开。

　　长久拿不下平原地带，楚国国力消耗严重，为了维持每年的军费支出，国家加重了百姓的税赋，若只是如此还不至于民怨沸腾。

　　关键在于之后，楚国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洪灾，十三座城池被淹，千顷良田颗粒无收，这对当时国库几乎已经搬空、全部投入了军费支出的楚国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国难当头，前线兵马被紧急召回，却遭遇了匈奴的埋伏，死伤惨重。

　　天灾、外患、使得楚国内外交困，匈奴联合部落一鼓作气、势如破竹，一路南下打到了江陵城——楚国国都。

　　匈奴人知道楚国皇室的血脉特殊，提出要迎娶“嫡系公主”，要楚国同意和亲，才肯退兵。其打的什么主意，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楚王被逼无奈，同意嫁公主和亲，以解燃眉之急。

　　而正是这一错误决定，导致全国百姓民怨沸腾，为群臣叛变埋下了祸根。

　　楚国是非常重视血脉的国家，尤其是王族，从建国之初，从未有过与外族通婚的先例，更别说是屈尊降贵的和亲。楚国百姓历来骄傲，宁可国破，也不同意公主远嫁和亲，决不允许匈奴人得到皇室血脉的秘密。

　　楚王的出发点虽然是好的，是想保住楚国，但他却不了解自己的子民。而摄政王明白，比起国破，百姓们更想维护自己的骄傲与尊严，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殊死一搏。

　　我楚国——堂堂南方霸主，何时需外嫁公主来苟延残喘了？他们不会卑躬屈膝，更不会臣服于楚国之外的任何外族强敌！

　　在和亲当日，摄政王发动了叛变，夺得大权，鼓动全城士兵百姓与匈奴联众部落殊死一战。

　　国都没了，还谈什么骄傲与尊严？

　　正是那几十万楚国子民豁出性命的一战，使得匈奴联众部落接连败北，见识了南蛮的团结与强大。也正是那悍气凛然的一战，此后几十年楚国再无外敌来犯。

　　落日谷甚至破例为摄政王出兵北渡长江，派出百余门下弟子随军出征，战场上招群妖相助，一举拿下平原地带的统治权，驱赶匈奴，在摄政王继位的第十年，完成了楚国历代君王迁移城池的愿景。

　　楚王不是被逼自杀，他是自觉无颜面对楚国子民与列祖列宗，于鹿台上衣袖掩面自刎。

　　鹿台是他在位时，耗费巨资修建的高台，名为“送君行”。

　　每一次将士出征，他都会在这里亲自为他们举杯送行酒，有的士兵们断臂断腿的回来，有的士兵们长眠异乡。他更是在这里，亲自送自己的女儿去和亲，去给匈奴人折磨羞辱。

　　他一步错，步步错，担不起大国君主这份重任。

　　楚王于鹿台自刎后，王后追他而去，百姓们为了祭奠他，在鹿台周围献上白雏菊，告慰其在天之灵，庇佑楚国渡过难关，长盛不衰。

　　-

　　这一番讲述下来，雾泠的鱼烤糊了。

　　洛临渊帮他挑捻了一下，道：“将就着吃吧。”

　　雾泠皱了皱鼻子，糊味太重了，“算了，没胃口。”

　　“那给猴子？”

　　那只黄毛猴子在旁边已经盯着烤鱼流口水很久了。

　　“不行！”雾泠一把抢过来，咬下一口鱼肉含糊道：“它不配。”

　　猴子虽然听不懂，但似乎看懂了他的行为，气的抓耳挠腮，口水流的更厉害了。

　　雾泠一边吃一边拿指甲盖大小的肉沫逗猴子，那点肉沫根本不解馋，猴子尝过之后还想吃，气的对雾泠吱吱大叫。他干脆把鱼取下来，用树枝去逗猴子，前端烤过鱼有很重的鱼味残留，黄毛猴子急迫的抱住树枝伸出舌头大舔特舔，那个馋劲儿，看的雾泠直乐。

　　洛临渊目光柔和，温声道：“小心鱼掉了，吃完再逗它。”

　　雾泠应声，把树枝丢给猴子，随手撕下一块鱼肉，递给洛临渊，“尝尝？”

　　洛临渊婉拒：“不了，不饿。”

　　“我也不饿啊，都辟谷了。”雾泠又往他嘴边喂了喂，“就是嘴馋，尝个味儿呗。”

　　“……我自己来。”洛临渊伸手准备接过，雾泠却缩了缩手，坏笑道：“不，我喂你。”

