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是我旧情人》夜阑听风

80、080：噬心蛊

　　雾泠拿着树枝，一边撕着穿着的烤好的鱼肉，一边对洛临渊道：“把手张开。”

　　洛临渊不明所以的照做，雾泠弯腰窝进了他怀里，坐在他的腿上，那是个极其亲密无间的姿势，洛临渊有一瞬间的僵硬与不知所措，张开的手臂不知该往哪放。

　　雾泠才不管他，就着这个姿势仔细的挑着鱼刺，也不问洛临渊要不要尝尝。

　　不过估计问了也白问，洛临渊大概率是不会吃的。

　　“说无书的事情之前，你先跟我坦白。”雾泠靠在他胸膛上，慢悠悠道：“从人间历劫回来之后，我去忘忧小筑找过你一次，那之后你去了哪里？”

　　洛临渊抿了抿唇，缓缓道：“一念境。”

　　他去人间历劫之前已经飞升了，历劫回来后与雾泠见过一次，随后参加了那年的封仙大典，一路过关斩将，未逢敌手，如众位长辈所料毫无意外，是第一个通过层层考验后进入一念境的。

　　但也是在一念境中待的时间最长的。

　　他与雾泠在人间历劫时的结局并不美满，他比雾泠先死，留雾泠一个人孤独一生。

　　在一念境中，他回到了最想回的这段过去，想弥补这份缺憾，所以他自愿留在那里，陪雾泠走完了一生，一个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的一生。

　　独自待在一念境的那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关于仙门、关于雾泠、关于他们之间不相容的立场，关于他与雾泠南辕北辙的性格。

　　最终，他想通了，声名地位无外乎身外物，但想执手一生的人却是可遇不可求的，雾泠占据了他的满心满眼，是独一无二的，可以放下一切去追寻的，哪怕他是一阵风，他也要迎风而上。

　　他终于过了自己那一关，承认了这份心意，他已与雾泠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却还从未回应过雾泠的那句喜欢，他想着出一念境后就去冥界，亲口告诉他自己的回答。

　　然而现实如此残酷，等待他的会是那样一场噩耗。

　　他从未想过雾泠会死，那样嚣张狂妄又鬼灵精怪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死，他根本不信，这一定又是雾泠在戏耍他，他强迫自己冷静，赶赴冥界……

　　“兰兰？”

　　“沉兰！”

　　雾泠的喊声打断了洛临渊的魔怔。

　　他低头，雾泠正眉头紧锁的看着他，“你刚刚堕魔印显了。”他只是随口一问，万没想到洛临渊反应会这么大。

　　“抱歉，我……”他只要一想到雾泠殒身那件事，就难以自控。

　　“不怪你。”雾泠打断了他的自责，侧身搂住他的脖子，“若非你使我重生，我现在还指不定在哪游荡呢。不要将自己困在过去，我这不是好好地在你身边吗。”

　　“嗯。”洛临渊轻声应道，抬手回抱他，“但我曾答应过你要护你渡劫的。”他埋首在他项间，手臂越收越紧，几乎是将雾泠勒在怀里，极为用力，声音微哑，“抱歉，我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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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泠遇见无书，是在从东海回来之后。

　　他拔了九公子的龙鳞，用锁魂钉把对方钉在海滩上，但在炼制万鳞甲的过程中，始终不得要领，失败了数十次。

　　恰逢长公主要去长安城转世，长安城隶属于仙门未央阙的地域，她要固定去投胎成为某个人命中的牵绊，这事儿不太好办，他们是瞒着阎罗殿去的，雾泠对外宣称长公主要闭关一段时间。

　　雾泠不止一次告诫过她，从她与诸葛云野相遇时起，三世孽缘便已经注定了，不会有好结果的。

　　但长公主一意孤行，不肯听劝，雾泠也没有办法。

　　从长安城回去的途中，他在青戈江看到了那个巨大的贝壳，救下了当时已经病的很重的无书，带回了冥界。

　　雾泠搂着洛临渊的腰，贴在他怀里，缓缓道：“当时无书的年纪也就比你大一点吧，现在想想，他是从藏灵阁逃出来的，也不知道在海上漂了多久，又汇入江流沉沉浮浮，我救下他的时候，他已经严重脱水、生命垂危了。”

　　有一种说法叫眼缘，雾泠是个好管闲事的，他见到贝壳里的无书时，二话不说就把人带到了冥界，找了香香阁主要了吊命的丹药，让人好生照顾着。

　　无书醒后，好几个时辰都处在意识涣散期间，完全恢复清醒，已经是两日之后了。

　　当时雾泠正在为炼制万鳞甲而苦恼，百思不得其解炼制失败的原因。

　　一道儒雅的声音清浅道：“万鳞甲非一朝一夕可以炼制完成，你心绪浮躁，难以成功的。”

　　雾泠回头看去，那个羸弱的仿佛风一吹就倒的人，唇边挂着温柔而纯粹的笑容，雾泠从没见过那样温柔如水的男子，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柔情。

　　他来了兴致，问：“你是哪个仙门的人，似乎很了解炼器？”

　　无书含笑，温雅的说：“我非阴间客，亦非同道人，从哪来又到哪去，重要吗。”

　　有趣。雾泠心道。

　　“行，那我便不问了。你过来，给我说说这万鳞甲要如何才能炼制成功，心绪浮躁什么的我不听，说点切实的。”

