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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告白 ...


  •   那神官好像惊讶于女孩这么直白的措辞,明显僵硬了一下,随后尴尬地说:“去,去吧,注意安全,有事喊我。”

      赫尔点了点头,躬身从神官身边侧了过去。

      也不知道这小教堂什么设计,门前的通道又长又窄。神官配合地直了直腰,在朦胧的月色中,有什么东西在他腰间闪了一闪。

      内心充斥着对多管闲事的神官的花式唾骂,赫尔面色平静地走进了小树林,还真的憋久了,借故畅快地给树苗们施了早春的第一波肥,溜达着看了看月色,欺负欺负小树苗。

      要不就这么溜了吧?箱子不拿就算了,反正也没什么自己的东西,最值钱的玩意正绑在自己的大腿上。

      可是……

      赫尔想了想刚刚瞥到的亮晶晶,心里有些痒痒。

      那玩意就扣在腰带上,设计的是个活扣,方便取下来,好像也不是很结实的样子……

      神官靠在墙上,清明的神色丝毫不见困倦,双眸一眨不眨地顶着透亮的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赫尔施施然从树林里溜溜达达地散步回来,走到他面前时还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他笑着搭话:“这么久?”

      赫尔漫不经心地回答:“嗯,拉shi了。”

      神官:“……”

      一切照旧,狭窄逼仄的走廊,神官微微直起身让路,只是在赫尔走过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语气从未有过的礼貌疏离:

      “抱歉小姐,别的东西好商量,只是那是在下的家传之物,能否还给在下?”

      赫尔一僵,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跑,却没想到那看似文弱的神官似早有准备,一手用剑鞘轻击赫尔膝弯,另一手直接拽着他的手腕压在墙上。

      赫尔后背在石墙上撞得生疼,立即屈起膝盖向他的下盘回击,那人身下却像长了眼睛一般,长腿微挪就挡住了赫尔的攻势,下身微微用力,又将赫尔的腿也钉在了墙上。

      赫尔难受极了,放一出手就被敌人放倒了,现在还岔开双腿,耻辱地像个青蛙一样,却挣扎不过,那人的双手像铁钳一样强硬。

      他看着那神官取下自己手里的蓝宝石,才松了手脚,笑着说:“回去睡吧,别再想着逃了。”

      业务熟练鲜少失手的某惯犯赫尔:“……”

      他走进门的一瞬间回头打量了一下那个男人,那男人湛蓝的双眼也正在看着他,眼里有兴味也有探究,整洁的衣袍丝毫未乱。

      赫尔收回了目光,抿唇低头,却在要进门的一瞬间又听到他的声音:“咳,等一下,能请问这个扣您是怎么取下来的么?”

      赫尔茫然回头,只见那个神官胳膊夹着佩剑,一手抓着宝石,一手尴尬地提着松松垮垮的裤腰,而他束腰的腰带早已经从中间散开了……

      后面的事情赫尔简直不想再去回忆,大半夜的,明月高悬,他在明亮的月光里蹲下身,拽着一个男人的松开的裤腰,专心致志给他系着裤腰带。为了看清构造,他凑的很近,近到能嗅到面前的男人衣料上的洗涤香气,以及布料下面隐隐透出的男性气息……

      不这真的不怪他,都怪那活扣,那活扣的确设计的很神奇,取下是很好取,安上却着实不容易。

      海盐港到都城的距离不近不远,如果策快马大约只需要一个星期。可是赫尔所在的是个慢慢悠悠的牛车队,中途还要不时停下来休息,所以最后晃悠了近两个月,赫尔才终于看到了都城的城门。

      难民们没什么目的性,说是跟着车队去都城,大多还是路过一些肥沃的土地时选择了留下,所以当车队停下时,只剩下了零星几个人。

      包括赫尔在内。

      赫尔瞥了眼骑马寸步不离立在他身边的神官,暗暗翻了个白眼。

      途中不是没想过逃,只是某个神官像幽灵一样难缠。

      他最远的一次差点逃进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小城城门,但还是在城门前被按在马上拎了回来。

      回来以后就受到了乡亲们前所未有的体贴爱护,他们看着瘦弱的赫尔,好像想起了自己家乡的小孙女,一个个抹着泪:

      “孩子呀,下次别再走丢了,一个人在外多危险。”

      赫尔痛哭,最不想要的存在感,还是来了。

      ————————————————

      赫尔从地板上爬起来,扭了扭酸痛的腰背,随便梳了梳头就出了门。

      今天是那个神官讲经的日子,大概是要分享他一路上的见闻。他特地郑重地给赫尔发了邀请,这是他第一次受命演讲,希望赫尔可以来捧捧场。

      赫尔觉得这个人怪异极了,说囚禁吧也没有什么下一步动作,说放了他吧却让他连城门都不能靠近,现在又让他去给捧场,虚伪地好像两个人真的是有什么友谊一样。

      但是住着人家房子,吃着人家粮食,虽然自己付了钱,赫尔还是觉得自己的状况不同以往,乖乖去了。

      教堂在城中心,旁边就是皇宫,听闻皇帝喜欢听着教堂的钟声起床,再听着教堂的钟声入睡。

      虔诚的国民们也一样,尤其是中心圈的大臣们。

      但是这可苦了赫尔,他从早上八点走到了中午十二点,才堪堪见到了教堂的尖顶。

      他昨天特地有好好做功课,问了一下教堂的位置,城中心嘛,那还不是分分钟就到了?

