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子为患》小鬼三三

69、太子祭神（4）

　　次日，日上三竿，两少年都去早市转了一圈回来，他们的师父、前辈才起身洗漱。

　　杨梓开门将两人放了进来，月无尘坐在桌边，正用着早膳。

　　依旧是往日的清冷淡雅，但若仔细看，便能发现耳廓上还未褪完的红晕，领口处，半遮半掩的红痕。

　　“师父、前辈。”杨浥行礼之后，继续道，“昨日，我与闻人修无意听说了真神，今日前去探听，得知真神便是现今的西王。”

　　“不仅如此，据闻西王在位统治已有百年。太子十六而立，如今已六十有五，仍未坐上皇位。”闻人修补充道。

　　六十五！

　　月无尘与杨梓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讶。

　　凡人一生不过百年，除去幼时的十六年，老去的四十年，满打满算也不过四十四年的光景。而西王能在王位上坐满百年，那他活了多久？

　　一个正常的人，能活这么久吗？

　　突然，那闪烁着飞往王宫的金色粉尘，进入西王国后如鱼得水的魔修，皆出现在杨梓的脑海。

　　他不由得将目光落往西方，在那宫墙之中，住的究竟是何人？

　　“还有一件事。”杨浥犹豫了一下，道，“如今的太子是第二任太子。”

　　“第二任？”月无尘问道，“第一任如何死的？”

　　“病死，享年六十。”杨浥道。

　　顿时，空气有些安静，微风自窗外吹来，却带着一丝寒冷。

　　两任太子，一任六十，一任六十五，若皆是十六而立，满打满算，当今西王已一百零九岁！不，可能更高……

　　西王国，不是普通的凡俗之国。至少，位居天位的，不是凡俗之人。

　　想到此，月无尘放下筷子起身道，“收拾收拾，去山神庙。”

　　若不出意外，海觥卿他们今日便会到达，毕竟，他的传送阵可是海觥卿亲手教的。且，他们一早便通了西咎城的坐标。

　　打包了一些干粮，几人出了西咎城一路往西，不久便看到了那有些破败的山神庙。

　　四周杂草倒打理得干净，不远处是一片丛林，清脆的鸟叫声传得很远。

　　山神庙不大，就一个供堂，分供三座山神。庙外碎石小路，庙内香火稀疏。

　　四人走入破庙之时，香炉中最后一根香刚好燃完，垂落在香灰上。艳红的蜡烛流着赤泪，但火光仍是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要熄灭。

　　月无尘抬头，看着那三张完全一样脸，顿觉一阵诡异。

　　而他一旁的杨梓却念念有词道，“做工真粗糙，凡人的技艺就是不行。”

　　“……”

　　月无尘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自己洒落凡尘的各类雕像，有妖娆如花神的仙女像，有威严如关公的山神像，有富贵如海觥卿的海神像，有霸气如真龙的帝王像……只要凡间有人参拜，那其供奉的必定是他的石像！

　　最关键的是，这些石像皆是出自杨梓之手。

　　月无尘至今没能想通，究竟是什么，让杨梓将自己的脸与那些神鬼完美结合，还没让人产生一丝怀疑！

　　其实怀疑倒是有，可毕竟百年的时间太长，长到凡人根本不愿去追究。更何况鬼神而已，不过是求个心安。

　　突然，一孩童跑了进来，他见到四人皆是一愣，随即便埋头跪到了蒲团之上。

　　衣服有些脏乱，还有着不少的补丁，但他许愿的态度倒格外诚恳。

　　一抹金色的粉尘自他的头顶飘出，缓缓的往西方而去。

　　穿过四人时，月无尘抬手轻触，温暖之气瞬时包裹了他的指尖。与能看却摸不着的杨梓不同，金色粉尘在触碰他后，竟自己缠了上来，没入身体，归于丹田的八卦之中。

　　同时，孩童稚嫩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求山神爷爷保佑母亲的病尽快好起来……”

　　他看向孩童，那孩子已经睁开双眼，将手中的一颗糖放置贡品台上，随后恭恭敬敬的磕着头。

　　杨梓看着月无尘，宽大的袖袍下，将其紧紧握住。

　　在场的只有他们二人能看见那金色粉尘，他们也深知，那是愿望亦是信仰。接受了那股力量，便得承载起那份责任。

　　“他的愿望是什么？”孩童走后，杨梓立刻问道。

　　“他母亲的病……”月无尘说至一半，才反应过来杨梓询问的目的。

　　是了，若得不到庇佑，那这神信来又有何用？

　　百年时光，为了替他建立信徒，私底下他实现了多少人的愿望？好的、坏的，只要是他能做到的。

　　月无尘微微勾唇，这个人，这份情，让他如何舍得拒绝呢？

　　在得知孩童的愿望后，杨梓放出灵蝶，将任务下达给了正仙盟。相信不久之后，那孩童定会再次跑来，只为还愿。

　　四人在山神庙并没有多待，为了防止引人怀疑，他们隐匿在一旁的丛林之中。

　　不出月无尘所料，当天下午，海觥卿与慈生二人便寻了过来。只不过，两人竟是骑马前来，且面露急色。

　　几人碰面之后，海觥卿立刻道，“封剑神楼和仙秀坊的弟子进西王都后，彻底失联了。”

