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蜜》锦葵A

20、樱桃血

　　那双星眸，寒光逼近，如鬼魅入侵，将她开膛破肚，掏出她的心。
　　雷鸣泛滥，雨水成灾。
　　世界崩塌前，尚且苟延残喘。
　　静雪倾尽全力地保持从容。举目一触，狠厉之色顿起杀意。

　　是她。
　　始作俑者，她脱不了关系。

　　“对不起。”惠楠阿姨没拦住，静雪往前几步，口中念叨歉意，声调缓缓，逐渐力不从心。
　　骤然止步，静雪低头一看，不知哪里来的玻璃渣，巧被她一脚踩中，正中脚心，鲜血浸漫。
　　“呀，刚才打碎的杯子没清理干净。”惠楠阿姨当头一喝，赶紧跑去扶着静雪，同时她命人拿来一双拖鞋。现下不是应该止血吗，好像阿姨有点老糊涂，忘了这茬。

　　如樱桃鲜红。血腥上逸，紧张空气中漾着奇异的鲜香。
　　渐染黑眸，心念电转。
　　只觉体内一股热流，随血液运行，全身都感受到急不及待的吸引。这微妙感觉，令人沉醉，迫人晕眩。
　　凶险被稀释，被一双灵巧汪汪的秋水化解。
　　怒焰被压制，被一缕妖异迷人的艳光灼烤。
　　流血免灾。

　　他从二楼下来，目光不离静雪，不离静雪的脚，贪婪地观察脚底流出来的血液，真正像是嗜血的魔鬼。
　　一反常态。事态并没有朝着惠楠阿姨和众人想象的那样发展。他们猜测，厉先生定然不会放过“始作俑者”，不管静雪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她害得罗小姐病危，恐怕就是凶多吉少。
　　“去拿医药箱。”厉秉然沉声命令。

　　没有预料中的疾风骤雨，绵绵长长的雨水反而危机重重。
　　一旦卸下防备，雨势杀了个回马枪，天地再无翻身之日。
　　冷眸一敛，深藏不露。

　　静雪有一点疼，源头不像是脚底的伤。
　　目光躲闪不及，迎面他如烈火，棱角分明的五官，宽厚低沉的嗓音，燃烧一种威严和力量。
　　她怯了，情动总是在不经意间横扫倔强。
　　在爱情面前，倔强是唯一的挡箭牌，一旦攻防不利，影响整个局面，结果满目疮痍，体无完肤。

　　“玻璃渣扎进去了，才会流这么多血。”惠楠阿姨扶着静雪，皱起眉头，“我眼睛不好使，不知道脚底怎么样了，不知道扎进去多少。”
　　“怎么会打破杯子。”厨房的云姐，拿来药箱。
　　“手脚不利索，这些人缺少锻炼，一点事就慌慌张张。”惠楠阿姨有点气恼他们的做事态度。
　　“不行，我晕血，我弄不好。”
　　“我眼睛看不清楚。”
　　“我自己来。”静雪一把抓住了药箱。

　　惠楠阿姨试探性地观察，观察厉先生的反应，觉得还可以再大胆一点，于是将二楼的家庭医生唤下楼，由专业人士处理，这是最好不过。
　　家庭医生是个男人，破有学问的中年男子。
　　他和惠楠阿姨相熟，人家一开口，他便答应了，还急冲冲地下了楼，比厉先生迅速，比他快了一步靠近静雪，他好像迫不及待展现自己的医术，他知道如何怜香惜玉。

　　“先坐下来。”家庭医生金先生，招呼惠楠阿姨扶着静雪找个合适的沙发椅坐好，她是来道歉的，现如今变成受害人，享受贵宾待遇。
　　厉秉然即时被晾在一旁，好像他是多余，多余的旁观者，旁观他们“关心”始作俑者。
　　怒火死灰复燃，星火燎原。
　　他忍不住轻咳，一声没反应，再来两声，还是被忽视。

　　金先生的手，接近静雪的脚，距离不过厘米。
　　她的足下，是樱桃血，她有点害羞，欲送还迎的感觉。
　　“老金。”手停在半空，因为一声蕴藏警告的声音叫停了他接下来的动作，他退得及时，反应灵敏，回头看一眼厉先生，马上站起来，十分恭敬认真地看着他，听他说话。
　　他当然不想这只手触碰到这只脚，至于为什么，他不想深究，不愿追寻答案，只道是简单而直接地笃定。

　　血还在啃噬伤口，它们替他惩戒她，让她多流点血，因为她伤害了雪茜，她不能就此蒙混过关，她应该接受他的一切处置，包括他决定她应该流多少血，流多久的血。
　　“老金，你去看着雪茜。”厉秉然发话了，命令不可推翻，旁人照做即可，反抗就是敌人。
　　“厉先生，伤口感染不是小事。”金先生提醒他，惩戒应适可而止。
　　惠楠阿姨了然于心，她催促金先生上楼，顺便问了消毒的步骤，如果不行，她会亲自来。

