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间一口甜》瓦恩

14、Chapter.14

　　第二天早上醒来，梅悉居然没有感冒。她照常点开微博和段视频平台看大家的评论。自从上次益生菌宝宝大火以后，梅悉的人气上了一个台阶，昨天的仓鼠盲盒也延续着之前的热度，转发和评论的人数都非常可观。也因为这样，梅悉的新品体验官也是当得越发称职了，密斯陈又给她寄了三个即将要上新的系列让她测评，再加上她自己原本要做的系列，这个月的拍摄安排已经敲了满满一张纸。

　　这时候岳璟言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今天没感冒吧？】后面没接笑脸，大概是对他让她吹了一路冷风的行为有些愧疚，不过如果他没来，她应该会吹更久的冷风。

　　【饭没了吸：哈哈，没有。】
　　没想到对方立刻回过来——
　　【—：那就好。:-D】
　　【—：今天下午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去看看房子？:-D】
　　【饭没了吸：啊？】看房子为什么要找她？

　　他提醒道：
　　【—：1314。】
　　她反应过来了，那个胖哥哥找室友的合租信息还是她发给他的。
　　【饭没了吸：可以啊。】

　　两人约好时间后，梅悉看看存货里的牛奶、面粉和黄油，决定烤一些黄油小饼干等看房子的时候顺便带给他，当作对他昨天带她回来的答谢礼。

　　做饼干的流程很简单，把材料过筛后全部揉成一团，再用磨具按压成型就可以放进烤箱了，连做待考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可以结束，磨具她用的是圣诞促销的时候买的姜饼人，放进烤箱每过多久就可以看到一个个小小的姜饼人鼓了起来，随着温度的升高渐渐染上了金黄色，看起来就很好吃。

　　稍稍放凉以后就把小饼干装进袋子里，估摸着岳璟言差不多还要十分钟到，她决定先把攒了几天的垃圾袋拿去扔，因为垃圾分类的关系，她还分成了四个不同颜色的小袋，于是就这样左手小饼干右手垃圾袋下了楼。

　　结果在楼下先见到了一个人。梅允柔女士。
　　她看起来也是刚走到这里，正拿出手机按着号码要打电话给梅悉，电话拨出去后抬起脸，正好和刚从楼梯口出来的梅悉四目相对。
　　梅悉看了一眼手机，单手把电话挂了，心平气和对眼前的女人说：“妈妈，有事要找我吗？”
　　梅允柔红唇微扬，但却让人感觉不到笑意：“你就没什么要对妈妈说的吗？”
　　梅悉：？

　　梅允柔接着说：“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孩子，有些事我一直觉得没必要告诉你，但你要知道，妈妈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为了要带着你回到爸爸身边去啊。”
　　而现在终于让她熬到了，韩彦文的身边终于只剩下她梅允柔一个人。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还带着一丝暗暗的兴奋：“妈妈把一切苦都咽下去了，现在轮到你了，你只要努力一把，再让你爸爸高兴一次，你就能和小时候一样，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梅悉听到这里，笑了：“那我姐姐呢？她同意吗？”
　　梅允柔话音一滞。
　　梅悉又问了一遍：“韩阅同不同意？”
　　“她愿意叫你妈了？愿意的话为什么逛街的时候让你拎包？”

　　这一问对梅允柔来说是晴天霹雳，她看着梅悉，随着梅悉犀利的提问，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尖锐变得怔然。

　　梅悉忽视梅允柔的目光，哽了一下嗓子坚持把话说完：“妈妈，我们回不去了。当年你们俩感情好的时候，你把我放到国外，想一个人进韩家的时候韩彦文就没同意，现在加上我就更不可能了，我们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丑闻，他把我认回去，自己多年来和妻子伉俪情深的形象就毁了，而如果单是你一个人，却可以洗白成后来遇见的缘分，这不也是你当年丢下我的理由吗？”
　　“可是就算能洗白，他也没把你带回去。”梅悉出奇地冷静，“你还是不愿意看透这个人。”

　　梅允柔听完她的话全身发冷，原来小时候发生的好多事情她都知道。不是说小时候的记忆会随着长大而被遗忘吗，为什么梅悉会记得这么清楚。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梅悉说：“可是妈妈是爱你的，妈妈都是为了你……”
　　梅悉打断她的话：“我不欠你们任何一个道歉，我就是没有家，而这个错误是你们造成的。妈妈，回头吧，他不爱你，你其实可以不必这么委曲求全。”
　　梅允柔听到“他不爱你”这四个字时仿佛被戳到了神经的最痛处，她像是猛然清醒过来，上前拦住准备绕过她的梅悉：“你不懂，妈妈当年不是要丢下你，只是想守住我们的家，韩阅不如你，我和爸爸已经说好了，只要你听妈妈的话把专业转了，将来就一定可以名正言顺进入韩家，那里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家，你听妈妈的话……”她一边轻晃着梅悉的手臂一边说。