　　“什么？”月无尘道。

　　“边走边说。”海觥卿拿出马车，将马系好之后，便往西方赶去。

　　马车中，他快速的将状况详诉了一遍。

　　现在的情况是，封剑神楼和仙秀坊的四名弟子行踪不明，但可以确定偷盗神榜之人进了西王国都。如今，仙秀坊坊主柒华和封剑神楼楼主路驰已前往般若寺和碧霞峰，打算从两大仙门入手。

　　而他们，则需要在那群孩子丧命之前，将人救下。若情况允许，最好是追回神榜。

　　不，是必须追回神榜！

　　寻得天子楚的下落，洗清月无尘身上莫须有的罪名，都得靠神榜。

　　不过行进途中，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西咎城与西王国都并不远，最多一天的路程，但，那是在御剑飞行的情况下！

　　马车在山道中弯弯绕绕，不仅将屁股颠疼了，人颠晕了，偏生路程却是一点儿也没接近。

　　更让月无尘无奈的是，昨夜闹腾过头，今日本就身体不适，这一颠簸，直接让他面色苍白，冷汗直冒。

　　杨梓第一个发现他的异状，随即停下马车，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

　　“那几个小屁孩死了就死了，与我何干！”

　　杨梓将月无尘抱下车，小心翼翼的将他安置到随身携带的软椅上，朝着几人冷声道，“修真道上，本就生死各安天命，他封剑神楼和仙秀坊为阿尘做过什么？我凭什么以德报怨？”

　　一顿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是啊，当年喊打喊杀时，他们谁人没有插一手？就连这次神榜被盗，也硬是要将脏水泼到月无尘的头上。可为什么一旦他们的弟子出了事，月无尘的帮忙就变得理所应当？

　　难道他们忘了，他们口中那个十恶不赦的人，可就是他们如今求助的人。

　　杨浥从马车中下来，默不作声的清理四周，似乎打算收拾出一片空地点篝火。

　　闻人修也跟着出来，将准备的水壶递给休息的月无尘。

　　慈生并未表态，海觥卿倒是面露古怪。他盯着月无尘看了半晌后，跳下马车，凑到其耳边，道，“你做了？”

　　“噗——咳咳咳咳咳！”饶是月无尘，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海觥卿连忙拍他的背，替他顺气，道，“做了就做了，这么激动干嘛？”

　　冰冷的视线瞬间落在他身上，冻得他立时僵在原地。

　　月无尘有些无奈，根本不怪他激动，是这人说话从来都不敢脑子！

　　三个字，虽说得小声，但又没下禁制，又不是传音，在场的又皆是修真者，谁听不见？

　　顿时，古怪的气氛开始蔓延。

　　闻人修眨巴着眼，一脸迷惑的看向杨浥，什么做了？月前辈做了什么？

　　后者使劲摇头，也不知该哭该笑。

　　一向厚脸皮的杨梓丝毫没有动摇，仍尽心尽力的照顾着月无尘。

　　反倒是慈生，眼神飘忽，没有定向。最终还是落在了海觥卿的身上，可惜后者狠狠的赏了他一个白眼，便硬是凑到月无尘的身边说话，无论怎么赶都赶不走。

　　几个不知名的后辈安危，自然也没有百年交情的朋友重要。

　　当夜，几人在此休整，篝火之中，已经恢复精神的月无尘拿着根木棍和海觥卿凑在一起写写画画。

　　“这是王都的坐标，只是此地坐标还需推算。不过最困难的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那我们出现的地方必须没人，你可有把握？”

　　海觥卿看着手中的地图，皱眉道，“若实地测量过，那我能保证，可问题在于，我并未去过，这地图也并不详尽。并且，太子祭神在即，四面八方皆有人赶去，你告诉我，何处是无人之地？”

　　“可即便我们真坐马车，没日没夜的赶往，也赶不上太子祭神。想要准时到达，必须用传送阵。”月无尘道。

　　“啧！你得让我想想。”海觥卿头痛的盯着地图，似乎想要将其盯出个洞来。

　　杨梓拨了拨篝火，道，“慈生大师自小生长在般若寺，离西王国如此之近，就没来西王国中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