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是我旧情人》夜阑听风

66、066：魔种啊

　　这里的凤凰木都是他的栖身之所，他可以在任何一棵凤凰木中穿行，与其融为一体。

　　雾泠岂会让他再有机会进入树中？

　　在怀野准备隐入树干时，雾泠的刀锋已经劈了过去，将他身后的凤凰木一分为二，怀野闪避及时，才没被破云刀的刀锋所袭到。

　　“不必这么兴师动众吧。”怀野看着他手中那把细长的苗刀，还真是符合其主人的气质，“我以为你会有兴趣跟我捉迷藏呢。”

　　雾泠莞尔，“我这不正在陪你玩吗？”

　　怀野微微眯起眼睛，狭长的丹凤眼中隐含着危险的信号，“美人儿，你真令我伤心，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你却对我毫无印象。”

　　“对于长得不合我意的，我都没有印象。”

　　怀野不怒反笑，一字一顿提醒他道：“锦州城，万鳞甲。”

　　他放下手中折扇，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容，丹凤眼，高鼻梁，下唇上有一枚黑色的唇钉，一身红衣如火，身量欣长。

　　雾泠仔细端详着他，尤其是下唇的黑色唇钉，隐隐约约想起了点。

　　“龙族的鳞片可以打造世间无坚不摧的万鳞甲，若非我打伤了那个龙族，你如何能够轻而易举的拔下他的龙鳞？”怀野勾唇道：“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要怎么报答我？”

　　龙族九公子刚刚成年、初涉陆地，溜到人间寻欢作乐，被雾泠逮到，交手间九公子有伤在身，雾泠趁人之危的取了他两百多片龙鳞。

　　“噢，原来抢占先机的是你啊。”雾泠露出恍然的神色，揶揄道：“何必把话说的这么好听，你既然也是为了万鳞甲去寻龙族，打伤了他却没能取下鳞片，想必你自己也是伤的不轻吧，这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

　　说的冠冕堂皇，无非是自己一个人没能制服得了九公子。

　　怀野大方承认，“没错，我负伤在身，回妖界寻了这片栖身之所，竟又遇到你来妖界找茬，毁了大片的凤凰木，着实令我恨得牙痒。”

　　“过奖了，怪只怪你技不如人啊。”

　　话音落，雾泠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下一秒破云刀当空斩下。

　　怀野敛了玩笑的神色，冷笑一声，手中折扇化作一把竹节锏，接下了破云这一击，且锏身毫发无损。

　　雾泠心道不妙，锏为双，果然另一把竹节锏从身后悍然而至，雾泠散作一团黑雾躲开一击，在另一处聚集成形。

　　锏为双，长而无刃，有四棱，分量非常重，每距六七寸有节，形似竹节而得名。但这对锏的材质，可不是竹子，在破云刀的攻击下，连一丝划痕都没留下。

　　怀野双手持锏，狭长的双眸中露出兴奋的战意，“此双锏名无涯，以龙骨炼制而成，不知与你的破云相比，哪个更胜一筹？”

　　还真是对龙族情有独钟呢。

　　雾泠抬手在刀锋上一抹，目光犀利道：“试试不就知道了！”黑雾瞬间将刀身覆盖，恶鬼争相涌出的抢夺血槽中的鬼王之血，力量之源，戾气陡然暴涨。

　　怀野率先攻击，他倒要看看，以半神之龙骨炼制的无涯锏，遇到罗酆血池下万年寒铁铸成的破云刀，到底谁能更胜一筹！

　　强强交锋，难分伯仲。破云刀戾气可怖，无涯锏发出震慑的龙吟，着实令雾泠感到不可思议。

　　用龙骨炼制法器就罢了，他居然还把龙族的魂魄禁锢在了无涯锏中，驱使其永生永世为自己战斗。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其中一把无涯锏一节一节抽长，变成硬鞭缠住破云刀身，另一把则在怀野的驱使下，以泰山压顶的威压直逼雾泠的天灵盖。

