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如旧》章鱼小丸了

19、撕开旧事

　　“不过，这种门派之间的大事，你一个妇道人家就别来掺和了！”
　　杜兰溪瞬间敛容：“你说什么？”
　　群众本在窃窃私语，这时忽然全场安静，纷纷竖起耳朵。
　　躲在人群后方的谢云舒也愣住。

　　“黄掌门，这话可不能乱说，兰掌门虽然长得俊俏，可也不能说他是女人嘛！”
　　“就是啊，况且兰掌门功力深厚，哪是普通女修能赶得上的？”
　　“你们迟藻长老不就打不过兰掌门吗！”
　　群众中很快就有人出头，一旁迟藻的脸沉了下去。

　　黄磐看着杜兰溪瞬间塌下去的脸色，心中得意，说话越发有底气：“杜掌门——不，杜娴小姐，”黄磐绕着杜兰溪上下打量，“你是杜大人和鹿尾女子所生的庶女，我说的没错吧？”
　　杜兰溪恨恨咬牙：“荒谬！”
　　黄磐却满不在乎地哼笑一声，语气轻佻：“当年被那十个男人伺候得可还舒爽？”

　　一听这话，杜兰溪刹那心头五雷轰顶，一个不稳，就要向后倒去。
　　杨念平忙去扶住杜兰溪。
　　“黄掌门可不要凭空捏造！”宁菊风往前走几步，挡住杜兰溪虚弱的神色，手心却也沁出冷汗，“早就听闻黄磐掌门口若悬河，如今真是领教到了。”

　　谢云舒只觉得好笑。
　　央云的人如何，他这个活了两世的人自认看得透彻，他前世怎么就没听说过掌门是女子？这黄磐真是为了抹黑央云不择手段。

　　然而此刻杜兰溪格外煎熬。
　　二十三年前……
　　窒息感再次漫了上来，杜兰溪的手不由得抚向胸口，想要往上摸到脖颈，就此掐死自己。
　　多年封存的记忆被打破，那些狰狞的脸、丑陋的身躯再次叫嚣在脑海里，伴着男人的粗俗脏话和狂笑……
　　早已愈合的伤口似乎又被狠狠撕开，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回忆是痛的。
　　杜兰溪曾无数次溺毙在这般恐惧中，他挣扎着极力摆脱，可似乎有股力量硬是掩住他的口鼻，让他无处可逃。
　　心底的声音说道：
　　“去死吧！”
　　“死了就好！”
　　“让我去死！”
　　“死吧！”
　　……

　　“我可不是凭空捏造，”黄磐很满意杜兰溪这虚弱恐惧的神情，往人群中看了一眼，“杜娴小姐，来看看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黄磐话音刚落，人群中便走上来一个贵妇，见到杜兰溪，当即扑过去哭哭啼啼：“妹妹！姐姐找你找得好苦啊！”

　　“杨师兄未婚妻的娘，就是她，”王诺低声道，“我以为他们是针对杨师兄，没想到……”
　　王诺叹了一声。
　　谢云舒纳罕，今晚的靶子不应该是梅华吗，关兰掌门什么事啊！

　　杜兰溪面色冷峻，只看了一眼那位贵妇，便嫌恶地别开脸去。
　　……此人的嘴脸，就算多年未见，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人群喧嚣。
　　“我认得这位夫人，这不就是当年的京城美女杜婷小姐嘛，她嫁给刘家公子的那场婚礼，可是名动京华啊！”
　　“那场婚礼羡煞京城多少姑娘，甚至在山村里，也有人仿制嫁衣呢！”
　　“当年真是风姿出众啊，原来也有这美人迟暮的一天……”
　　谢云舒听着身边的人七嘴八舌，也茫茫然知晓了什么，原来娘亲做嫁衣时所说的口中的“杜小姐”，就是眼前这位贵妇人。

　　听见“美人迟暮”几个字，杜婷心下气结，见杜兰溪因为修仙而姿容年轻，更是妒火中烧，随即作出一副娇媚凄婉的姿态，哭道：
　　“当年你出府游玩不慎走失，只是没想到你却……你却受到十个歹人的轮番欺侮，”杜婷擦了擦眼泪，“姐姐很心疼你，可是，可是你在被欺侮后怎么不回家呢？家里人又不会嫌弃你身子脏了……”

　　这话一出，议论声更大了。
　　听八卦，人们总是偏好男女的这档子事情，虽然嘴上说的是圣人大道理，脑子里却已然活色生香。
　　有人投去贪婪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姿容清秀俏丽的掌门：
　　莫非那宽大的衣袍下，也曾沾染上青紫的痕迹？
　　莫非这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杜掌门，竟是残花败柳？
　　人群中的迟藻慢悠悠道：“听说她还和竹宗师一直同床共枕呐，也不知……”
　　“迟藻长老慎言！”宁菊风狠狠剜了迟藻一眼。
　　谢云舒暗自皱眉，心道这碧石门上下真是没有一个好货色，等改日也要除掉迟藻……
　　这时，他发现身旁的王诺没了踪影。谢云舒又往边上看了看，便放弃了。
　　罢了，不管他。

　　杜兰溪手脚冰凉：
　　“你认错人了。”

