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云》失云

13、第 13 章

　　“要说这季老也算奇人，当年也是大笔一挥，摛翰振藻的才子，后又身居言路是朝堂之上的能臣，怎就蒙尘二十载，消无声息死在了藏书阁？”盈丰楼是官员喜爱聚集之处，眼下各个大人都把季之未当谈资。
　　“要我说也未见其实才，除了当年科考的文章，和后来的几篇策论，他可真是萧条了二十年，再无建树。”
　　云易在楼上雅间，听着关于季之未身死后，或肤浅，或偏颇的议论。
　　成王败寇，季之未终究不是相材。
　　疾心果然信守承诺，找了别人去做衣峰鸣，他自己则是堂而皇之的回了王府，还惊了宁霁一跳,大骂这小子当年跑路没良心。
　　云易不料疾心竟如此大胆，气得他摔了一个砚台。
　　“你要留就留，要走就走，当我云易是什么？当我烈王府是什么地方？”
　　“主子，从前是疾心的错。”
　　“滚。我使唤不起隐阁手眼通天的阁主。整个隐阁都是你的，你跑我这儿来装什么仆人。我该叫你声大人，要是哪天皇上看我们王府不顺眼，求您看在往日情分上先知会一声，我云易便舍了这郡王名声去做乡野村夫，绝不叫皇上为难。”
　　“主子，您不是说我不做兵部尚书就容我？”
　　“放屁。你是不上朝了，那兵部不还是在你手里？我让你把李温从我大哥身边摘出来，你做不到。咱们各自为政，相安无事或者兵戈相见都好，别再伏低做小恶心我。”
　　“主子！”
　　“滚，别让我听见这两个字，我不是你主子，滚回你的隐阁，做皇上的狗还是季之未的狗都无所谓。别沾上烈王府，别沾上我兄长。”
　　当时季之未和疾心的句句引导，还有大哥对李温的过分器重，都让云易以为大哥真有反心，早就知道李温身份与其勾结，但季之未还是太心急了，他看懂了，想通了。大哥也不过是说辞，季之未真正想推进漩涡里的人，就是云易。
　　疾心还是跪着不说话，半晌才起身离开。
　　出门就遇见宁霁，“宁大哥。”疾心问好。
　　宁霁看见这死孩子也是一顿骂，当年云易好吃好喝跟养孩子似的养着他，这白眼狼崽子说跑就跑还卷了一副画，现在主子封了郡王，他又巴巴地跑回来，谁知道这小崽子这两年都做了什么。
　　“主子现在厌烦你，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好好想想，别不知死活。你这样的，放在别家早捉回来打死了，主子有心放你一马，你还敢跑回来耍赖，真当主子随和就没个家法了吗？”
　　“是。都是疾心当年鬼迷心窍。”
　　“自己滚柴房去，等主子发落你。”
　　“是。”
　　云易只以为疾心走了，哪知道宁霁个二货脑子还当他是王府的仆人，竟然给扔柴房去了。
　　当宁霁给疾心求情时，云易恨不得把这直筒子也扔柴房，反正当年人也是他救得，现在去陪他也不冤枉。
　　人从柴房里放出来的时候，云易也不怎么担心，毕竟是隐阁出来的，大约什么苦都吃得，没什么好心疼的，他要留就留，小郡王做不了衣大人的主。
　　原本就是这样，他云易谁的主都做不了。
　　朝堂上，皇家中，一棋子而已。
　　他才及冠，却不知道，自己从很早就被算进去了。
　　现在想想白日里的气话，倒不如真的去做乡野村夫。
　　云易啊云易，三年藏书阁早把少年意气尽数收敛消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