　　雾泠眉峰一厉，右手握着破云刀，左手掌心法宝脱出，点星伞瞬间扩大，伞柄杵地，截住头顶刺下来的锏，重压之下，地面深陷，强大法器相撞产生的冲击，将周遭的凤凰木拦腰斩断。

　　雾泠敏锐的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目光冷冽的看向怀野，对方的笑声逐渐放肆，越来越大，“美人儿，猜到我的身份了吗？”

　　他一身红衣，气息诡桀，眉间火焰纹路显现，周身被魔气笼罩，无数道魔气争先恐后的袭向脱不开身的雾泠。

　　这家伙竟然是已经绝迹了的……

　　“——天生魔种！”

　　-

　　与此同时，前去寻找出口的洛临渊猛地顿住脚步，大惊失色的回头，魔气！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看到九公子正以青龙的形态盘踞在一片废墟之上，正是他们方才分别的地方，此时已经残垣断壁。

　　而雾泠气息全无，不见踪影。

　　“我听到了龙吟。”九公子率先开口，“就在这附近。”

　　洛临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是感受到了魔气，极度纯粹的，属于天生魔种的气息。”

　　九公子沉吟一瞬，说道：“我也感觉到了，是以前袭击我过的那个魔，但没想到他居然是魔种。”

　　神魔两界陨落后，魔族绝迹多年，各界都以为魔族已经不复存在了。此后遇到的，也几乎都是林风那种半路入魔的。

　　但万万没想到，在这妖界，竟然还藏着一个天生的魔种。

　　所谓天生魔种，自出生起便拥有强大的魔族血脉，十万魔族里才会诞生一个，历任魔君都是从魔种中挑选，最强的即可继任君位。

　　与封仙大典上半路入魔的林风相比，那是天壤之别，完全不能相提并论。骄阳山一战后，即便有漏网之鱼的魔族，但绝不该有天生魔种逃脱。

　　雾泠……

　　洛临渊心乱如麻，眉心有如火烧般灼痛，牵扯着他的神经都异常疼痛难忍。

　　青梧脸色大惊：“你怎么会有……”堕魔印记？

　　这种印记对非自愿堕魔的人来说，是毕生之耻，永不会消除。更何况洛临渊的身份，是堂堂仙君，这印记会出现在他身上，就格外令人难以置信、无法想象。

　　就在这时，魔气与雾泠的气息又同时出现，大片的凤凰木被拦腰斩断，裹挟着强大法力的灵器将地面辟出数十米的深壑，徒见打斗痕迹，但气息再次消失。

　　怎么会这样？

　　-

　　怀野方才挡住了破云刀的攻势，但被雾泠控制的恶鬼穿胸而过，导致他对次时空的控制出现了一丝裂缝，气息泄露了出去。

　　恶鬼噬魂，如果是仙门修士，只怕魂魄会被当场拽出或吞噬掉。然而怀野只是受了伤，很快就将那丝裂缝补上了。

　　魔族是十分棘手的存在，他们感受不到疼痛，身体的修复能力异于常人，这意味着他们在战斗时，可以肆无忌惮、无休无止，直至战死。

　　唯一与魔族相克的便是神族，当年神族屠戮魔界，是降下天雷天火将其诛灭，否则很难彻底杀死他们。

　　且不说雾泠引不来这天雷天火，哪怕真引来了，指不定劈谁呢。

　　都是邪门歪道，谁也别嫌弃谁。

　　怀野抹掉嘴角的血迹，见雾泠以血绘制法阵，意图打破这“次时空”，他沉沉笑道：“别白费力气了，你出不去的。”

　　“是么。”

　　法阵绘制完成，雾泠猛地将其拍到地上，法阵瞬间扩大至方圆数十里，以他为中心，法阵内的一切都如同被风暴蚕食，毁于一旦。

　　怀野面不改色的立在结界中，神情愉悦道：“从我出现在你面前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身处次时空，这里既不是幻境也不是障眼法，而是在现实的基础上叠加了一个独立空间，是我魔族的特殊能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时间流逝也与外界相通。”

