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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再遇白衣 ...

  •   待阿火又陷入熟睡之后,瞻云才悄咪咪地下床,收拾一下准备去无常殿领任务。在他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阿火揉着眼睛坐起来问:“云郎这是去无常殿吗?”

      瞻云被鬼王——“阿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反射性地警惕起来,回头强笑着扯了扯嘴角,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不是去……我……”

      “云郎今天不当值吗?”阿火小小的身板裹着被单,翻身下了床,“吱呀”一声打开瞻云房里唯一的柜子,在空空荡荡的柜子里翻了一件月白色长衫,罩在自己身上,因为长衫太大了,穿的时候在阿火的身上绕了几个圈,阿火短短的手臂没有办法把它绕回来,抬头求助似的看向瞻云。

      瞻云看着这小小人儿瞪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眸子向他求助,不由心软了下来,换了一副慈爱的表情,走过去,温柔地给这小人儿整理衣服。

      阿火注视着正在给他认真系腰带的瞻云,温和道:“抱歉啊,昨天的新衣服又被我烧毁了,我变小的时候,没有法力幻化衣服。”

      瞻云还是无法接受阿火是鬼王的事实,心里依旧是害怕,他一边仔细“侍候”着鬼王大人,一边低头轻声说:“我当完差回来再帮您买一件吧。”

      “您?”阿火挑眉盯着瞻云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哥哥,我是阿火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对我的,今天怎么如此生分?”

      瞻云帮阿火穿好衣服,幽幽的眸子抬起来,看了阿火一眼,又低头表情古怪地腹诽:“谁知道那么可爱的阿火是你这凶残鬼王啊?要知道你就是千阳鬼王,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逗你玩啊……”

      “鬼王大人……”

      阿火“嗯”地一声截住他的话,将白白嫩嫩的小手环在瞻云的脖子上,脑袋凑到瞻云的耳朵旁,笑着说:“哥哥,我是阿火啊。”

      瞻云被阿火出乎意料的动作吓得一怔,想往后缩,却又不敢,想了又想,觉着还是不要和鬼王作对为好,毕竟自己实在打不过他,鬼命还是要保住的。

      “阿火……”瞻云似乎万般为难,低声说,“我已经迟到了,这样不好的,无常爷会怀疑我不正常的……万一……万一查到你是……”瞻云顿了一顿,“鬼王大人,我……这不是……”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窝藏地狱逃犯啊!

      阿火将脑袋放在瞻云的肩头上,环在脖子上的双手又紧了紧,笑着说:“那还不赶紧抱着我走?你把我扔在家里才叫不正常,白无常才要问你呢!”

      说的也是。

      最近,瞻云和阿火几乎形影不离,白无常不止一次打趣道,阿火是瞻云的私生子。

      可是,抱着地狱逃犯在无常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他可做不到!

      瞻云欲哭无泪,左思右想了半天,将阿火抱了起来,谨慎地问:“你确定要去无常殿?”

      “是啊,你放心,我会和以前一样,不会露出马脚的,我保证!”阿火直起身子,伸出自己的三个手指头发誓。

      瞻云看着阿火的眸子,静静对峙了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自进入无常殿开始,瞻云的背就僵硬得不行,仿佛怀里抱着一个千斤顶,用尽了力气才将他抱起。

      “瞻云。”白无常又是笑吟吟地和瞻云打招呼。

      瞻云一惊,差点把阿火扔出了,他促狭地朝着白无常露出个自以为很正常的笑脸,把白无常看得一愣,奇怪道:“瞻云,你怎么了?今天这没变鬼身呐,怎么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怕被白无常看出端倪,瞻云心惊胆战,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怀里的阿火动了动,抬头朝着他绽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脸。

      瞻云稍稍缓和,硬是将自己的思绪镇定下来,凝神道:“没什么,这不迟到了嘛,怕无常爷责罚。”

      白无常噗嗤笑了起来,佯装责骂瞻云:“确实迟了,该罚该罚,今日给你挑个恶鬼去捉,让你受受罪。”

      “啊?”瞻云的脸顿时丧了起来,小声喃喃,“最近恶鬼怎么这么多啊?”

