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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碧石山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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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匆匆过了些时日,参与论剑大会的长老和弟子们出发了。
碧石门此番为东道主,位置离央云山不远,出行倒不必浪费云车的灵力,便改乘马车。
谢云舒萧叶秋等弟子骑马在车队旁。
见萧叶秋时不时往身后看,谢云舒轻咳一声,调笑道:“行了,人家姑娘在车里呢,别看了,看不到。”
“你懂什么,”萧叶秋不满,仍是忍不住扭头往后看,“我是看后面有没有人掉队,才没有看归雁师妹!”
“是嘛?”谢云舒顺着萧叶秋的眼光往后看去。
“去去去,你好好看路!”萧叶秋骑到谢云舒身侧,伸手要把他的头给别回去。
谢云舒笑着拍开萧叶秋的手:“怎么,就许你看师妹,不给我看?”
“除非你告诉我你看的是林师姐。”
萧叶秋的想法很简单,谢云舒总是关注寄春阁,不就是关注林照水嘛!
林照水活泼单纯,又和南归雁交好,如果谢云舒真的能和林照水走得近……
萧叶秋美滋滋地想着计划通。
谢云舒却没有在意萧叶秋为何会提林照水,甚至不知道萧叶秋的小心思,忽然一改玩笑态度,道:
“你有没有发现……梅师伯总是跟菊师叔在一个车里?”
萧叶秋随意答道:“咱们师尊还老跟掌门粘糊在一起呢!”
不,这不一样。
谢云舒心下叹息。
钟竹修和杜兰溪私交甚笃,整个央云有目共睹。
谢云舒也是在近些日子才知道,原来钟竹修每晚都宿在月西楼,与掌门同吃同住。
秉烛夜谈、抵足而眠,多么令人羡慕的君子之交。
何况前世钟竹修亡故,杜兰溪的才敏思维一朝崩塌,这才被梅华钻了空子摄住心神,不经查审便将罪名安在谢云舒头上。
那梅华和宁菊风呢?
他们关系那么恶劣,却居然平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
若说梅华跟宁菊风和睦相处,谢云舒是不信的,他见识过这两个人的明刀暗箭,心下叹息,苦了车里的南归雁和林照水,估计都受不了这两个人的阴阳怪气。
王诺策马赶上,在车队的另一侧遥遥跟谢云舒他们作了一揖,随后移开目光往前踏去。
“这王诺和林照水……不是亲传弟子吧?”萧叶秋忽然问道。
谢云舒也随着低下声音:“他们只是普通弟子……怎么,你也看王诺不爽?”
萧叶秋闷闷哼了一声,算是应和。
梅宗师门下只有两个普通弟子,林照水算是个讨喜的姑娘,而王诺就……虽然他待人接物算是礼貌得体,但是总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那份冷漠高傲的姿态,连萧叶秋都感觉得到。
萧叶秋收敛着不满:“梅师伯怎么还带他们去论剑大会,不是只可以带亲传弟子吗?”
谢云舒一时无言,他也不知道梅华是何居心。
“梅师伯真是太宠他们了!”萧叶秋撇撇嘴,“去明月海也带着他们,踏春也带着他们,现在论剑大会,也不管规矩,还是带上他们。”
梅华宠弟子?
谢云舒苦笑一声。
恐怕是见这二人没有修魔资质,索性假装对他们很好,也为自己搏个宠弟子的虚名。
不过……为什么这二人迟迟没有成为亲传弟子呢?
林照水单纯,不像是在意身份的,但是王诺此人……心比天高。
在央云山,不乏有的弟子羡慕林照水和王诺,没事儿就能随着梅华外出游学,日子轻松随意。
只是……羡慕也只是羡慕这一层,三年过去了,这两个人明明受的是亲传弟子的待遇,却还只是个普通弟子。
萧叶秋对于此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马车,正好看见林照水掀开车帘,水灵的大眼睛往外扫了一圈。
不一会儿,马车里传来少女欢笑的歌声,清亮的声音像是蝶翅震动,轻飘飘掠过人的心田,让人不由得生出笑意。
谢云舒却倍感疑惑。
不对啊?
照理说梅华车里应该气氛很差才对!
一定是林照水没有眼力见,看不出这二人的波诡云谲,所以才会由着性子唱歌。
碧石门依山傍水,山不是高山,水不是深渊,然而草木葱茏,潭影空澈,像眉清目秀的少女,清淡雅致。
谢云舒在魔渊的史书里了解过,碧石门原本是朝廷所设的除妖机构,与央云山成为竞争对手。
后来各大修仙门派逐渐崛起,山河安泰,碧石门便也没了朝廷的扶持。
现在碧石门虽然雅致,却仍然延续着朝廷机构的高傲,也延续了这股和央云山较劲的传统。
谢云舒等人来到门口,碧石门便有人前来接待。
虽然央云派和碧石门向来不对盘,但碧石门此番为东道主,事关声誉,礼数方面自不会怠慢。
马车停下,钟竹修扶着杜兰溪下了马车,往前走去。
一个身着秋香色衣袍的中年男子走下几层台阶,遥遥地对杜兰溪行礼作揖:
“杜掌门,别来无恙啊。”
杜兰溪并不在意此人倨傲的姿态,收回折扇抱拳回礼:“黄掌门。”
“杜掌门比三年前……”那人打量了一番杜兰溪,盯着杜兰溪的俊秀面庞,似乎是认真说道,“比三年前更加,玉树临风、相貌堂堂。”
杜兰溪感觉这夸赞来得莫名其妙,他自知模样阴柔,从未有人会夸他的外貌。
他指尖暗暗捏了一下折扇,道:“黄掌门谬赞。”
谢云舒看着站在台阶上方的那个人,心里嗤笑一声。
黄磐,碧石门掌门,不知道明里暗里的给央云使了多少绊子,敢把王诺派过来当卧底,此番论剑大会,也不知道会做些什么愚蠢之事。
这世上讨厌的人怎么这么多?