　　他虽然受了伤，但依旧神采奕奕，“与其浪费法力搞破坏，不如想方设法打败我。你破坏的越严重，你的同伴只会越心急如焚，徒看得到打斗的痕迹，却找不到进入次时空的办法，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有趣。”雾泠附和道：“不过我这人就喜欢搞破坏，有什么办法呢。”

　　他操控着点星伞与破云刀缠住怀野，双掌着地，在他法力的加持下，以血绘制的法阵扩大至方圆数百公里，且还在无休止的扩大，充满了无法抑制的狂暴力量，可怖的戾气致使天空风云变色，群出的恶鬼发出兴奋至极的尖叫，凤凰木森林像被飓风过境，撕搅成碎片。

　　怀野惊疑不定道：“你疯了吗？有这力量倒不如对付我。”

　　“没疯。”雾泠抬眼看了他一眼，“咱俩谁也杀不死谁，这样耗着多没意思，总得有个人打破平衡不是？”

　　他的嘴唇隐隐发白，那是因为法力消耗的太快。怀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的真实意图，假借破坏次时空锁定他的注意力，实则是故意将这里破坏殆尽、搅得天翻地覆，这样大的动静，妖界岂能不知？

　　而距离这里最近的，是女娲族。

　　女娲族是大地之母，亦妖亦神，是可以引来天雷天火的，只是其与世无争的本性，使得很多时候被人淡忘。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点，但也仅仅只是一点点。”怀野露出可惜了的神色，“女娲族向来不问世事，你就算把妖界掀个底朝天，她们也不一定会来。”

　　雾泠挑眉道：“你比我想象的要更蠢一些，谁给你的错觉我会求助女娲族？”

　　话音刚落，法阵将方圆数百公里的凤凰木夷为平地，入目所及之处全部空落了下来，无数道寒光剑芒从天而降，裹挟着强大的灵力无差别攻击下来。

　　怀野瞳孔骤缩，与雾泠同时闪避那些落下的剑芒。

　　“我想来想去，次时空既然是独立空间，那我们的打斗痕迹外界又怎会知晓呢？”雾泠意味深长的说：“既然这里的打斗能够显现在外界，那外界的攻击是不是也能影响到这里？果然，我猜对了。”

　　所以他是特意用血绘制法阵，在法阵释放的瞬间，如此强大的破坏力势必会割裂“次时空”，哪怕怀野迅速修复，他的血的气息依旧会泄露出去。

　　怀野似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问：“你跟这仙君什么关系，你的血气对他刺激那么大。”

　　这数以千万计的一品灵器的剑芒，笼罩了方圆数百公里，每一道剑芒落下时，都深入地下数十米，排山倒海的灵力当空压下，威慑力远比破坏力更令人心惊胆战。

　　“你猜呀。”雾泠把之前他对自己说的话还给他，“次时空摇摇欲坠了吧？再不走可没机会了。”

　　怀野的目光凝视他良久，舒出一口浊气，虽心有不甘，但回头再见的机会还多不是吗？

　　“美人当心些，你身边似乎也有只魔呢。”他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收敛了情绪，冲雾泠抛了个飞吻，“更想得到你了，回见！”

　　“随时恭候。”雾泠假惺惺的挥了挥手，高声道：“希望下次你不会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落荒而逃了哟。”

　　-

　　怀野一走，次时空随之消散。

　　洛临渊一眼就看到了雾泠，他坐在一截断了的树桩前，双手交叠的搭在破云刀的刀柄上，血迹从指尖滴到刀身的引血槽里，被贪婪的恶鬼争先恐后的吸食掉。

　　洛临渊心中发紧，急忙过去，雾泠抬眼吐出两个字：“灵力。”

　　洛临渊倏地停住脚步，他方才被雾泠的血气激的失控了，此时身上灵力可怖，隐约之间还有魔气夹杂其中，他感知到这魔气来自我了吗？

　　他稳住心神，将岁寒剑召回，失控的灵力逐渐沉寂下来，他敛了气息靠近雾泠，半跪在地，问：“能起来吗？”

