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蜜》锦葵A

43、各怀鬼胎

　　厉秉然似乎很在意时间。玄子发现老板一直关注腕表上的变化，而它的变化导致厉秉然的心境也同样发生了改变。
　　在交代了公司的事情，惠楠阿姨差不多赶来医院，此时刚好八点，厉先生来不及解释，又将厉家交托给惠楠阿姨。
　　一切的反常，使得玄子格外忧心。
　　“至于她……”厉秉然弯下腰，手指轻轻地抚摸依旧沉睡的静雪，“你们两人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所以你们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后，必须回来医院保护她。”
　　“老板，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打算去哪里吗？”玄子终于忍不住，问了心中疑惑。

　　厉秉然挺直腰杆，整了整自己的衬衣衣领，他没有解答疑惑，而是感知有不速之客。
　　“咚咚——”病房门被人推开，来者不是医护，是穿着制服的警官。
　　一脸正气的警官，客气地打招呼，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厉先生，实在抱歉，有些事情需要调查，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我明白。”事实上，守在病房的那一刻，厉秉然就一直做好了准备，时间刚刚好，该交代的交代，唯有受伤的静雪，他还心心念念，有些担心。
　　“厉先生……”玄子和惠楠阿姨异口同声。
　　“你们不用跟来。”厉秉然笑得很自信，回头又道，“记住，各司其职，不要乱了阵脚，我很快回来。”
　　“我马上联系曹律师。”玄子掏出手机。
　　“不用。”厉秉然随即说道，“有需要，我会通知你。”
　　于厉秉然而言，这不是反常，是最正常的流程。
　　昨晚上，他从医生口中得知了江旭转院的事实，按说，江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背后的人脉实力自然不会输给自己。
　　江老爷子是个明白人，他向来都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这些年，大家在各自领域风生水起，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看起来相安无事。
　　偶尔的摩擦，厉秉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江旭耿耿于怀，自从报道厉秉然斩获了杰出青年的荣誉后，名声彻底地输给了他，自此江旭对厉秉然更是恨意难平。
　　传言两人不和，这回，真是拿命来证实了两人不和。
　　果然，江家老爷子不打算放过他，厉秉然了然于心，却也处惊不变，坦然面对。

　　“厉先生。”从梦中惊醒，静雪浑身酸痛，麻醉剂的后遗症，她明显不适应。
　　打盹儿的玄子，听到惊呼，也被吓醒了，振作了精神，他奔向床边，关心地询问情况。
　　医生后来也来检查了一下，确定无碍，他们才安心离去。
　　“啊唉。”打个哈欠转身的玄子，见到床上一脸懵逼的静雪，不由得皱起眉头，“你没事吧，想什么呢？”
　　“厉先生是不是来过病房？”静雪不是懵逼，是陷入深思，她的目光被脚链吸引，她的心境被厉先生占领，她想确定睡梦中的景象，她想确定守着她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厉先生。
　　“何止来过，他……”玄子定了定神，隐喻地说，“他就没有离开。”
　　“簌簌。”静雪点了点头，噙着泪哽咽，“你说得对，他在我身边，一直都在。”
　　手指抚摸樱桃吊坠，感受错过的时空，隐秘的温柔，又被自己一点一滴地挖掘出来。
　　她是无意识的，却又那么敏感。
　　闭上眼，是他亲手戴上脚链时的情形，他锁住了自己的心，她无法控制地沦陷，彼此心甘情愿。
　　“你不要哭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如果没有照顾好你，我可是保不住饭碗的。”玄子着急地劝慰，说得有点儿夸张。
　　“厉先生呢？”静雪猛地睁开眼，紧张不安地追问，“我想见见他。”
　　“厉先生说了，你安心养伤，等痊愈的时候，就是你见到他的时候。”玄子谨遵厉秉然的交代。
　　“你没事，那厉先生应该也没事。”
　　“飞出去的又不是我们，我们当然没事。”身体没事，可就是怕要吃官司了。
　　静雪刚要冷静下来，忽地又问：“对了，江旭怎么样？车上其他人是不是也没什么大碍？”
　　静雪不傻，这种交通事故恐怕会牵连甚广，最好大家平安无事，万事好商量。
　　玄子不想透露过多，免得厉先生责怪他话多误事，于是他转移话题，一直劝她养伤，骗她养好伤就能见到厉秉然。