      可是谁能想到都城这么大啊!跟黑蜂城一点也不一样!

      赫尔欲哭无泪,加上坐了两个月的牛车,体能下降飞速,如今不过走了一上午,两条腿像灌了铅,完全不属于自己了。

      当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进了教堂,实在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的时候,演讲已经趋近尾声。

      只听那个神官熟悉的声音:“下面,让我们一起来唱诗篇第75首。”

      说罢他放下手中的稿件,双手抬起轻轻上托。

      而人群就着他的手势缓缓起立:

      “上帝啊,我们感谢你;

      “我们感谢你,你的名临近。

      “人都要宣扬你奇妙的作为。

      “………………“

      快要累死的赫尔:“……”

      他怀疑这个人是故意的,但是他没有证据。

      最终他也没能站起来,在旁人鄙视的白眼中坐满了整首歌,甚至散场了也没起来。

      他抬眼看向这次演讲的主角,那人站在台上,正午耀眼的阳光从玻璃窗照射进来,在他白金的头发上又镀了层金。他身边环绕了一群人,他们人人手中捧着圣书,目色虔诚地低头请教。

      如果不知道的话,他真的像个天使一样美好。

      神官似有所感,抬头回望过来,冲他眨了眨眼,不知怎么赫尔就看明白了那个意思:等我一会。

      赫尔瞬间觉得自己充满了力气——赶紧跑的力气。他可不想再跟这个人有什么进一步灵魂交流。

      当然肢体交流也不行。

      他扶着椅子艰难地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却突然觉得背后烧的很,那目光有若实质,毫不掩饰自己在偷看。

      这神官有完没完!赫尔回过头想瞪他一样,却没想正撞进了另一个人的目光里。

      那人是卡米拉王国罕见的黑发,年龄估计大不了自己多少,却气度非凡,一身珠光宝气,显然是某个贵族少爷,那少爷胳膊上正挽着一个……

      妓女?

      赫尔眨了眨眼,心下疑惑,却确认自己不会看错。

      那少年的窥视被撞破,却丝毫不见尴尬,反而荡起了一抹笑,冲赫尔点头致意,说不尽的风流倜傥。

      赫尔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都城怎么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

      当下也不跟着人流走大门出去了,折回教堂,七拐八拐走进了教堂的花园里,漫无目的地乱晃,看看雕像,看看花草。

      去哪里都行,别跟教堂里讲经的混蛋和冲自己□□的变态碰见就好。

      赫尔觉得这是他逛教堂逛得最认真的一次,他甚至数的清每一个十字架上珠宝的数量与名字,每一个镀金雕像翅膀的羽毛弯曲的弧度,活像一个虔诚的宗教徒。

      他吃了教堂的接济食,听了唱诗班的练习曲,最后还跟着人群莫名其妙地排了个队。

      队伍前面一个小房子,旁边的小木牌上用刀子刻了字“God is listening”。

      他不知道排的是什么队,看到大家都在排,好奇心像猫爪一样挠着他,也跟着凑了热闹。

      排到他的时候,他正喝着不知道哪里顺来的红茶,红茶里还加了新鲜的牛乳。

      木屋很小,中间用隔板隔成了两个空间,却丝毫不耽误声音的传递。

      他听见隔壁的隔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您好,您有什么想对上帝说的烦恼或者悔恨么?”

      赫尔猛的颤了一下,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

      就算那个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种沉稳的气质。可也掩盖不了这是那个赫尔听了两个月的声音!

      他想转身出去,却想了想刚刚他说的话。

      烦恼?悔恨?原来这是个倾诉的地方?

      他想起了自己一整天的奔波,新账旧账一起算在了这个神官的头上,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他又转身,淡定地坐下,用着自己已经捏习惯的音色,故作苦恼的样子:

      “我,爱上了一个我不该爱的人。”

      对面沉默了一下,显然也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神官:“我的孩子,上帝包容万物,怎么会有你不该爱的人。”

      赫尔内心嗤笑了一声,心说我看你能淡定到什么时候。

      赫尔:“不,你不懂,他是高高在上的活在光明中的人,而我,只是一个小偷。”

      赫尔听见对面的椅子嘎吱响了一下,还有在地上拖曳的一声急促的刺啦。

      他抬头看了看高墙上开的那一扇小窗,窗外是傍晚火红的烟霞,被阳光包围着,好像真的跟上帝更近了一步。

      他没来由得想起两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也是教堂,他仰面躺在长椅上,那个教堂上也开了一扇小窗,那晚清冷的月光从小窗里照射下来,竟真的多了些忧伤的情绪。

      “他知道我的罪行,虽然没有责罚我,但我知道他不会就此宽恕。

      “我也不乞求宽恕,他就像天上的白云,而我是地下的泥土,我们是完全无法相触的人。

      “我不奢求什么,我只希望他能用他的光芒继续照耀着我,令我心生温暖,永离我过去的罪孽。

      “我爱他,亲爱的上帝,我要怎么办?”

      赫尔回忆了一下当晚的情节,又忍不住猥琐地加了一句:“尤其是当为他系腰带的时候,那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我忘不了他的温度,他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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