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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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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阿亚有些紧张的盯着角落里的那个灰扑扑的人影。
已经三天了，那人就一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要不是还能看出一点微弱的呼吸起伏，阿亚几乎都快怀疑对方已经死了。
但这个人是被他们的“神使”带回来的，他们已经好些年没有看到外人了，一时之间都有些兴奋。
尤其是阿亚。
他从有记忆的时候，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从小到大，除了族人身边就只有一个哥哥。
哦对了，还有神使。
神使是他们族里的精神领袖，为他们一族窃取力量，这才让他们得以勉强的在这种布满剧毒瘴气的地方存活下来。
但也仅仅是能存活罢了，想要活得好，还是得变成觉醒者。
阿亚的哥哥就是一个觉醒者，他在成年前觉醒了属于自己的力量，没多久就被神使带走了。
从此哥哥就可以外面的世界活动，为神使办事。
这让阿亚很是向往。
他比哥哥小三岁，但一直到今年正式成年，都一直没有觉醒。
不过得益于他那个早早觉醒的哥哥，阿亚在族里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身边的伙伴都很羡慕他，毕竟他甚至偶尔还能帮神使干些活。
比如现在。
阿亚忽然被任命照顾这个怪人。
当时他兴冲冲的赶过去，却没能见到神使本人，只得到了一句语焉不详的转述。
——好好照料对方。
阿亚想要问些细节，比如神使这次出去去了哪里，有提到他哥哥吗？提起自己的时候是什么语气？什么表情？
不过提神使转述的觉醒者是个干巴巴的面瘫脸，估计这辈子都没能成功做出过几个表情，转述的语气也苍白干瘪，除了那句让他好好照料之外，便像是一个锯嘴葫芦似的，再逼不出一个字来了。
阿亚有些扫兴，他走进了溶蚀洞，却没能第一时间看到神使口中的那个“人”。
这也不能怪他，洞里除了墙面镶嵌着的两枚发光石以外，就没有任何光源了。
那个人就倒在洞最深处的角落里。
黑漆漆的和背景融为一体，阿亚找人的时候差点没直接踩到对方身上。
这人一身的血腥味。
阿亚捧着怀里的一枚发光石凑近了看，发现对方身上正裹着神使的黑色斗篷。
只是上面沾染了大量的血液和灰尘，已经变得肮脏无比。
这人奇怪得很，阿亚试着和他对话，也没能得到一点点反应。
他就像是听不见一样。
甚至某一次阿亚试探着分开这人的嘴唇给他喂水——如果那还能叫做嘴唇的话，毕竟看起来就像是两片血糊糊的肉片。
总之就是阿亚在给他喂水的时候，另外一只手无处借力，一不小心按到了对方的背脊上。
这根本不像是人类的身体。
潮湿的，柔软的，手一按就能陷进去。
阿亚心里一抖，他感觉自己好像都没能摸到完整的骨骼，要命了，这真的是人吗？
他看着自己掌心的一片血红，差点没把手里的石碗扔出去。
就在这时，那个怪人像是被按痛了，终于有了一点对于外界的反应。
他喉咙中发出嘶嘶的气声，开始小幅的挣动。
笼住对方头脸的黑色斗篷被抖落了一小部分，露出半张脸来。
就是这半张脸，差点让阿亚晚上做噩梦。
别的不说，这人的眼球都几乎被腐蚀没了，只留下血糊糊的空洞。
这真的是一个活人吗？
阿亚也算见过不少伤势恐怖的人，但从没见过哪个伤到这种程度还能存活下来的。
这一幕的冲击力过大，他几乎就要遵从本能落荒而逃了。
但想到神使对他的委派，阿亚还是勉强压下了差点从喉咙口冲出来的尖叫声，继续尝试着给对方喂水。
哪怕他自己都觉得这根本就不管用。
这人根本连最基本的吞咽都做不到了。
这让阿亚很是担心。
他倒不是关心这人的死活，只是担心搞砸自己的难得的任务。
再配合之前看到的那小半张脸，阿亚觉得自己能忍着不立马离开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贴身照顾，于是他后面两天再没靠近过那人，只远远的呆着。
反正这幅样子是肯定活不了的了，就是不知道神使为什么还要自己来照料对方。
难道是因为自己哥哥得罪神使了？神使想要借此敲打一下他们兄弟？
不不不。
哥哥平日里最谨慎了，而且神使如此宽容，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呢？
阿亚晃了晃头，试图把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晃出大脑。
他尝试着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角落里的人影上。
发光石暗淡的青绿色光芒笼罩在一片落满灰尘的披风角上。
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半点声音都不发，而且今天连偶尔的气管被血呛到的闷咳声都没有了。
阿亚心里有些不安，他试探着拾起一旁的小石子，往对方身上扔过去。
“啪。”
石子轻轻的落到那人身上，又被反弹到一边，滚了两滚，才彻底停来下。
没有动静。
难道真的死了？
阿亚一慌，也顾不得这人那副吓人的样子了，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想要掀开对方的斗篷查看。
但他没能成功。
