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一人满足不了师尊吗》丨丞丨

4、锦衾薄

　　入夜，竹榻冷硬，沈扶清睡得不安稳，却没力气翻身，眼尾生理性的泪水溢出，湮入里衣更深处。

　　耳鸣不断，费尽力气睁开眼时，沈扶清发觉冷汗浸透衣衫，汗珠自眉间滚落入眼中，有些疼，想抬手去擦，才发觉自己是跪坐在冰凉的石面上，双臂皆被高高吊起，双足踝骨处陌生的痛感也在此刻骤然刺入神经。

　　是梦魇。

　　他体内魔气由缠骨藤而生，一直靠灵脉抑制，近些年灵脉大损，缠骨藤作乱时纠缠他的神识的力道愈发狠辣，他堕入梦魇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曾经他梦中没有那人的出现，都是些阴暗的过往，或者是受伤的场面，筋断骨裂之类，再如何禁受压抑与疼痛，他都可以保证神识清醒，勉强可以压制缠骨藤。

　　然而上一次梦境中，多年未见的黑衣魔君毫无征兆地入梦，场景真实得连他呵出的热气都犹在沈扶清耳畔。

　　可沈扶清记得当年他被囚禁于水牢时，江烬从未踏足水牢一步，一直是派手下红绫前来逼讯，折辱也好酷刑也罢，江烬从不在意，也从未过问。

　　当时梦中江烬以血色丝线束缚，倒刺穿破他皮肉时，他还有闲心感慨了一下。

　　那血色丝线名为妃子引，是当年他很花了一番心思淬炼出来的，留着送给江烬的生辰礼物。

　　这名字是江烬取的，说什么今后他犯错了沈扶清能像个皇上似的，用这玩意儿来随便惩罚他，如今倒是他亲手用在了沈扶清自己身上。

　　沈扶清醒来以后，周身竟真的遍体鳞伤，鲜血淋漓，蜿蜒成流，床褥帐帷皆是一片红艳，还因为梦中在水牢里太久，现实中竟然受了风寒，高烧不退足足半月有余。

　　这是第二次，江烬入梦的第二次。

　　双足踝骨处痛感愈来愈强烈，疼得他直接晕了过去，再醒来，还是在梦里。

　　沈扶清长发散落，被人粗暴地扯住，逼得他仰起头，露出纤细脆弱的颈子，看不清踝骨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年轻的魔君依旧容貌俊美异常，一身黑衣，从身后贴紧他，一手狠狠扯住他的头发，虎牙尖尖，抵在他颈侧脉搏处，嗓音温柔至极：“看来，师尊想本座想得紧。”

　　沈扶清压根就不想理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踝骨处竟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风铃声音，叮叮当当煞是好听。紧接着陡然一紧，踝骨被丝线勒住后，两足并拢，似是妃子引。

　　江烬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思，低笑道：“绵铃岂是妃子引可比，况且绑住师尊踝骨的，是我送师尊的缠骨藤呀。”

　　“这绵铃不朽不腐，本座亲自以精血炼成，辅以百名优质灵丹中的阳元，用于榻上交欢再好不过，如今师尊生辰将至，便赠予师尊。”

　　沈扶清怀疑自己脑子坏了。江烬曾多年服侍他左右，知晓他修习功法必须禁欲，如今又说的哪门子榻上？

　　江烬似是极高兴：“从前本座年轻，不经人事，可苦了师尊春夜寂寞。如今本座身陨，往后师尊痒的难耐，摇摇铃铛，便可体验承欢本座的快活。不过师尊千万要节制，泄多了伤身。”

　　沈扶清眼中血红一片，气得浑身发颤，声音都变了调：“畜牲……畜牲！”

　　哪怕是当年，他与江烬关系最恶劣的时候，江烬也不曾用此等淫邪的口吻侮辱他！

　　这真是江烬吗，几乎屠尽仙门百家的孽障，被他斩裂元神的魔界帝君？他不该连轮回都不配入，魂飞魄散吗？

　　最近这两次梦魇，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身后危险的男人，究竟是自己的心魔太重，催生出的幻象，还是，还是……