　　杜婷却不住嘴，“没想到你身子脏了，心也脏了，居然抛弃至亲，攀附仙门！”
　　“怎么？听你这话倒是妒忌我师兄？”宁菊风眉毛一挑。
　　“我……”杜婷一时语塞，“我这是伤心她抛弃家人！”

　　“刘夫人，”杨念平开口了，“我虽与杜家只是远房亲戚，却也听说过一些杜府内宅的事情。”
　　杜婷这才看向杜兰溪身侧的这个人，反应了一会儿，这才展颜笑道：“是念平吧，哎呦你看看，我都没认出来，你和我们家素怜呀有婚约，又是我这娴儿妹妹的徒弟，真是亲上加亲！”

　　“谁跟你亲上加亲！”杨念平低头扫了一眼杜婷。
　　“念平，你这是怎么跟你岳母说话的？”杜婷一听，立刻摆出长辈态度，“你们杨家跟刘家……”
　　“且不说你不经证明，脱口便称我们掌门为妹，企图抹黑，”杨念平拔高音量，盖住妇人的尖声，“外人不知道，我们内宅的人可是风声相通，都知道杜府嫡小姐苛待庶妹。”

　　底下人窃窃私语：“杜家美人苛待妹妹，你听说过吗？”
　　“好像没有，又好像有……”

　　“那……那都是风言风语！”杜婷慌张。

　　“恐怕那十个歹人，也是你们为了毁掉庶女名节而设的局吧。”

　　杜婷登时心虚，忙道：“你血口喷人！”

　　“如今撞上我们掌门，看似久别重逢凄楚可怜，可哪一句话不是在说妹妹被玷污的事情？”
　　杨念平望向群众，大声喊道：“在场的各位刚刚可都听清楚了！谁会与自己的亲人重逢，处处往痛处戳的！”

　　“是啊！”林照水也站出来，声音清脆响亮，“身为女儿家受到侮辱，家里是苛待自己的主母和嫡姐，谁会愿意回去！”
　　萧叶秋重重一点头：“就是！”

　　杜婷面色发青，气得指着杨念平的鼻子，“你……你们杨家，还想不想和我们刘家好了！”
　　杨念平：“我全当没有这个婚约。”
　　“好……你……”杜婷“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

　　“娘！我们回去吧！”
　　突然，人群中跑出一个少女，姿容可人，衣饰华贵，一看便知是杜婷的女儿。
　　杨念平闻声看去，便见她盈盈前来，一时发怔。
　　少女也愣愣看了一眼杨念平，随即恢复神色，牵住自己的娘亲，“娘！别在这乱说了，我们回去。”
　　“你……你这个不孝女！”杜婷按捺住想要打自家女儿的冲动，扭头便对杨念平道：“行啊杨念平！跟着这个贱1人学成了个小贱1人！你和素怜的婚事取消！你休想娶我的女儿！”
　　“娘，我们快走吧！”刘素怜早已无地自容，赶快唤来几个侍女把杜婷拽走。
　　杜婷被她的女儿硬是扯走，还想要回头骂骂咧咧，忽然瞥见杜兰溪衣服下摆的血迹。
　　“快看，她衣服上有血！是女人家的脏东西！大家快看！”

　　在场的人纷纷去瞧杜兰溪，果真，有血染红他的衣服后摆。
　　杨念平忙扯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杜兰溪身上。
　　“别装了！你就是杜娴那个小蹄子！看起来多么干净，早就是个烂货了！呸！”
　　“娘！你就别说话了！”刘素怜朝杨念平投去歉意一瞥，赶快扯着她走了。

　　压抑的心绪如同潮水一般漫上来，没过头顶。杜兰溪眼里一片茫然，两脚一软，杨念平赶忙揽住她。

　　“这兰掌门还真是个女人啊……”
　　“再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脏了……”

　　杨念平狠狠往人群中一瞥：“不许胡说！”

　　然而猜疑的声音并没有停下来：
　　“她会不会和自己这个徒弟有一腿啊……”
　　“看样子是有……”

　　谢云舒傻在原地。
　　关于兰掌门的事情翻来覆去在他脑内翻滚……
　　因为是女人，所以个头矮；
　　因为是鹿尾女子的女儿，所以模样带有鹿尾风情……
　　还有，当年杨念平为她尸体擦身时，那个莫名其妙的崩溃哭号……
　　那时他还以为是杨念平不能接受掌门离世！没想到……

　　黄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再次补刀：“听说杜小姐和竹宗师一直同榻而眠？还真是了不起啊！”
　　“黄掌门慎言！”
　　钟竹修忽然闯入，身后跟着南归雁，因他毒性未过，气色依然苍白。
　　他直接走过去，从杨念平怀里接过杜兰溪，打横抱起。
　　“她是我的妻子，同床共枕有何不可！”

---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关系：
杜大人+正房夫人——杜婷
杜大人+鹿尾女子——杜娴（兰溪）
杜婷+刘公子——刘素怜
所以理论上，刘素怜得叫杜兰溪一声小姨。
杨念平是杜兰溪的徒弟，并且和刘素怜有婚约。
这一章没有梅梅，想他。
因为剧情比较狗血所以就紧挨着上一章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