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如旧》章鱼小丸了

38、下山

　　这几日谢云舒倒是听话，没再来寄春阁打扰。
　　梅华得了安宁，便慵懒偎在榻上，烤着火炉，漫不经心地绣着丑丑的小老虎。从前他没绣过小动物，趁着这个闲暇冬日，倒是可以学一学新技法。
　　他自残废后便成为杂修，从此深刻贯彻“杂”字，得了空便喜欢学一些新玩意，在流浪的那五年也不至于身无所长，至少能养活两人一狗。

　　正当梅华思索下一针的时候，门外传来王诺的一声叫唤：“师尊，谢云舒那个狗东西来了。”
　　听到这人的名字，梅华心头一跳，差点戳中自己的手指。
　　思绪空白了片刻，他才慢慢想起自己应该做什么：趁这个机会好好跟谢云舒聊一聊，把这段关系……断了吧。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吃药，也不愿让谢云舒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
　　断了这层关系，对他们都好。

　　打定了主意，梅华做好准备，鼓足勇气，尽力用平淡语气说道：
　　“阿诺，叫他进来。”

　　谢云舒推门进来，便见梅华面颊微红，那双明眼匆匆扫了他一眼，又不知所措地移开，朱唇轻启，含羞带怯道：“阿诺，你先出去。”

　　等到王诺离开，谢云舒便不再端着，走过去一把揽住梅华，嗅着他身上浅淡的香气：“梅儿，我没来的这几日，可有想我？”

　　梅华推拒着谢云舒的怀抱，心中如鼓擂鸣。
　　方才在谢云舒进门的一瞬，他便又紧张了起来。
　　梅华不擅长处理人际的事情，此刻心虚无比，担心自己等下的言词会有漏洞，或是说得太过决绝伤害到谢云舒。

　　看见梅华这副欲说还休的模样，谢云舒心中一片柔软，他吻吻梅华的面颊，轻声道：“师伯，我是来辞行的。”
　　说完便看向梅华，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梅华一顿：“你要走？”
　　谢云舒如愿在梅华眼里看见了惊讶，便凑过去在他耳边呼着热气：“舍不得我？”

　　梅华的脸红了，按住谢云舒在他身上作乱的手：“你走便是，我又不留你。”
　　谢云舒闻言就不乐意了，翻身把梅华扑在榻上：“舍不舍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回答。”

　　看眼前这情形，他们可能又要在白天做完全套……
　　梅华稳住心神：“云舒，我想跟你谈一下，我们的关系……”
　　他使劲推开谢云舒，从那人怀里挣脱出来，把松散的衣物拢上。
　　谢云舒被推开，发觉有什么不对：“怎么了？”
　　“谢云舒，你觉得，我们现在这般……究竟是什么关系？”梅华话一出口，又怕这话太过伤人，便赶快为他铺下台阶，“没关系，你说便是，师伯不会怪你。”

　　谢云舒一懵。
　　这问题真要命。
　　他不知道梅华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谢云舒也知道，他们二人从未挑明，只是默认了床笫关系，一个愿意倾泄，一个愿意承受，反正都是男人，擦枪走火没什么大不了的，便没有承诺、无需负责。
　　而梅华突然这么问，是想要更近一步，还是……就此结束？

　　谢云舒自是不满足于现在，却不敢触及那层海誓山盟的关系。
　　并非是他薄情寡义，而是……这样的人生大事，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从前谢云舒不会贸然去问梅华的看法，是怕得到一个云淡风轻的回答……若是这样，他不如先抑制住这份好感，不至于到最后覆水难收。

　　见谢云舒久久不答话，梅华以为他是不敢回答，便又劝道：“你现在还年轻，以后会遇见更合适的人，而我们的关系，再继续下去实在不合适……”
　　“师伯。”谢云舒叫住了他。
　　他虽然没有做好和梅华相守的准备，却也意识到自己不喜欢梅华这么说——
　　就算露水终究要消失在阳光下，他也没打算再有别人。

　　关于此事，谢云舒心里的想法漂浮不定，踯躅再三，也只道：“这个问题，等我此番游历回来，再答复你，好吗？”
　　见谢云舒神色诚恳，那眼神几乎要将他灼痛，梅华便暂时放下，垂了眼睫，道一声：“好。”

　　话说到这里也该结束了，谢云舒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梅华正觉得奇怪，便见那人设了一层结界。
　　梅华：……

　　——
　　萧叶秋在幽篁里等了许久，才等到谢云舒开门回了房间，带进一阵浓厚的春风得意，不由得埋怨道：“不就是去找梅师伯道个别嘛，至于这么久？”
　　谢云舒理了理衣领，认真道：“当然至于，要仔细地、深入地、慢慢地道别……”
　　“行了行了，你不是着急要去浮生栈吗，还在这耽搁？”萧叶秋拿好佩剑正准备出发，看着谢云舒这般慢斯条理的模样，又坐了下来。
　　“不过，这年还没过完呢，我觉得你过几天再走也行……”
　　提到浮生栈，谢云舒终于严肃了神情，猛然开门，一头扎进了外面的风雪中。
　　看着谢云舒快步出了房门，萧叶秋赶紧跟上去：“那你到底是着急还是不着急啊……”