一只雪白修长的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阿亚愣住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肤色。
柔腻而白皙，像是小时候，只在故事中，只在想象里出现过的那种积雪的颜色。
墙壁上发光石透出的黯淡光芒照在那双手上，竟然也显得恰到好处，仿佛本来就不需要额外的光源，对方的肌肤也能在暗夜中发光。
原地呆了好一会儿之后，阿亚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自己发灰的皮肤，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些自卑，可明明族里的其他人也是这种灰灰的肤色。
似乎察觉到阿亚本能想要把手抽回来的动作，那人雪白的手掌跟着一松。
阿亚连忙把手指蜷缩起来，小心的藏在衣服下面。
可脸无处可藏，他只能尽量往后，把自己藏在身后的阴影里。
联想起两天前给自己留下深刻阴影的那一幕，他心中更是惊诧万分。
可他明明守在这里没有离开过，这人也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被掉包。
见阿亚不说话，那人却突然开口了。
只听见他低低的咳嗽了两声：“请问这里是哪里？”
那声音嘶哑难听，和他近乎完美的手部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神使带你来的。”
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族人不同，阿亚见过不少“外面的人”，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心怀善意的，更别说这人在三天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他并不想透露多余的信息。
谁想那人却更加茫然了：“神使是谁？”
阿亚一噎，他本来以为对方是神使带回来的，肯定是清楚这一点的，谁料这个人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神使就是神使。”
阿亚摇摇头不想多说：“你醒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去通报神使。”
他说完就一下子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谁想这两天基本没有怎么活动，忽然起得这么急，腿竟然抽筋了。
“啊！”
阿亚下意识的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后倒去。
好在那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只见对方曲指在他的小腿的某个位置位置轻轻一弹，随即阿亚便发现那股剧烈的疼痛忽然消失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原地跳了两下，竟然一点痛感都没有，仿佛刚才的抽筋只是他的幻觉。
这一番下来，阿亚到底年轻脸嫩，生出了点不好意思来。
那人却不以为意，他似乎察觉到了阿亚的谨慎，于是换了个问题。
“你照顾了我几天，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这话一出来，阿亚更尴尬了，毕竟自己之前根本就没用心照顾。
他闷声闷气的回答：“我叫阿亚。”
“没有姓吗？”
“没有，我们只有名字。”
“你叫什么？”他瘪了瘪嘴，还是没忍住问道。
毕竟他对这个怪人真的很好奇。
那人抬起头，直面着阿亚的方向。
“我叫季轻。”
阿亚终于借此机会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那无疑是一张非常美丽的脸。
阿亚从前只知道“美丽”是个形容词，但是他从来没有发自心底的觉得什么东西美丽。
这里虽然是他成长的地方，但到处都是造型古怪的溶蚀洞，只有小部分的空气和水源是正常的，很大一部分的空间都被一种暗灰色的剧毒瘴气笼罩着。
灰暗的，就和族人的皮肤一样。
在阿亚心里，实在是当不起美丽这两个字。
所以他才会这么渴望出去看看，阿亚能透过“外面的人”口中的只言片语，想象出溶洞外的世界必然要比这里美丽百倍不止。
但那也只是幻想罢了，他天天在心里念叨，但外面的一切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并不真实。
但此时此刻。
所有的想象终于有了一个实际的依托对象。
记忆中原本血肉模糊的唇瓣，此时却像是两片淡粉色的花瓣，轻轻的镶嵌在那张凝玉般的脸上。
阿亚傻愣愣的盯着季轻看了好久。
但就在他目光接触到对方的双眼的时候。
阿亚的心忽然狠狠往下一坠。
哪怕他没见过几个外头的人，也知道这绝对不正常。
铁灰色，无机质的。
空洞的，无焦距的。
他本能的举起手里的发光石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发现季轻的瞳孔毫无变化，根本没有正常的收缩。
他看不见。
阿亚喉咙一哽，明明十分钟之前他还对季轻的死活漠不关心，但这时候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遗憾。
那原本应该是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别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