      “你不是要养家糊口嘛。”白无常扬扬下巴指向瞻云怀里的阿火,继续说,“抓恶鬼有赏钱啊。”

      瞻云见白无常看向阿火,不自觉得将阿火向自己怀里压了压,生怕白无常发现阿火不是一般的小鬼。

      阿火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蠕动了一下身子,又被瞻云给大力地按住不能动弹了。

      谢过白无常,瞻云抱着阿火出了无常殿,刚一出来,瞻云差点就瘫坐地上了,手脚不自觉得抖了起来,心底一阵心虚。

      阿火从瞻云的禁锢下挣脱出来,瞅着满面忐忑的瞻云又好笑又无奈,无声地用小手揉了揉瞻云紧缩的眉头,似是要抚平他的纠结。

      额头上暖暖的,阿火不比寻常鬼魂那样阴气森森,浑身总是温温热热的,看见他这副孩子般的模样,一丝丝柔软在心里泛了起来,眉头竟不由自主地松了一点,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半晌,叹了一口气,苦涩道:“何必让我知道你不是阿火。”说罢,便抬脚向酆都城外走去。

      阿火被瞻云抱着走,红眸直盯着瞻云看,嘴角缓缓扬起,半晌,才低头俯在瞻云的耳畔,语气极轻地说:“谁让你总想着把我扔去投胎。”

      这么说……我的错?

      瞻云诧异地看向阿火,被阿火一个无邪的笑给堵了回来,闷闷地自我怀疑起来。

      想了许久,瞻云的脸色逐渐变得难堪,五脏六腑哪儿哪儿都写着“后悔”俩字。

      果然!

      莫要多管闲事!

      今天白无常虽然给瞻云派了个捉恶鬼的差事,倒也还算好对付,就是……瞻云不太好意思下手……

      这是一只阴寿一百多岁的老婆婆,身躯佝偻,满鬓银丝,老眼昏花,猛地一看,这鬼婆婆就是一位独自住在荒郊野岭无依无靠的可怜婆婆。

      茅草屋建在一片荒坟旁,破破烂烂的,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高低不平的木床,一把用木条七歪八扭拼凑起来勉强能用的木椅,其余就什么都没有了。

      好可怜的。

      至于,为什么会被称为恶鬼呢?

      大概是因为这鬼婆婆有一个怪癖,就是爱捉年轻人来给她当孙子,而且对那些“孙子”十分宠爱,金银珠宝,山珍海味,美人艳婢……只要是“孙子”喜欢的,她都想尽办法搞来送给孙子。

      在这一百多年里,鬼婆婆的孙子一共换了五个,要么是附近的村民,要么是路过的书生,要么就是迷路的猎户,一开始“孙子们”都非常怕她,但在她的过分宠溺下,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把鬼婆婆当做银两提取处、官位买卖处、杀人放火处……

      久而久之,烧杀抢掠等恶事,鬼婆婆为“孙子们”做了个遍,但“孙子们”贪得无厌,要求越来越高,对鬼婆婆也越来越不尊重,每当鬼婆婆拒绝他们的要求时,他们便破口大骂,叫嚣着“再也来看她了”。

      只这一句,鬼婆婆就会想起自己生前那不肖子孙也是这样对她说的,以致她在家里活活饿死。

      此时,鬼婆婆就会将那不肖“孙子”撕碎,连血带肉地吃掉,然后,像是失忆了一样,再找一个孙子,继续宠溺。

      “婆婆……”瞻云捶捶蹲麻了的双腿,一脸难受地对正在缝衣服的鬼婆婆说,“您别忙活了,您缝这衣服我可能穿不上的。”

      鬼婆婆颤巍巍地捏着一根针在自己银白的头发上抿了抿,然后举起手里的布料往眼前送了送,借着微弱的亮光,用针在布料上缝了又缝,头也不抬地说:“第一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的,我刚得了一块上好的棉布,给你做身衣裳好不好啊,孙子?”

      ……

      瞻云无奈地皱了皱鼻子,被小他一百多岁的鬼叫“孙子”也就罢了,能把她哄回冥界也行,但是,这婆婆做的这身衣裳他是真的穿不上啊。

      且不说这婆婆由于眼花看不清,将袖子剪得一长一短,就只是这歪歪扭扭的针脚,瞻云也不好意思穿出去,而且,右边的袖口还被婆婆封得死死的,手都不知道怎么出来。

      但瞻云又不好意思驳了婆婆的好意,只能继续蹲着等。

      好不容易等婆婆把衣服做好了,婆婆又想给刚认的孙子做一顿好吃的,于是,婆婆施法将自己的茅草屋变成了一个大宅院。

      可能怕瞻云在她忙的时候跑了,于是,使了个定身咒把瞻云摁在堂屋的椅子上,看着他吃了一些点心后,才乐呵呵地去做饭。

      瞻云挣了一会儿也没挣开,便也就安安静静地坐椅子上等,不就是吃顿饭吗?可以的。

      在瞻云等得昏昏欲睡的时候,腕中灵自袖中钻出,在屋内绕了一圈之后,停在瞻云的面前,变成阿火的样子,问瞻云:“云郎,你还好吧?”