　　梅悉手里右手的食指连着勾了四个垃圾袋，手指已经被下沉的袋子勒出了一条又细又深的痕，她不住地在后退。
　　梅允柔定定地看着她，温声道：“你答应我，把专业转了，放妈妈一条生路好不好。”

　　用最轻的声音说出最过分的话，就是这样了吧。
　　梅悉其实一开始不懂，为什么梅允柔会从不想管她到把几乎全部的筹码压在她身上。但现在明白了，因为梅允柔以前总觉得韩彦文是爱她的，韩彦文打太极的话术功夫一流，总能轻轻松松在极为有限的时间里张罗好和不同女人的关系，他让这些女人觉得自己是他的唯一，好让她们能把全副身心都放在他身上。
　　梅允柔年轻时就深陷于这种圈套之中，虽然这些年渐渐懂得了自己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但这并不妨碍她依然爱他，想继续留在他身边。爱了这么久的人，中途放手才是颗粒无收，所以她一直在等，一直在熬，直到把他身边其他人熬走，韩彦文也没有要把她扶正的意思，后来韩阅选择去国外念了和经营管理没什么关系的艺术学位，这才让梅允柔看到了希望。

　　梅悉轻轻地摇头：“妈妈，这是我的人生，我不想做你的筹码。”
　　梅允柔不可置信，她觉得自己的女儿还没有弄清楚其中的利弊，继续说道：“你转专业以后只要学好了该学的知识，就能比韩阅强，爸爸自然会对你刮目相看，到时候整个韩氏都是你的，这样优越的人生你看不到吗？”
　　食指已经受不住力，梅悉忍不住痛，吃力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有两个塑料袋从她手中滑落，却在掉落的一瞬间被另一个人稳稳接住。

　　岳璟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他把她手里的垃圾袋全都接了过来，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天蓝色礼物盒，看到礼物盒的外表就可以想见里面装的是怎样可爱的盲盒宝宝了。
　　梅悉不想让他看到眼前这一幕，想找个理由把他支开，还揉了揉眼睛，想要赶紧把眼眶里的水雾揉散开。
　　没想到他却先开了口，对梅云柔说：“您好，请问您是梅悉的家长吗？”
　　梅允柔和梅悉同时一愣。梅允柔毕竟是多年来察言观色第一人，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是一贯的半永久温柔微笑：“对，我是她妈妈，请问你是？”
　　岳璟言一本正经答：“我是梅悉高数课的助教。”
　　梅悉：？

　　就听他缓缓说道：“是这样的，梅悉在上次高数课的期中考试里考了19分，但她平时一直都很努力，学校老师对于学习态度良好的孩子还是比较通融的，我今天来找她，是想和她一起带点礼物去拜访高数老师，看看能不能请老师网开一面，把19分改一改。”说着晃了晃手中的盒子示意了一下。
　　梅悉：？？？19分是什么鬼？？
　　不过今天的他穿了天蓝色的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倒是真的很像院里的研究生助教。
　　梅允柔微微张了张嘴：“你是说，她很努力……考了19分？怎么会呢，我女儿很聪明的，她高考的时候也是……”

　　岳璟言回答：“也许是因为高考数学的难度和现在所学的高等数学还是有差别，我问过梅悉，数学一直是她的弱项，她每每高数课课间都会拿着做好的习题去问老师，我经常在图书馆看到她在刷高数题，是班里最努力的同学。”说着还刻意顿了一顿，“对于这个结果，我也有些遗憾。”
　　如果岳璟言是块木头，那么他现在已经在梅悉手里劈烂了成千上百遍了。刚才跟梅允柔吵架的委屈难过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现在只想手刃了岳璟言。
　　“那……那同学，如果把这个分数给改了，她想转经济学还有希望吗？”
　　岳璟言目光中还带有痛惜：“如果想转经济学，对高数的要求是很高的，梅悉同学是个努力的孩子，她的天赋可能更多在新闻学这样的人文学科上。”

　　梅允柔不说话了。
　　等到了他要的反应，岳璟言自己又给圆了场：“好了梅悉妈妈，和老师约定的时间要到了，我们该出发了，她平时这么勤勉，改成61分还是很有希望的，您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说着半俯下身子把手里的垃圾袋递交到梅允柔手里，语气听起来很抱歉：“时间紧迫，就只能麻烦您帮忙扔一下了。”
　　说完就带着梅悉走了。
　　梅悉全程哑口无言，只能乖乖地跟他走。没想到她和梅允柔纠缠了这么久的问题就这么被他挡了回去，虽然给她妈留下了自己的女儿勤不能补大拙的印象。

　　她侧过脸，余光看到身后——
　　梅允柔满手拿着垃圾袋，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