　　雾泠盯着他的眉心没有说话，弄的洛临渊有些焦灼无措，那个魔种的气息很强，是可以完全覆盖他的气息的，雾泠察觉到异样了吗？

　　当雾泠抬头触摸他眉心的时候，洛临渊下意识躲避了一下，随即又觉得太过欲盖弥彰，停下动作，让雾泠的手指落在他眉心处。

　　他面上看似平静，实则心中已经乱成一团，雾泠的目光与动作就像是无声的压迫，逼得他几乎要全盘交代清楚。

　　只要雾泠现在开口问他，他一定编不出谎话来欺骗，堕魔印记是毕生之耻，不论他因何种原因堕魔，都昭示着他从前有过一段罪恶。

　　他攥紧了手中的岁寒剑，强压下心头的负罪感，握住雾泠的手腕，道：“起得来吗？”

　　雾泠收回手，虽然洛临渊的眉心没有印记，但之前感受到的气息，他已经了然于心。

　　“有点累。”雾泠没有追问他为什么入魔，朝洛临渊展开双臂，说：“抱我吧，不想动了。”

　　洛临渊心中悬着的一块巨石落下，他还没想好怎么跟雾泠坦白，幸好他没有追问。他把雾泠抱了起来，雾泠搂着他的脖子，手指上缠着他的一缕长发把玩，虽没有问出口，但他决定弄清楚原因。

　　洛临渊封仙之前，是十二境的实力，那时候他为其护过法。而入魔是在封仙之后，以洛临渊的天资，入魔时应该已经趋于十三境的实力。这就说不通了，十三境的实力，又怎么会入魔？难道是在修炼的紧要关头出了什么事？

　　渡十三境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师父洛盛楠肯定会亲自护法，这就更不应该出事了。还有洛盛楠那双腿，莫非是这期间废的？

　　雾泠悄悄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

　　他们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半个妖界。

　　走了没多远，一道空灵的乐声传来，清脆悦耳，余音绕梁，一个穿淡蓝色水袖衣裳的少女从天而降，手中箜篌犹在震颤，少女腰部以下是长长的蛇尾。

　　“仙君，鬼王，九公子。”少女对几人微微点头行礼，如实说道：“几位来访妖界，好大的阵仗啊。”

　　“实属无意之举。”洛临渊道歉道：“叨扰汀兰姑娘了。”

　　汀兰客气的笑了笑，“仙君不必多礼，若非你们大驾光临，谁会知道凤凰木森林藏了一个天生魔种呢？”

　　“而且还跑了。”雾泠瞥了一眼人面蛇尾的汀兰，语气嘲讽道：“女娲族不是不问世事吗？过来干什么？一个天生魔种在眼皮子底下蛰伏了几十年，你们居然毫无所知，存心的吧。”

　　毕竟妖界以前跟魔界可是同盟。

　　无端被讽刺了一脸的汀兰：“……”

　　就……挺突然的。

　　汀兰道：“魔界覆灭后确实有魔族来妖界避难，不过妖皇死后，巫妖十二部背弃了与魔族的同盟，将魔族尽数逐出或诛杀，这个漏网的天生魔种必定是与妖界势不两立的，蛰伏多年，兴许是为复仇。”

　　雾泠懒得知道魔界与妖界的恩恩怨怨，枕在洛临渊的肩膀上闭目养神。

　　汀兰好脾气的笑了笑，看着洛临渊与雾泠态度亲密，毫不避讳，开玩笑说：“仙君这是心愿已了啊。”

　　洛临渊轻轻收紧了一点手臂，由衷的颔首道：“多谢汀兰姑娘当年相助的恩情。”

　　“恩情可不敢当，报恩罢了。”汀兰带着他们往女娲族走去，“你们是来归还晚来石的吗？随我来吧，族长等候多时了。”

　　当年相助的恩情？报恩？

　　雾泠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附耳小声问洛临渊，语气酸溜溜的，“好啊你，艳福不浅，背着我跟蛇尾小姑娘还有一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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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