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如旧》章鱼小丸了

37、心悦

　　宁菊风瞥见墙上挂的佩剑。
　　此剑是清严仙人赠予宁菊风的“蕴秀”，乃上等佳品，只是宁菊风平时甚少用剑，就把它挂在墙头当个吉祥物件，不到万不得已，从不掐诀唤剑。
　　此刻他几步跨过去，“刷”地一声拔出剑来。
　　梅华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便听宁菊风举剑愤愤然：
　　“凭什么是你喝药，我去宰了那个兔崽子，永绝后患！”

　　“师弟！冷静！”
　　梅华赶忙抓住他的手腕：“犯不上为一个小辈计较。”
　　一番劝说，宁菊风终是平静下来，却仍摆着不悦脸色，恨恨道：“这种汤药毕竟伤身，我只能偶尔给你几回，我看，你还是痛快点，早点跟他断了吧！”

　　断了吗……
　　梅华陷入沉思，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种涉及情感的事情，若是不爱，就应该早点说清楚嘛！弄成现在这般，也是自己没能正确处理这段关系……
　　这么一想，梅华便有些自责，看来是自己的放纵，导致谢云舒误入迷途，无法及时勒马。
　　此事若是想通，解决起来倒也容易，跟谢云舒谈谈然后断了这段关系便可。今后他出去游历，自己还在寄春阁，谁也不碍着谁。
　　可是……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突破厚厚的冻土，往外戳着小芽。
　　交握的双手、缠绵的长吻、灭顶的欢愉……那些或温柔缱绻、或猛浪翻覆的癫狂，不仅要碾过他的身体，还要撬动他多年清寡的内心……

　　梅华不知自己活了多少年岁，在与谢云舒同房之前，从未体验过男女间热烈美好的爱情。
　　在他刚刚拥有意识的时候，睁眼便是一个出尘仙人。那人道：“我是你的师尊，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徒弟，要听我的。”
　　清严仙人起先将他锁在深阁，梅华便在经卷和花木中养成了安静坚韧的性子，后来接触了外界，他才学着如何爱人。
　　梅华爱师尊，也爱自己的师兄弟，爱这花草虫鱼、大好山川。
　　他从未对某一个人有过超乎寻常的关注，故而心若古井，常常清静。
　　而现在，那宁静的古井，竟隐隐有波动的趋势……
　　梅华意识到，自己在那失神的、错乱的时候，竟也是……
　　快活的。

　　宁菊风注意着梅华的神情，见他许久没有答话，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什么：
　　“师兄……你不会是……喜欢上谢云舒了吧？”
　　“不会！”梅华赶忙辩解，“他是我的师侄，还是个孩子……我……”
　　梅华“我”了许久，才憋出一句：“我只是……我只是……”
　　宁菊风看着他，并不打算放过他这个问题，很有耐心地等着回复。
　　梅华面色绯红，只恨不得将自己挖个坑埋起来。

　　宁菊风眉毛一挑：“所以你只是喜欢他睡你？”

　　梅华用手捂住了脸。
　　瞧宁菊风这话说的，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个纵情声色不知廉耻的人……
　　不过……好像也对，虽然有时候会有点痛，但是……确实是舒服的。

　　“师兄啊……你们可真是……”宁菊风摆出千年之后的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啧啧叹道，“你们和掌门夫妇相比，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梅华从指缝中露出眼睛，轻声问道：“此话怎讲？”

　　“你和谢云舒之间呢，算是有欲无爱，你们有身上的热烈，却又是不会跟对方合籍的关系，”宁菊风看着梅华，一脸认真地分析，“只是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日久生情，身体若是极为契合，灵魂相融也能容易许多。”

　　梅华听得一愣，宁菊风又继续说道：
　　“而掌门师兄和三师兄呢，算是有爱无欲，成婚几年了还没有圆房，现在因为有爱，他们的婚姻尚且四平八稳，不过我觉得你们这两种情况，都有些问题。”

　　梅华惊奇地望着宁菊风。

　　若说梅华自己，他对情爱并非一无所知。在茶楼酒馆的时候听过一些家长里短，各种观点都略有耳闻，只是他没有找道侣的打算，对于这种事情也从未在意。
　　但宁菊风讲得头头是道……梅华愣愣望着他，心里不免疑惑：印象中宁菊风没有过喜欢的人，怎么说起这些事情一套一套的？

