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子为患》小鬼三三

32、前尘往事（15）

　　“锡师兄安好。”君挽施礼道，脸上微微发红。

　　当年第一次见杨锡之时，她从未觉得惊艳过，或许是因为站在月无尘的身边，即便再优秀的人，也自然褪色了。想不到多年后重逢，这温润如月牙般的公子，竟会如此令人心动。

　　“你俩认识？”玫渃惊讶道。

　　杨锡微笑道，“挽师妹是家师之女，只不过幼时被送往仙秀坊，多年不见，如今变化太大，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原来如此。”计阳笑道，“既然都是熟识之人，那我们便一同进去喝两杯吧，正好渃儿带了灵酒。”

　　其余三人欣然同意，纷纷跟在他身后踏进了院中。

　　此时，风正扬，月正好，四人的命运在此刻被扭在一起。

　　两个月后，神榜大会落下帷幕，玄道会也在同一时间结束，众人皆纷纷告辞，准备回自己的师门。

　　月无尘临行之际，代表金浪朝仙阁前去参加神榜大会的宁桃回来了。

　　她刚下仙剑，便拱手对月无尘道，“恭喜道友，问仙门的杨师兄夺得榜首。”

　　月无尘一愣，随即一抹喜悦自心底升腾而起。他虽没去参赛，但也听海觥卿在耳边念叨过不少，知道此榜首不是那般容易取得的。

　　还没离开的几人，立刻上来道喜，随即便围住宁桃，要她讲神榜大会上的精彩之事。

　　月无尘对此并无兴趣，与海阁老告别之后，便快速的回了问仙门。

　　白玉阶上，鲜红的地毯自练武场一直铺进议事堂，门内众人皆喜于言表。

　　温润如玉的青年自红毯走向议事堂，腰间别着他自神楼中取出的龙爪剑。

　　议事堂中，君楚高坐于堂，身后站着月无尘和良辰，四位长老分别落座两边，面上皆带着笑意。

　　“徒儿杨锡，见过师父。”

　　“好！好啊！”君楚大笑道，“没想到还有我问仙门问鼎榜首之日，你们不知道，路崮那家伙，脸都绿了！哈哈哈哈哈……”

　　“往年都是他封剑神楼略胜我们，如今锡儿给我们问仙门争了好大的脸，师兄可得好好奖赏他。”吕芜笑道。

　　“这是自然！”说着，君楚神神秘秘的自白玉牌中取出一巴掌大小的三足鼎。

　　鼎身漆黑破烂，如同废铁，就连杨锡一向带笑的脸上也是一僵，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拼死拼活得来的东西，竟就只值这么个破铜烂铁！不过，他一向善于掩饰，因此并无人发现他的异样。

　　但是，在场的除了不识货的三个年轻人外，其余人都是露出惊讶的表情。

　　“西王鼎！”吕芜率先惊呼出声。

　　“这西王鼎怎会到师兄你的手上？”林淮问道，他深知，这件事必须说清楚，否则后患无穷！

　　因为，此鼎与杨锡父母的死有着莫大的关系！

　　“说来也是缘分。”君楚也深知其害，慢慢道，“锡儿可能不清楚，但你们应该知道，在那魔女被诛杀之时，她强行开启了一绝杀秘境，前去诛杀她的人皆有去无回。虽然终是将她斩于秘境之中，但她身上的西王鼎却不翼而飞。存余之人，为了自绝杀秘境中脱身，用尽了毕生修为，根本无力再去寻找西王鼎。”

　　“后来，我门派子弟执行任务之时，被无意卷进绝杀秘境之中，我前去搭救，这才得到了西王鼎。再后来，你小子便入了我的门下。”

　　君楚看着杨锡道，目光里含着深意，“这是缘分，如今，我将这西王鼎予你，也算是全了这缘分。”

　　杨锡低头，深深拜谢，随即双手捧过西王鼎。其郑重，如同手捧的是父母碑牌。

　　沉重的话题就此揭过，君楚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起身和林淮勾肩搭背的往里屋宴席而去，嘴里有说有笑，丝毫没有一个身为掌门人的气魄。

　　月无尘和良辰跟在其后，行至杨锡面前，拱手道，“恭喜锡师兄。”

　　“多谢。”杨锡回礼，而后与两人一同去往宴席。

　　宴席之后，众人皆各自回房，杨锡与月无尘的住所有一段相同之路，两人便同道而行。

　　银灰的月色落至走廊，艳红的灯笼散发着温暖的光，一如当年初入门时，亦是两人同行。

　　杨锡肩上的寒梅让他更加温润，与清冽的月无尘完全不同。

　　两人一前一后，缓步行着。

　　突然，月无尘看着前面的人，问道，“锡师兄，你可是不高兴？”

　　杨锡一愣，回头笑道，“阿尘怎会有如此想法？”