　　沈扶清疯狂地挣扎着，唇瓣快被他自己咬烂，脚踝处的缠骨藤察觉到了他的不驯，调教般将他双足缠得更紧，猛然刺入他皮肉下，鲜血飞溅。

　　沈扶清疼得神识混沌，白衣血红，挣扎的力道小了下去，奄奄一息。

　　在江烬眼里，他好似被折断羽翅的金丝雀，好玩还新鲜，不由得将沈扶清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揉捏了个遍，动作狎昵，语气戏谑：“本座当然死了，师尊亲手杀死的，怎么，师尊这么快就忘了？”

　　“黑芒蛇，凤尾毒……你……”

　　江烬又是一笑：“这些是怕十三年来师尊忘了本座，给师尊的一些惊喜。不然师尊拿什么睹物思人？况且，玄熙门这许多年，累累血债还名利双收，魔界都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说罢，江烬尖厉的虎牙猛然插入沈扶清的颈间动脉，满意地吸了起来。

　　等他终于尽兴，餍足地放开沈扶清时，沈扶清脸上早已毫无血色，唇瓣苍白，整个人就像一幅颜色惨淡的山水画，眉间、眼眸与长发，画中只这三处泼了墨。

　　这样一来，沈扶清手腕间的一抹红色便格外显眼。

　　沈扶清朦胧间手腕剧痛，只听得江烬愉悦的声音：“本座当年送你的珊瑚手串，你竟这般喜欢？说来惭愧，师尊送给本座的那条手串，本座可早扔了，那一年，被师尊打入无间地狱之前，就扔了。”

　　“师尊被玩弄了这许多年，还对本座念念不忘，如此看来，昭和仙尊修为高深，不知道什么叫疼。”

　　字字句句皆诛心。

　　疼吗……不疼吧。不疼的。

　　梦境中一片漆黑，像极了他自残的那许多个夜晚。

　　沈扶清眼前迷蒙，忽然光亮大盛，刺得他睁不开眼。一个少年的喊叫声音异常响亮：“师尊哎！”

　　头重脚轻，徘徊在昏死边缘，沈扶清隐约听到江烬惊讶的声音，带了些许咬牙切齿：“师尊当真耐不住寂寞，这就收上新徒弟了？还没筑基就能破开梦境，师尊好眼光。”

　　远处白光愈发亮了，沈扶清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缠骨藤叫嚣着嵌入他身体深处，心肺骤然痉挛不止，没力气去听江烬离去时的那句话，任由它飘然落在远方。

　　“好师尊，他叛出师门那天，本座回来陪你。”

　　江秋河在原地蹦哒了半天，越想越兴奋。

　　他没看见沈扶清回头，更没看见沈扶清拂袖而去，他满脑子都是沈扶清纤瘦轻盈的身姿，拒绝他的时候，那个嗓音又冷又软，格外好听，格外惹火，格外给劲儿。

　　他浑然忘了江梅鹤之前嘱咐了他什么。

　　他自己不会突破结界，江梅鹤生怕他鲁莽起来挨了沈扶清的揍，翻腾出来不少符篆灵器往他怀里塞。

　　入夜，江秋河的胆子大了起来，拿灵器捣鼓一会儿就破开了结界，激动得喉结上下窜动不已，翻墙来到沈扶清卧房窗前，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有水声……昭和仙尊在洗脸吗？

　　铃铛的声音……昭和仙尊喜欢铃铛？

　　这什么声音……昭和仙尊哭了吗？

　　江秋河听见里面动静千奇百怪，越来越耐不住性子，扯着嗓子喊了沈扶清几声，没人应，房中传来了细碎的呜咽，像兽类濒死时的哀鸣，又不太像，尾音上扬，一个个小钩子似的，挠的人心痒。

　　“师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