　　“你去准备咖啡。”时钟是厉先生的前身，否则他怎会准时准点地提醒自己应该做什么吃什么喝什么，诸如此类，井井有条，且无趣无聊。
　　静雪的心里，咯噔一沉，他的行为有点类似清场，把碍眼的清理，到时候只剩下他们，他想怎么对付自己，还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目前的情况，不见好，有爆发战争的可能。
　　静雪心惊肉跳地等待着，忘了脚底伤口传来的阵阵痛感。

　　“知道痛？”厉秉然走到沙发椅跟前，不以为然地打量紧张不安的静雪，“雪茜的心脏，一旦痛起来，比你现在可怕到一百倍一千倍。”
　　“嗯嗯。”静雪点头认错，态度极好，“所以我真的很抱歉，我错了，我真是愚蠢至极。”
　　“自己上药包扎。”厉秉然继续教训，“哪有那么精贵，聘请你可不是让你享福，何况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如果雪茜有个三长两短，你看看我会让你有什么下场。”
　　静雪抬头关心地问：“罗小姐现在的情况有没有好转？”
　　“她的情况不需要你来操心。”
　　“你放心，我不会再犯这样无知的错误，更不会怀疑罗小姐的病情，虽然她看起来很健康。”
　　厉秉然没有阻止静雪自行疗伤，全程都是在他的监控之下进行。
　　碎玻璃真是猝不及防的杀伤力，恐怕遗漏的那点危险，全都用在静雪身上。她小心翼翼地扯掉碎玻璃渣，血早就凝固，血痕在足底生动地蔓延，它纠缠邪恶的念头，这念头攫取了理智。

　　“女人真的是可以不负责任，对自己也是。”厉秉然夺走静雪手中的碘酒和纱布，嗤笑后，不屑地说，“你知道怎么清洗伤口，你知道玻璃渣还有没有？”
　　他向来观察入微。

　　“应该差不多了。我，是不是又要道声歉？”
　　“忍着点。”厉先生懒得应付，他蹲下来，刹那犹豫，而后抓住她的脚踝，一开始很粗鲁，她的脚柔软无骨，肌肤嫩滑温热，他忍不住盈握，力道也跟着缓和。

　　静雪忍着痛，轻轻地蹙眉头，她分辨不出是哪里痛，总之有点痛，还有点酥麻。
　　手脚一触碰，万般心绪上了头。
　　但见那只受了伤的脚，戏份有点多，脚趾因紧张内抓，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知所措，肌肉太硬。
　　厉先生抓在手里，感受她争分夺秒的细微变化，他竟舍不得放手，任由它在自己手中千变万化。

　　消毒的时候，很明显痛起来。
　　静雪的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她支着轻颤的上半身，偷偷睇着他，手指相碰撞的每一瞬间，都能撩拨她的心跳。她几乎有了心脏病的征兆，脸红到脖子根，思绪也十万八千里。
　　“喂，喂。”厉秉然再次提高分贝。他极其不悦地叫醒她，他为了惩戒她，于是将消毒止血包扎这一系列的过程都减缓了半个世纪，他要她记住这个痛。
　　真是一个“毫无破绽”的借口。厉先生才不会贪恋美色，更不是有恋，足癖，也不是为了满足占有欲……
　　种种迹象，只是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逼得厉先生偷念了两句佛号。”

　　“这两天肯定不能沾水，还有要忌口。”惠楠阿姨铺好床，转身笑了笑，“厉先生说，外面下大雨，你就这么返回小楼，一定会扯动脚底伤口，所以这两天就住在这里，相比旧楼，这里多少有点约束，时常会遇到厉先生，你要多多注意行为举止。”
　　“明白，我会多看少说。”
　　“刚才听说，罗小姐醒来了，应该没事了，你不用再担心。”
　　“太好了，唉，下次我真的会注意。”
　　惠楠阿姨不是多嘴猎奇之人，但她不明白，白天那会儿，她离开不到几分钟，即便两人大战三百回合，倒不至于命悬一线。
　　“静雪，你，你和罗小姐之间……”
　　“她可能会炒我鱿鱼。”静雪已然做好思想准备。
　　“你们怎么回事？”惠楠阿姨思虑地劝到，“罗小姐也挺可怜的，其实你多让着她，她也好哄，这么多年了，她很少被气得病发，所以这一回，我们才特别紧张担心。”
　　“你放心，我以后不会气他，前提是，她还打算留着我。”
　　惠楠阿姨莞尔一笑，“好，我给你说好话。”

　　“你笑什么？”靠着床头坐着的罗雪茜，面容扭曲地呲牙，她分明看到秉哥哥偷笑，嘴角是真的扬起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你先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不行，你给我交代清楚，你是不是也笑话我？”
　　金医生说，最近不能刺激罗雪茜，并且她应该心平气和，修身养性，不能再被外界干扰，可惜的是，静雪给她添堵，听了罗雪茜的控诉，厉秉然想，母夜叉这个称呼，可能真的应该被雪茜冠名。

　　五一快乐！！！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