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云》失云

15、第 15 章

　　林襄宸同当年的老烈王一样，都是生在紫禁城的贵公子，纵然武功好，骑射佳，可也是没打过仗，见过血的。
　　魏山再莽，出身再低，也有他带兵的好处。
　　魏二这人肤浅没心眼，从前他爹凯旋，他便在国子监横着走，云易，林襄宸这样的皇亲国戚也敢踩一脚，盈丰楼还打压过李温，现在他跟着这两位“仇人”去北境，收敛了不少，像是吓破了胆。
　　李温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只是战场非儿戏，不再藏拙。
　　“煦之，当年我状元及第，只顾着自己意气风发，却不知你也是好手，现在再看，我那状元多半是沾了家父和郡主的光。”他们驻扎下来，夜间坐在一处烤火闲聊。
　　“大人说笑了，我不过这几年来日日苦练想着能追上大人就好，哪里能来和大人比肩。”李温依旧谦卑。
　　聪明人都会装傻，林襄宸早在当年就知道李温藏拙，今日不过玩笑顺带刺一刺他，练几年就能追上？他林襄宸这几年虽然名义上是太子幕僚，可也是不曾懈怠武功的。
　　若要论，只有隐阁顶级的杀手和云易身边的宁霁可以一搏。
　　只可惜宁霁不肯跟他打，隐阁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竟直接出山做了兵部尚书。

　　先祖爷没养成锦衣卫，季之未就在外面搞江湖组织，势力更超锦衣卫，遍布天下，江湖和朝堂混在一块儿，一个玩不好就是江山覆灭。
　　林襄宸还不知道那么多，眼下解决北境之败最重要。
　　“佐，佐光，”魏二居然开口了，他这一路沉默得很，如今突然开口，还叫林襄宸的字，饶是李温也惊了一惊。
　　他们算同辈，李温和林襄宸无过节，也只敢叫一声大人。听闻当年国子监魏二总挤兑人，竟不想他称呼林襄宸如此亲近。
　　“魏兄，有何赐教？”林襄宸也不恼，直问他要干嘛。
　　“我父帅，他，还……”
　　“魏将军征战一生，皇上断不会因为此次败局降罪，魏兄且宽心，我们此去若能赢回来，就不算丢人。”林襄宸倒是开导他。
　　魏二从前跋扈惯了，现在细想想，他和林襄宸也没多大的仇，只是因为他与云易交好，他看不惯云易皇家子的做派，就连带着挤兑他妹夫。现在林襄宸属太子账下，大约也是肯给魏家面子的。
　　想到这，魏二的脸色才好过来，说话也不磕磕绊绊了。
　　“佐光，你信我大哥，他能领咱们赢回来。”
　　魏二那点心思在李温和林襄宸两个人精面前被看的明明白白，魏二这是怯了。
　　林襄宸应着“一定”，李温就只低头拨弄火堆。
　　魏二憋了一路的话，委委屈屈没说，现在他没了顾忌，倒豆子般说个不停，还找从前欺负过的李温说话。
　　“煦之，李大人是文官，你怎么习武了？”
　　“从小机缘巧合遇着了一位武功极好的师傅，就习武了。”
　　魏二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赞他竟然有如此机缘，可林襄宸在云易那儿知道的一清二楚，什么狗屁机缘，不就是隐阁手段吗？
　　李温未必有那位“衣阁主”厉害。
　　“那你文章跟谁学的，听闻烈王器重你，办事文书都是经你手的。”
　　“不曾有名家指点，只是跟着家中一先生学习。”李温不说实话，可林襄宸有云易给的消息。
　　“煦之文章颇有风骨又不失丰满，若非要比较，不像国子监学生文章那般拘谨，倒有几分洛阳一带的文风。”
　　林襄宸开口，惊得李温心头一震。
　　文峰先生是洛阳人事，其风格崇尚华丽，繁复，也因此没能入仕，倒是在文坛有名，有些年轻富家子偏爱他的词作。
　　只是李温拜师时，文峰已沦为门客，不复少年志，风格变得拘谨严肃，只是骨子里的风格改不了，文笔还是繁复。
　　李温咋一听洛阳，心里便惊骇，不由得怀疑林襄宸知道些什么。
　　“佐光不亏是状元，人家夸人风骨左不过梅兰竹菊，你倒好，什么洛阳牡丹，没得以为煦之事唱曲儿的呢。”魏二这话一出，便觉得自己失言。
　　一句话得罪两个才缓和关系的人，林襄宸真害怕魏二他上了战场能错杀自己人。
　　“怎么就牡丹了？魏兄提到洛阳只能想到牡丹，我说的却是煦之的文章颇有文峰先生的韵味。”林襄宸再进一步，李温总算是慌了神。
　　“大人说笑了，煦之从未出过京城，最远也不过此次随大人到北境。哪里有幸领教洛阳的文峰先生。”
　　“要我说就算去了洛阳也未必就能结识什么先生，就这种自命清高，不入仕的有才之人，多半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与不愿意见咱们这种凭家族庇佑入仕的公子哥了。”魏二这句话倒比上句更绝，不仅带着林襄宸和李温，连自己也顺道贬低了。
　　饶是好脾气李温也忍不住腹诽：这魏家的二草包！
　　他们三位到了北境，出来接的是魏家的老大，魏二庶出的大哥。魏二这一路被身边那二位冷惯了，一见自家大哥格外亲切，巴巴地跑上去叫人。
　　“大哥！大哥！父亲还好吗？”魏二恨不得拽着他大哥的胳膊当众撒娇。
　　“郡马辛苦了，先随我进城休息吧。”魏大是个稳重的，并没纵着弟弟撒娇，而是先安顿了林襄宸和李温。
　　“有劳魏大人，将军伤势可好转？”
　　“无性命之忧，只是上战场还是要养个月余的。”
　　“军中士气？”
　　“军心还算稳定，不至于弃城而逃，可到底是受了打击的。”
　　“魏将军受伤，你也辛苦了。”
　　“不敢当。职责所在。”
　　林襄宸和魏大通了这几句消息，便安顿休息了。
　　北境之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逆转，老将尚在，可他们小辈也要心齐。
　　京城派了一中小辈去，朝堂上之前不敢做声的老头子们现在倒吵得热闹，一会子小辈担不住重任不如求和，一会子蛮夷无理，不可姑息纵容。
　　反正话都叫这帮人说了。
　　工部尚书是只知道花钱不知道省的主，人人叫他活算盘也全都是他算着怎么坑钱而不是省钱的。笔杆子们一会战一会和的皇上不搭理，他们就换了方向弹劾工部，说什么武器损耗高，造价高，劳民伤财。
　　工部横不横，还不是要看户部给不给钱，李辉是皇上的人，李辉罩着工部，他们弹劾也是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