　　洛临渊抬眸看他，不为所动。

　　雾泠就跟他耗着，“来，张嘴。”

　　两人对视半响，雾泠眼底尽是“我就不信你不妥协”的坏笑，洛临渊承认自己耗不过他，乖乖的张开嘴。随即一块糊味很重的鱼肉就进了嘴巴，牙齿咬下去时，苦味在舌头上弥漫开来。

　　雾泠幸灾乐祸的大笑道：“哈哈哈苦不苦，都烤糊成这样了，你还让我将就着吃，好东西要分享嘛，味道可还行？”

　　洛临渊面不改色的咽下去，用手帕拭了拭干净的嘴角，评价道：“不太好吃，喂猴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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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在这时，桃花走了过来，雾泠便把手里的烤鱼递给了她，“好吃。”

　　“？”受宠若惊的桃花感动不已：“小公子你真好！”尝过一口之后，“啊呸！什么玩意儿！”

　　桃花一边漱口一边把烤鱼扔给了在一旁虎视眈眈已久的猴子，后者双手接过立刻大快朵颐起来，丝毫看不出难吃的模样，果然是小畜生。

　　桃花在火堆前坐了片刻，静默半响说：“小公子，你答应过会帮我找到恩人的。”

　　“现在不是找到了？”

　　“但是没有相认。”

　　“相认不一定是好事。”雾泠话里有话道：“你虽因他而化形，他却不环绕你转，无心之举形成的因果，你也执意要看个明白吗？”

　　桃花的神色不容置喙，“是。如果不解开我心中的结，我会一直牵绊恩人的因果，他就无法离开一念境。”也就无法跨-过封仙的最后一道坎，一步之遥，又遥遥无期。

　　雾泠知道自己劝不动她，毕竟她已经找了楚飞韶很多年了，于是道：“我无所谓，只要你劝说得动楚宁澜。”

　　桃花脸上露出欣喜的笑，连声谢过，起身往河边矗立的身影跑去。

　　洛临渊看了看桃花的背影，收回视线，问雾泠：“桃花是朝林城前的桃树化形吗？”

　　“嗯。”雾泠躺回大石头上，枕着手臂道：“无憎种下的佛珠，曾在清风寺授香火百年，有了灵识。围杀无憎那次，楚飞韶在桃树下调息打坐，血滴在了她的树干上，唤醒了她的灵识。”

　　顿了顿，雾泠继续道：“我们离开之后，朝林城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那些不死民不再受徐为德的控制，变得与普通人无异。桃花在朝林城扎根生长，根须几乎布满朝林城地下，她的灵体可以出现在根须所达的任何角落。”

　　“几年后，楚飞韶与楚姝姝来到朝林城避难，桃花用根须抹平了他们来时的踪迹，两人与一个灵体朝夕相伴三载。楚飞韶为了谢她，助她早日修得人形，每日予她一滴血。这便是因果。他没能等来桃花化形之日就离开了，没有机会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一幅画，生动的出现在面前。”

　　桃花的相貌，正是根据楚飞韶的一幅画所幻化，这张脸本该是楚飞韶十分熟悉的，然而如今却完全不记得了。

　　洛临渊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看着雾泠的侧颜良久，有很多话想问，却无从开口，似乎只能找一个不那么刻意的切入点，打听关于雾泠的事情。

　　于是他问：“你跟桃花，又是如何相识的？”

　　“她啊。”雾泠闻言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遇到她的时候，这个小树妖正在朝林城作威作福呢。”

　　月光如水，却抵不过洛临渊看向那人时的眼神，那样柔和平静，藏万千思绪。

　　“她当时已经化形了，根须遍布方圆百里，只要有过路的商队或者旅人，都会被她的幻术迷惑，她靠这招从那些人口中打听楚飞韶跟楚姝姝的消息。中过招的商队旅人，觉得此地不干净，把原因归咎为鬼怪作祟，说附近那座鬼神庙就是专门针对这个事建来镇邪的。”

　　“我那时刚醒没多久，闲着无聊就去探了下情况，发现是这只小树妖在作怪。”想起当时的情况，雾泠发笑道：“当时我分-身去的，孩童模样，她还挺横，各种恐吓我，我就把她连根拔了，带回了冥界。”

　　洛临渊微微扬了下唇角。

　　这不安套路出牌的行为，果真是雾泠的作风，旁人学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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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第三卷副本，感觉会把古代梗都写完……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