　　事实并非如此简单。
　　厉秉然被带去协助调查，此事才过去两个小时，便闹得满城风雨。
　　事件发酵，舆论很快被人利用，产生或多或少的影响。
　　惠楠阿姨接到玄子先生的电话，马上赶赴医院接替照顾静雪的任务，而玄子硬着头皮勇往公司，为的就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紧急应对董事会议。
　　“爸。”江婉馨闯入父亲的书房，正巧开完视频会议的江卓崇想见见女儿。
　　“你坐下来。”江卓崇自顾自地说，“你上个月的表现得到公司高层一致的肯定，你……”
　　“爸，我有话要说。”江婉馨打断父亲的陈述。
　　“你先听我说完。”江卓崇语气强硬。
　　“不，这一次你要先听我说完。”江婉馨的性格比较像父亲。
　　江卓崇隐去笑意，变得谨慎，于是抱臂仰起下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医院来电话，大哥脱离危险期，也就是说，他没有生命危险，他的朋友也没有危险。”江婉馨激动地说，“我也通过酒店的人了解到，昨晚上的事情，是大哥先不对，是他对厉先生的朋友不友好，所以……”
　　“这就是你闯进来没规没矩的原因？”他们的关注点不一样，才仅仅两个小时，一个关心的是公司，一个关心的是外人。
　　江婉馨深呼吸，镇定地面对父亲，“利用舆论打击厉先生的公司，你以为你棋高一筹？”
　　江卓崇突然大笑，听了女儿的质问，他不怒反笑，“也就是说，你为厉秉然出头顶撞父亲，不是因为所谓的真相，只是因为你喜欢人家。”
　　“爸，我在跟你商量，请你，请你认真些。”
　　“如果我不认真，又怎会绞尽脑汁地为女儿谋划幸福。”江卓崇从办公桌里面走出来，江婉馨被人看穿了心思，即刻败阵下来，娇羞地垂着头。
　　“我不想到时候父亲反而被舆论害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嗯，我的女儿真是聪明。”江卓崇由衷叹息，“你大哥有你一半，我也就不必担心这么多。”
　　江婉馨感觉父亲的心情平和了许多，于是鼓起勇气又劝：“爸，我们江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您在外面的声誉尤为崇高，大家都说，江氏只要还有老爷子坐镇，根本撼动不了领头的位置。”
　　“哈哈哈。”江卓崇刮一下女儿的鼻头，“你这丫头，给我戴高帽，哼，你还真以为我在家里就不知道外面的风雨，不过你得对，江氏没有我，就靠你大哥，确实不行，非但不行，还相当危险。”
　　“其实大哥也没那么糟糕。”
　　江卓崇踱步窗边，心事重重地说：“我老了，如今是你们的世界，我啊，不适合了。”
　　“爸。”江婉馨也看到了两鬓白发的父亲，确实有了衰老的痕迹，因此她十分心疼，她不想看到父母老去，她享受父母的羽翼，同时也有了肩负江氏企业兴衰的责任心。
　　江卓崇转身，搂着女儿的肩膀，微笑说道：“你对那个小子的心思，我看得出来，上回他舍命救了你，可见人品还是没有问题，不过他究竟能力如何，我也不好断定，毕竟江氏和厉家不同，他今后若是能够挑起两家的重任，嗯，那才是我江卓崇竖大拇指的好女婿。”
　　父亲直言不讳，他的做法居然迂回到自己未来的幸福，果真是吓了一跳。
　　无论父亲是不是一厢情愿，至少他不是有心陷害厉先生，这一点，令江婉馨放宽了心。

　　戴上口罩的男人，穿着医生的白袍。他推着小推车，来到了静雪的病房，他手里捏着一管针剂，只要稍后有机会注入静雪的身体中，那么一切终将定局，他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不辜负心爱女人对自己的信任。
　　“医生，我朋友的腿究竟有没有大问题，会不会对以后走路产生影响？”惠楠阿姨通知了花姨和明秀，她怕厉家乱成一锅粥，只能靠花姨和明秀暂时守在医院照顾静雪。
　　戴口罩的医生，个头纤瘦，虽然看不清他们的真面目，但就身材来说，和之前来过的医生大相径庭。
　　“嗯。”医生应了一声，继而沉默不吭。
　　静雪偷偷观察，他给自己量血压的动作也有点不太一样。
　　“嗯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明秀急了，想伸手抓住“医生”，可是瘦个子医生很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犀利的目光，吓得明秀怔住了。
　　静雪基本可以判定，此人不是自己的医生，至少不是早上来查房的管床医生。
　　他是谁？是不是医生？
　　想着，“医生”掏出了针剂，细长的针头，流出来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静雪有点后怕，刚要开口呼救，不料医生的手机响了，这一响，着实吓坏了三人。
　　三人的心，为之一颤，各怀鬼胎。
　　“先住手。”医生看一眼手机信息，眉头紧锁地扫视静雪和明秀。
　　来信的人，不是别人，是他最关心在意的心上人，他不能拒绝她的任何命令，所以好不容易走到的这一步，他又得冒险退出去。
　　于是，“医生”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病房。
　　“喂？”明秀摸不着头，一脸不解地嘀咕，“这人，这是什么鬼医院，这里医生是不是有毛病啊，就这样走掉了，什么都不说，问他话也不说，他……”
　　“他不是医生。”静雪异常冷静地看着明秀，“至少不是我的主治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