　　宁菊风忽然打了个喷嚏，不满地蹙了一下眉，继续说道：
　　“要我说啊，这爱和欲相互依存，少了哪一个，日子久了都肯定要出大问题。你和谢云舒就是露水姻缘，掌门和三师兄呢，就缺一个到达对方灵魂深处的一个桥梁，就算相敬如宾也总觉得缺点什么嘛，唉，你们这群人啊……”

　　听完宁菊风的观点，梅华还是有些无法消化。
　　不过，他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和谢云舒的关系。等哪天有机会，再好好跟这孩子谈一谈吧。

　　幽篁里——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我就想不明白了，她怎么就……唉……”萧叶秋闷了一口酒，被辣得两眼通红，“江湖那么凶险，这两个花儿一样的女人在一起，那得多艰难啊……”
　　谢云舒劝道：“可我看她们在一起，过得也不错。”
　　“漂亮的女人在江湖上闯荡，没个男人护着，是很容易被欺负的，”萧叶秋抓了抓头发，“就算她不喜欢我，那为什么不找别的男人？她是不是不了解男人，所以不知道男人的可靠？”
　　谢云舒愣了一会儿，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便道：“她是在菊师叔身边长大的，怎么就不了解男人了？”
　　萧叶秋：“菊师叔不算。”
　　谢云舒：……

　　谢云舒不愿意干扰他人的恋情，也不想做太多评价，他思量一阵，劝道：“你既然了解男人，那你为什么不找男人？”
　　萧叶秋瞪大了眼睛：“这能一样吗？女人柔弱，就需要依靠男人的刚强；男人刚强，就需要女人的温柔乡，这是那什么……叫……阴阳调和！”

　　谢云舒自知这事与他讲不通，只道：“动心这种事儿，是人能自己控制的吗？她们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定是不会畏惧任何风险的。”
　　“那你呢，你怎么就喜欢梅师伯了呢？你也不怕任何风险吗？”萧叶秋望向谢云舒，眼里满是单纯茫然。
　　谢云舒知道萧叶秋这个人只是脑子不好转弯，没有恶意，也没有计较。
　　过了一会儿，萧叶秋又觉得自己对好兄弟说话不能太硬，便道：
　　“不过梅师伯这人挺软乎，你跟他在一块倒也能调和。”

　　说着说着，萧叶秋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乱七八糟的思绪都堆在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他本来就不太聪明，这下遇到情感的难题，更是捋不清楚，哇呀呀吼了几声，郁闷道：
　　“我也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是怎么了，你若是和梅师伯能过好那就过吧，她们俩要是能平平安安那也不错，我也能放心，我反正是不懂你们了！”萧叶秋又闷了一口酒，“你们可真是有能耐！”

　　小火炉噼啪一声，继续静静燃烧。

　　萧叶秋道：“在外游历的时候，这事儿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就觉得这心里啊，被刀子戳了一样，后来听说了一个地方叫浮生栈，听别人说，在那儿可以找到所有想知道的答案，但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浮生栈……
　　谢云舒在赶回央云的时候，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他自是不信这天下有什么组织能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是不知道……浮生栈能神奇到什么程度。

　　谢云舒心头一动，便问：“真有这么神奇吗？”
　　萧叶秋托腮：“神不神奇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还挺有道理。”

　　“你问的什么问题？”
　　“问了我为什么找不到媳妇。”

　　谢云舒一听这话便笑了，又问道：“那他们是怎么回答你的问题的？”
　　“那浮生栈的老板是个肉很多的女人，她说是我性格使然，难有人与我适配，若真是想要个相好，可以找个比我还傻的人……”

　　“很有道理，也许那人会很崇拜你，”谢云舒想了想，又叹息道，“但是，这样的人……太少了。”

　　“是啊，比我还傻的人，我上哪找去啊，所以我就问还有哪种，”萧叶秋又道，“她说，还可以找个骂骂咧咧恨铁不成钢、却又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谢云舒评价道：“这种人倒是容易找，有时候关心则乱、才会对你发脾气……但是找个爱你的有点难。”
　　萧叶秋苦笑着摇摇头：“所以我也就随缘了。”

　　谢云舒又问：“那……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萧叶秋托腮：“她说我问的问题太蠢了，就当是送我一个人情，没收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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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难写，因为要我这朵母单花谈论爱情真的太难了……
文中观点不一定正确。
要是观点不正确，请赖在角色头上，跟我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