      瞻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想起之前被放在别处等他的阿火,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待的时间有些长了,阿火可能等得不耐烦了,便安慰他:“没事,阿火如果等急了,可以去别处逛逛,向东不远就有一个小镇,你可以去那里吃点东西。”想到阿火没有钱,又说,“要不你来我这里?这个鬼婆婆要给我做饭,你也来吃几口吧。”

      “我已经来了,但是没有看到你。”阿火有些清冷的声音自腕中灵传出。

      瞻云一凛,惊讶道:“你在哪里?”

      “荒坟旁边的茅草屋里。”

      “我就是在那里面啊……”瞻云一顿,觉得哪里有些不妥,抬头看向四周,心想,刚才鬼婆婆就是把茅草屋变成大宅院的,我一站起来就被鬼婆婆给定在这里了,按道理说,我没有移动位置。鬼婆婆是在原地把茅草屋变成大宅院的,阿火怎么能看不到呢?就算阿火看不透幻术,难道千阳鬼王也看不透吗?

      “云郎,你可能被她藏起来了。”阿火的声音非常低沉,让瞻云忍不住觉得四周阴风阵阵,危机四伏。

      “藏起来?她藏我干什么?”瞻云压低声音问。

      “你是谁?来找我孙子?”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让瞻云一怔。

      鬼婆婆?

      腕中灵幻化的阿火模样瞬间变成千阳鬼王,散发着令人透不过气的压力。

      “是啊,把他交出来吧。”

      “他不在。”婆婆的声音有些发怒,“你休想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他不是你孙子,你孙子早一百年前就死了。”千阳毫不客气地揭露事实。

      老妇怒道:“你放屁!他年纪轻轻怎么会死了呢,他刚刚还回来看我了,我还给他做了衣裳,现在要给他做饭了!”

      “你怕是老糊涂了吧。”千阳一声冷笑,“你孙子当年离家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他不要你了,你还在这儿硬生生地等他一百多年,胁迫别人当你孙子,有意思吗?多大年纪了,还玩过家家?”

      老妇一时语塞,半晌,一阵呜呜咽咽自老妇的喉咙发出,继而凄厉的叫喊起来:“不!我是有孙子的!他才没有不要我!不——”

      随即,瞻云听见轰轰隆隆的声音自腕中灵传出,呼啸的掌风和打斗的声音似是在耳畔响起,但没过多久,一切归为平静。

      腕中灵不知何时隐了身,让瞻云担心不已,那边什么情况?千阳该不会打不过这一百多岁的恶鬼吧?

      正想着,眼前堂屋的景色逐渐变得模糊,瞻云定睛一看,自己正坐着在一个横着的墓碑上,周围都是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荒坟,不远处,有一白衣正立在茅草屋旁,正扬唇朝他笑。

      正是上次帮他捉小鬼的兄台!

      瞻云惊喜万分,刚想站起来,突觉眼前一黑,不自觉得倒了下去。

      白衣转瞬跃至他身后,伸手将他抱起来,轻叹道:“云郎,你这样心慈手软是不行的,她想害你,你知不知道?”

      “没……没啊。”瞻云浑身无力,意识有些涣散,但依旧想要辩解,“婆婆想要给我做饭吃。”

      白衣轻轻一笑,摇头道:“你吃完饭,她就该吃你了!”

      瞻云愕然,仔细想了想自己这无由来的眩晕,大致也猜到白衣这句话的意思,昏昏沉沉地隔了一会儿,又道:“兄台,上次捉小鬼真是谢谢你……不过,你这身月白色长衫和我的好像啊……你和千阳鬼王也长得像……他也在这附近……”说完,便没了意识。

      白衣的身影一愣,看着怀里的瞻云,蹙眉道:“换身衣服你就不认识我了?我就是千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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