　　——
　　一连几日不带停歇，谢云舒催着萧叶秋，终于让这人把他拉扯到了这座小城。

　　“到了，就是这儿，”萧叶秋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几天你可催死我了，去投胎也没这么着急……”

　　谢云舒看着面前所谓的浮生栈，有些失望。
　　这楼阁只有两三层，灰不溜秋，毫无特点，牌匾上还结着蛛网，无非就是隐匿与街市的一处普通的小地方。
　　行人来往匆匆，谁也不会朝这多看两眼。
　　若这浮生栈真有那么神奇，不该是这副门可罗雀的模样啊……

　　谢云舒觉得有些不对劲，便问：“萧叶秋，你确定是这儿吗？”
　　萧叶秋一脸坦然：“那是当然，我们快进去吧，你不是有急事要问嘛……”
　　“诶，等等……”
　　不等谢云舒说完，他便被萧叶秋推进了门。

　　刹那白光闪过，谢云舒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到他再睁开眼，便看见这楼里的奇异景色，不由得瞠目。

　　楼阁内部恢宏壮观。
　　四周是一格格房间，房间墙壁上又满是一格格抽屉，像是中药铺的药柜，数目繁多、眼花缭乱，还有相貌奇特的妖兽在房间里走动，不知在忙些什么。
　　顺着一层层阁楼往上看去，便惊觉此楼高入青云，空中长了各式翅膀的妖兽穿梭在各个楼层之间，叽叽喳喳、十分喧闹，偶尔撒下几片羽毛或是泛着光的亮粉……

　　萧叶秋一脸骄傲：“是不是感觉里边和外边特别不一样？我可没找错！”
　　谢云舒点了点头，心下也啧啧称奇。
　　可能这浮生栈……还真有点东西……

　　那些飞来飞去的妖兽当中，有一只化作了人形，正摇着足腕上的铃铛叮叮当当飞了过来。
　　那是一个模样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化形还不利索，额上还有几片羽毛没能化完。
　　足铃清脆响着，伴了女孩稚气的声音：“是萧公子和云公子吗？”
　　谢云舒：“我姓谢。”
　　小女孩笑道：“那便是了，公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宫主？还是公主？
　　这位浮生栈老板是哪里的主子？
　　谢云舒思量片刻便懂了，这世间妖兽种族甚多，这里的老板可能是什么妖兽神兽一族的王女，称呼她为公主，也不为过。
　　谢云舒便也不再好奇，只听小女孩道：“请随我来。”
　　说着，小女孩抖落开翅膀往上飞去，谢云舒和萧叶秋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他们向着那高不见顶之处飞去，周遭的景色都幻化做一道暗金的光往下消逝，而顶端似有曼歌轻软，飘渺的声音晕散在一片光晕之中……

　　等到谢云舒跃到顶端，才发现原来这又是另一副天地。
　　他们像是进了什么天宫殿堂，一眼望去，便见云雾缭绕，红罗帐软。金块珠砾遍布，荧荧散发着珠光。
　　这是哪族公主，气派这么大？魔渊都没这么有钱……

　　旁有女使路过，留下一股晕散的暖香。
　　谢云舒并不喜欢这种媚俗的香料，便也只是微微蹙眉，跟着小女孩往殿堂深处走去。

　　穿过层层轻烟软罗，越往里处，脂粉香越浓厚，越往里处，珠宝光彩越夺目……
　　最后，他们到了一个女子居室。
　　一名黑衣女子背对着他们，对着一个大梳妆镜描妆，旁有侍女捧着各色钗环胭脂，个个低眉顺眼，任她挑选。
　　女子在镜子里看见谢云舒等人来到，往旁懒懒伸出一手，便有侍女赶忙扶住，女子慢慢地站起、转身……

　　谢云舒这才看清她的面貌。
　　此女身形丰满窈窕，着了一层薄薄的黑纱衣，露出前胸大片肌肤和白皙的小腿。
　　她的妆容浓厚妩媚，眉眼写满了风情万种。
　　谢云舒大概明白了萧叶秋所说的“老板肉很多”是什么意思了。

　　还没等谢云舒说明来意，便听那女人笑道：
　　“云公子，近来可安好？”

　　谢云舒：“……我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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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为过渡章节，等打完下一个副本（两三章左右），再让他和梅梅腻歪个一两章，就迎来喜大普奔的豪华·超多章节·巨无霸追妻火葬场，火葬场我还真不知道能写多少章，不过我已经等不及了。
等巨无霸火葬场结束，再完成吊打碧石门副本，差不多就该完结了。
最后就是喜闻乐见的番外，等快完结的时候我再问问大家想看什么样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