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光和热》蔼蔼

13、第 13 章

　　十月就在两人黏黏腻腻之间到来。
　　傅承渊大部分时间成了小奶狗，只要两人在一起就会腻在黎落身边，时而化身为霸道总裁，在黎落各种负面情绪冒出头时果断地一网打尽；时而又变成老奶妈，在黎落不注意身体的时候不停地唠叨。
　　这样的转变竟然对黎落来说真的很适用。
　　在傅承渊从早到晚时时刻刻的攻势下，黎落渐渐打开了心。
　　遇到开心的事情会很雀跃地分享给他，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也学着讲出来，有了傅承渊的开解，黎落不复之前的心事重重，开朗了许多，也一点点恢复以前的社交圈子。
　　今年的国庆节连着中秋一起放八天假，两人早就计划好了要去邻近的r国放松。
　　十月前最后一个午后，夏季的炎热消了大半，阳光被掩在了密密的云层之后。
　　傅承渊还在上班，黎落下午没课。
　　家教也从受伤之后就停止了。
　　傅承渊担心黎落的安全，说什么也不让黎落再去了。
　　黎落终于把一大箱行李收整好，瘫在沙发上眼神放空地休息了一会，拿出手机，准备问问傅承渊还有没有要准备的。
　　一条消息闯入了视线——是李慕阳的。
　　“你父亲已经抓到了，今晚你可以来见他一面。”
　　黎落脑子里仿佛响了一声惊雷。
　　尘封的记忆又被翻开。
　　她以为自己已经被傅承渊治愈了，现在才知道，她虽然记性不好，但总有些场面，连一些细枝末节她都能清楚地记起。
　　过得太好，总要被生活泼盆冷水。
　　她第一时间给傅承渊发了信息：“阿渊，我爸被抓到了，李警官说我今晚可以去见他了。”
　　“我有点怕。”
　　她看着一动不动的聊天界面，傅承渊没有回。
　　他忙着呢，黎落想。
　　她知道，为了要陪她一起出去玩，他最近都加班加点的。
　　放下手机，每隔几秒又按亮，反复了几次干脆关掉静音。
　　黎落蜷在沙发的角落，想着见了父亲之后要跟他说什么。
　　脑子好乱，过往所有记忆一齐涌上心头。
　　她能想起的幼儿园时期唯一的记忆，就是父亲在她面前把妈妈按在地上打。
　　小学时父亲发怒时掀翻了整桌菜，里面有她最爱的，期待了许久的土豆焖牛肉。
　　还有啊，高三时父亲对母亲破口大骂，她上前大喊：“我高三了！你能不能消停点！”
　　父亲大怒，骂道：“你他妈高三了又怎么样！我可以搞得你立马上不了学！”
　　但也还有其它的。
　　初中时他给她买了一部最新款的手机，没几个星期就被偷了。
　　黎落伤心得大哭，父亲就坐在她旁边，笑道：“有什么好哭的。我再给你买一个。”
　　她的家庭可从来谈不上富裕。
　　她高考时，父亲专门请了假，为她准备三餐。
　　……
　　黎落鼻子很酸，却没有眼泪。
　　她当初失去母亲的时候，其实也算失去了父亲。
　　一开始也安慰自己没关系，一个人她也不是不行。
　　也不怎么哭。
　　亲戚朋友安慰她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他们小题大做了，其实她还好。
　　直到她要回校时，一个人收拾行李，还要收拾只有她一个人的家。
　　把窗一扇扇关好，突然就嚎啕大哭。
　　因为妈妈说家里特别容易进灰尘，所以一定要关门关窗。
　　不是不能一个人活下去。
　　只是总有些人，离开了之后，你们之间的回忆，再美好都会让你有流泪的冲动。
　　而如今，她好像就要失去另一个最亲的人了。
　　即使从小想过无数次，离开父亲自己的生活会变得多好。
　　真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会害怕真的失去。
　　害怕得有点喘不过气。

　　开门声突然响起，黎落循声看去。
　　傅承渊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到她之后松了一口气。
　　“你…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黎落大脑还有点转不动，愣愣地问。
　　傅承渊在黎落面前单膝跪下，捧着她的脸仔细观察她的神情，神色紧张。
　　“你没事吧？”
　　“没事啊。”黎落疲惫地眨了眨眼，突然很累。
　　“你没回我消息，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啊？我刚才在想事情，可能没听见。”
　　“想什么？”傅承渊轻轻摩挲着黎落的脸。
　　“嗯……”黎落顺势滑下沙发撞进傅承渊怀里，头靠在他胸前，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
　　傅承渊的怀抱和他身上的味道总能第一时间稳定她的情绪。
　　“想我爸。想到以前的好多好多事情，有好的也有坏的。”
　　黎落在傅承渊胸前蹭了蹭，被抱上沙发揽进他的怀里。
　　头落在他的颈窝，昏昏欲睡。
　　“以后一件件讲给我听，嗯？”
　　“嗯……”黎落嘤咛出声。
　　“今晚我陪你，不要害怕。把事情解决了，你也能玩得开心点。”
　　“嗯。没有你的话…我好像真的不敢去。”黎落轻笑。
　　傅承渊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你这话我很受用。”