　　无书摇头失笑，不理他的无理要求，回房去了。

　　他住在雾泠的合欢殿，府上有很多雾泠搜刮来的宝贝，无书闲来无事时，就喜欢对着那些灵品法器出神，雾泠问时，几乎每一样他都能道出个一二三来，且有理有据，非虚构编造，像一部行走的法器鉴赏百科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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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气色一日日好转，但身上的蛊毒却是从药可解，雾泠问过香香阁主，对方表示无能为力。

　　无书对于法器方面知晓的十分通透，他直言以雾泠的个性，是练不成万鳞甲的。

　　雾泠可是冒着弑杀半神的风险拔的龙鳞，岂会因为无书的三言两语放弃，他不死心的回了东海一趟，想从被困的九公子嘴里撬出点什么诀窍来，邀请无书同行。

　　无书听到“海”这个字眼后，脸色发白，婉拒了他。

　　雾泠在返回东海期间，遇到了前来寻找龙族的洛临渊，两人在客栈不欢而散。

　　他回冥界后不死心的又试了几次，结果炼制时间一次比一次长，而收效却一次比一次微弱，心情也就愈发烦闷，静不下心去炼制，陷入了恶性循环。

　　最后不得不承认，无书说的是对的，万鳞甲真不是他这种风风火火、没有定性的性格可以炼制成功的。

　　郁闷之余，他去赌坊放松消遣，又遇洛临渊来求取龙鳞，更是添堵，他一方面答应对方的赌约，一方面又在对赌的过程中使坏，戏弄洛临渊。结果被识破了，两人大打出手。

　　“你当时若态度好点跟我求取龙鳞，我一高兴说不定就给你了，反正我也炼制不出万鳞甲。”雾泠捏着洛临渊的手心，语气冒酸道：“谁让你一上来就要跟我对赌的，还是为了个外人，我当然不能如你所愿，必须狠狠地戏弄你。”

　　“你还为了个外人跟我大打出手，害我被怀野偷袭受伤。”说到这里，雾泠忿忿的咬了洛临渊一口。

　　洛临渊颔首，用拇指轻轻摩挲雾泠的脸颊，不否认的“嗯”了一声，“是我的错。”

　　主要是雾泠那时候太坏心眼了，总是以耍他取乐，他恨得牙痒，又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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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书的蛊毒第一次发作时，是在七月十五中元节那夜。

　　当夜所有幽门大开，是一年一度最令阎罗殿头疼的时候，百鬼夜行，冲撞活人，心术不正的亡魂最喜欢在中元节那夜跑出去找替身了。

　　但同时这个节日又是不可或缺的，因为还有更多的亡魂都数着日子盼着这个节日，可以正大光明的离开冥界去探望阳间的亲人。

　　雾泠被阎罗殿征用，分配给了他十七个幽门渡口，严禁心术不正之徒在人间生事闹幺蛾子。雾泠分-身乏术，在十七个幽门渡口来回巡逻，逮到一个可疑之鬼就直接扔给阴差拘走，一边奔波一边在心里把十殿阎罗骂的狗血淋头。

　　直到鸡鸣之时，幽门关闭，他才精疲力竭的回了合欢殿，看到因万蚁噬心蛊毒发作而痛的生不如死的无书。

　　无书一向都是温文尔雅的，笑倚春风的，身上的衣服绝不穿过夜，不可以有污渍，不可以不洗澡，房间的摆设必须有条不絮、整整齐齐。

　　然而当雾泠听到声响后推开门，见到的是一个痛的神志不清、面无血色、在地上翻滚拿脑袋撞墙的无书，疯了一样。

　　屋内桌椅翻倒，一片狼藉，墙上血迹斑斑，挠出了数道带血的指印，无书素来干净的衣服上全是在地上翻滚时蹭上的灰尘，很多地方都已经被他自己撕烂了，皮肤上被抓挠的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所谓万蚁噬心，便是浑身有如千万蚂蚁噬咬，剧烈的发痒之后就是吞皮剥肉的痛，能够将人的神志摧毁，做出无法控制的自-残的举动。

　　雾泠被他骇的不轻，试图用法术控制住他，以免他继续伤害自己，但这种外力干扰的结果，只会让无书连发泄的途径都没有，用咬舌的方式来转移注意力，看到无书嘴角溢出的鲜血，雾泠眼皮一跳，立刻撤了法术。

　　他不知道无书是什么时辰发作的，但自他回来后，一直到辰时，按人间的时间来算已是天色大亮，万蚁噬心蛊毒的余威才逐渐消退，无书整个人都像是落了水似的，衣服被冷汗跟抓挠出的血迹浸透了。

　　雾泠抱起完全失去意识的无书，去了香香阁主那里，洗换、上药、补给灵丹……香香阁主告诉他，翻阅了很多古籍，但是关于万蚁噬心的蛊毒，依旧找不到解法。

　　“无书在我的府邸住了半年，一共发作了六次，一次比一次厉害，我看着他从被救到好转到有了神采，又看着他的身体与精神气一天天垮下去，那个过程太真实了，如今想起依旧记忆深刻。”

　　“我不知道万蚁噬心蛊毒发作起来有多狠，直到无书用生命诠释了这一过程。”雾泠收紧了手臂，眼神沉沉的盯着青戈江面，“我一定要让苏行云亲身体会无书尝过的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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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中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