梅华和宁菊风也下了车,前来和黄磐行礼致意。
“呦,梅宗师,”黄磐瞧了一眼梅华,语气微微上扬,吐出来的却是关切之语,“多年未见,梅宗师倒是风姿不减当年,近些年身子骨可调养得好些了?”
梅华神色如常,轻笑一声:“并无大碍,只是无法再像以前那般耍剑了,此番前来无非是想见识这江山代有才人出。”
“哈哈,梅宗师身子康健,我们碧石门便可放心了。”
几人寒暄着,往碧石门的山水中走去。
路正走到一半,忽而一个粗犷男子阻在前方。
谢云舒没有见过这人,心下好奇,便见杜兰溪下意识地往前走一步,似乎将梅华护在身后。
那男人却直直走了过来,越过杜兰溪的头顶盯着梅华,冷笑道:“梅大宗师,近几年可还好?”
杜兰溪微微蹙眉,因着身高劣势不得不抬头看向此人:“瑶纨长老,请您保持距离。”
瑶纨长老?
谢云舒前世听说过此人,只知道是碧石门一个有勇无谋的长老,照此看来……似乎和梅华有点恩怨?
只听梅华沉默良久,平静道:“劳烦牵挂,一切都好。”
“那就好!”瑶纨哼笑一声,再也没有其他的言语,眼里满是鄙夷之色,转身就走。
空气刹那间陷入安静。
黄磐瞧着瑶纨远去,只是来了句:“我家师弟就这个脾气,自打五年前失手推了梅宗师,他便一直过意不去,还请各位宗师海涵。”
“无事。”梅华道。
听得出来其中微恼的情绪。
其他弟子暗自好奇,素来和善温柔的梅宗师……也会生气?
谢云舒却是另一种疑惑,听黄磐所言,梅华似乎就因为这一推跟人大动肝火了?
啧啧啧,不就是被推了一下,什么宽容大方,都是装的,果然还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不过碧石门也没几个好东西,这个瑶纨看起来不像善茬。
接着,他们被碧石门的弟子领去客房安置,谢云舒看着走在前方的梅华,联想到刚刚的瑶纨,若有所思。
是夜。
杜兰溪饮过碧石门的茶水,觉得身有不适,便用银针试过茶水,也验了茶杯,发现并无不妥。
钟竹修虽然在一旁收拾床铺,却看在眼里,只得安抚道:“论剑大会事关重大,碧石门不会冒险做出下作之事,不必太惊慌。”
杜兰溪却眉头微蹙,起身便去隔壁敲响了宁菊风的门。
钟竹修无奈摇摇头,知道这人又有些莫名其妙的直觉,早已见怪不怪,继续把二人的被窝铺好。
蔚梅华恰好在宁菊风房里,手里捧了本书,正和宁菊风谈笑,见杜兰溪进了门,便笑着邀他共同一叙。
杜兰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迟疑着坐到宁菊风身侧。
蔚梅华了然,合上书:“我出去逛逛。”
等到关门的声音落下,杜兰溪才道:
“方才饮了一杯碧石门的清茶,饮完后心烦气躁,浑身乏力,可有不妥?”
宁菊风便给他把了脉。
“师兄放心,并无大碍,只是……”事关重大,宁菊风不放心周遭环境,便压低声音道:“师兄上一回……咳,'旧疾'发作是什么时候?”
杜兰溪沉吟片刻,道:“三个月之前。”
“我已验过茶饭,并无问题,许是师兄'旧疾'将要复发,有些前兆罢了,”宁菊风顿了顿,叹道,“师兄还是要放宽心啊……”
杜兰溪垂眸,没有应答。
宁菊风知他就是这副样子,也没有再劝慰。
他们人在碧石门,不方便透露掌门身子抱恙,只打算回到央云再开药方调理。
却说蔚梅华方才出了宁菊风的房门,乘着月色在外闲逛。
他五年未跟碧石门交流,此刻瞧着这山水庭院,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静,似乎把恩怨全部抛之脑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蔚梅华走在湖边的小路上,瞧着月色下的粼粼波光,恍惚脑海里闪过一抹印象,他似乎曾跟着谁走在湖边,看不清那人的脸,却又有种莫名的安心……
“梅大宗师倒是好兴致,居然敢独自一人在碧石门晃荡,就不怕横死吗?”
雄浑的男子声音突然传来,蔚梅华微讶,转过头来,原来是瑶纨不知何时跟了过来。
那人站在黑夜幽暗的柳荫下,面色深沉,露出的目光却极为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