　　傅承渊让谢扬过来当司机。
　　自己一路上都牵着黎落的手给她力量。
　　李慕阳和许青暂时把黎浩安置在他们住的酒店房间里，等黎落见完就连夜开车送回黎落的家乡c市。
　　走到酒店房间门口前，她甚至腿软手也软，还是傅承渊敲的门。
　　是李慕阳开的门。
　　许青和黎浩坐在一张圆形茶几旁边。
　　黎浩看着黎落和傅承渊走进来，眼神昏暗不明。
　　许青站起身，走到李慕阳身边，对黎落道：“我们就在门口。”
　　眼神却是在警告着黎浩不要轻举妄动。
　　黎落道了谢，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
　　黎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被傅承渊搂着走到茶几边坐下，两人坐在了黎浩对面。
　　倒是黎浩先开了口：“呵。你还有脸来见我。胆子很大啊，竟然联合外人要把我抓进监狱。”
　　黎落在父亲面前不可避免地有畏惧感，沉默了一会道：“你……既然承认杀了我妈，我不可能站在你这边了……我是来劝你自首的，自首可以减刑。”
　　黎浩和黎落用的是家乡话，傅承渊听不懂。
　　“你还有脸提起你妈！你们娘俩从一开始就是一丘之貉，瞧不起我，讨厌我！我辛辛苦苦赚钱供你们吃供你们住，你们倒好，最后都背叛了我！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了！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谁错了！”
　　黎浩激动地抬起双手捶着桌面，黎落这才看清刚才一直被茶几挡住的手铐。
　　心下一阵悲凉。
　　“我没有背叛你。我是为你好。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从小到大你都不肯承认你的错误，你总是以自己为中心，出了什么事都是别人的问题，你只会发脾气摔东西。我妈忍你忍了二十几年，我眼睁睁看着她从抗争到认命顺从。”
　　黎落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她要是真的想背叛你，何苦要被你折磨二十几年。你上次胡说我把自己卖了，可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我妈应该也是被你这样误会了吧。”
　　黎浩气得全身发抖，满脸通红，恶狠狠地盯着黎落。
　　“你从来看不见别人的辛苦和付出，永远觉得自己是最伟大最无私的那个人，所以所有人都要听你的话服从你。你……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话音刚落，黎落甚至没看清黎浩怎么动作，眼前只有他忽然暴起的身体，还有他手中快速逼近的刀片。
　　朝着黎落的心脏前去。
　　耳边还恍惚听见黎浩粗哑的怒吼：“你跟你妈一起去死吧！”
　　傅承渊坐得稍远，立刻站起身冲了过去。
　　刀片已经逼近黎落胸前，傅承渊只能用右手手臂去挡住刀片，左手把黎落的椅子往远处拉。
　　那瞬间，黎落反射性紧紧闭上双眼，等着刀片入体的疼痛。
　　而下一秒，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家具的碰撞声，人的倒地声，傅承渊的呼吸声一齐响起，听得她心惊。
　　傅承渊右手手臂一阵刺痛，刚刚他等黎落离得稍远，抬腿猛地把黎浩踹开，左手把黎落拉起护在身后，现在眼神凶狠地盯着黎浩，脸色低沉。
　　黎落感觉自己脸上溅到了温热的液体，闻见是血的味道，而身上没有丝毫疼痛。
　　一个不妙的猜测在心中升起。
　　她猛地睁眼，傅承渊右臂上鲜红一片，皮肉外翻，隐约还能看见骨头。
　　她好像又看见了母亲倒地时周围那一大滩鲜血。
　　李慕阳和许青听见房间里的声响已经冲进来控制住了黎浩。
　　黎落的大脑传来一阵阵晕眩，喉咙还有要呕吐的感觉。
　　傅承渊见她神色不对，左手抚上她的脸轻拍了拍，担心地问：“落落？落落？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黎落手扶着傅承渊的右手一点也不敢用力，眼里满是还在涌出的血，听见傅承渊的声音，带着哭腔道：“怎么会这样……我们赶紧去医院！”
　　眼光瞟到了卫生间里的毛巾，她手脚打结地跑进去扯了一条长毛巾，一边脑子还在想：血液喷溅出来应该是伤到了动脉，那应该压迫远心端还是近心端？
　　黎落想从血液流向开始顺起，但是大脑一团乱麻，眼看着傅承渊脸色越来越白，她急得眼泪止不住地落。
　　“扎上面。我没事，别哭。”
　　黎落听着傅承渊安慰的话心里更难受，慌慌张张地缠上毛巾，双手几乎使了力气，费了好一番劲才扎好。
　　两人走到门口时，傅承渊脚步略停，问：“你还有什么话跟你爸爸说吗？”
　　黎落下意识回望了一眼，眼里却好像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我们赶紧去医院！”黎落急得拔高了声音。
　　傅承渊有点站不稳，只能靠在她身上走着。
　　她从来没见过傅承渊这么虚弱的样子，心里一阵阵后怕，如果……如果傅承渊出了什么事……
　　她后悔今晚来见黎浩了。
　　谢扬被两人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连忙用最快的速度往最近的医院开去。
　　等傅承渊进了手术室，她差点瘫坐在地上。
　　谢扬把她扶到椅子边坐下，道：“黎小姐，傅经理不会有事的，你不用太担心。”
　　她含糊应了一声，抱着头开始胡思乱想。
　　洪水般的愧疚主宰了她此时所有情绪。
　　她竟然害他为她受了伤，还是自己的父亲伤了他。
　　她该怎么面对他……还有他的家人？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