　　“师兄自小便比我们能干，在门派之事上，是师父的得意助手。这西王鼎，我深信是师父的奖赏，并不是挖苦之物。”

　　“自然是奖赏。”杨锡笑了笑，道，“阿尘能说出这番话，想来是听说了什么吧？”

　　月无尘摇摇头，道，“我无意之时，于凡间杂记上读过西王鼎之名，以及它背后的故事，所以有些大概猜想，但我不知真假，不敢妄论。”

　　“自是真的。”杨锡抬头看向空中的月亮，道，“那是一件震惊修真界的丑闻，会传言到凡间，也是理所应当。”

　　“师兄……”

　　“阿尘不必担忧，我并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伤感罢了。”杨锡行至他的面前，微笑道，“倒是阿尘，此番去了金浪朝仙阁，可有何收获？”

　　“与同龄之人多有交手，有些感悟，想闭关一阵。”

　　“如此之快又要闭关？”

　　“嗯。”

　　“自你上次出关可没过几日。”

　　“我想尽快将感悟吸收干净。”

　　“如此也好。不过可惜你没能去成神榜大会，若是你去了，这榜首之位定不会落于我的身上。”

　　“师兄，这世间没有如果，只有既定的事实。这榜首之位，它就是你的。”

　　“呵呵，阿尘也会哄人开心了。”

　　杨锡与月无尘同行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深处，一温润一清冷，明明不是同类人，可两人站在一起，却让人莫名觉得舒适。

　　第二日，月无尘在房中留下一封信后，便又去藏书阁中开始闭关。

　　只不过这次闭关的时间并不长，在降雪之际，他被迫出关。

　　一穿着单薄的少年通红着脸，手里紧捏着木剑，一双眼睛不时的看向藏书阁的大门，着急的在雪地中不停的来回行走。

　　“吱呀！”

　　终于，在他的期盼之下，大门打开，一个同他穿着相同衣服的青年自里面慢慢走出。

　　他急忙迎了上去，吐着热气行礼道，“尘师兄。”

　　“良辰师弟，可是门内发生了什么事？如此急着将我唤出来。”月无尘低声询问道。

　　“不是门内，是挽师姐回来了，师父发了好大的脾气，师兄快去看看吧。”说着，他便急匆匆的行至前面带路。

　　月无尘连忙跟上，问道，“师父为何生气？”

　　良辰咬了咬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终还是道，“挽师姐求婚于锡师兄，被师父拒绝了。”

　　月无尘顿时一愣，随即眉头紧皱，不明白一向机灵的君挽此刻为何如此糊涂？

　　修真界虽说没有凡尘那么多的规矩，但一个女子，如何能自求夫君呢？若是传扬出去，只怕她多年的名誉会一朝尽毁！

　　“事发之时，可有外人在场？”

　　“没。”良辰摇头道，“尘师兄放心，师父已经严令门内弟子不许传扬，定然不会毁了挽师姐的声誉。只是如今挽师姐太倔强，师父又在气头上，还望尘师兄能劝解师父。”

　　“锡师兄呢？”

　　“锡师兄早先被师父派了任务外出，并不知此事。”

　　“我知道了。”

　　话语间，已经行至了君楚的庭院。

　　梅花在雪中绽放，一道清丽的人影笔直的跪于大雪之中。肩上的芍药如同鲜血般，有些刺眼，长发披散，白皙的手中托着一簪盒。

　　月无尘快步而去，自墨玉牌中拿出把伞来，撑在她的头顶。

　　雪突然不落了，君挽疑惑的抬头，看见了多年未见的那道清冷身影。

　　当真是一如既往。

　　君挽微微一笑，轻声道，“尘师兄。”

　　月无尘低头看他，皱眉道，“你不是如此糊涂之人。”

　　“君挽自小便不糊涂，可就是太过懂事，让我失去的东西太多。”君挽缓缓道，“幼时，娘亲去世，我答应她要听话懂事，可有时我也在想，若我再无理取闹一点儿，她是否就会放心不下我，而多留一会儿？后来，楚师兄离开仙门，踏上仙路，我亦在想，若我撒泼留他，他是否便不会这般音讯全无？再后来，我去了仙秀坊，虽然师父对我很好，可尘师兄，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离家问仙门呀！”

　　君挽的笑容里染上了悲伤，但她仍在道，“这是我自小身长之地，我父母生活之所，我不想离开。可我必须懂事，我不能给爹爹添麻烦，也不能让他担忧，所以，我掩盖了自己一切的真实想法，走得很果决。但这么多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这里，想回到这里，仙秀坊虽好，可毕竟不是我的家啊！”

　　“尘师兄，我不想惹爹爹生气的，可若是我再不争取，只怕今生，我真的就要这般懂事下去了。”

　　“尘师兄，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只想任性这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