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谪仙人丶

15、阴兵

　　“溁烬呢？”一大早最先发现有人失踪的凉战推了一下古止：“醒醒，溁烬不见了。”
　　“嗯，谁？”古止迷迷糊糊道，弹起来的同时惊醒了微风，微风先是往不远处一看，见无偿依旧倚在树上就安心了不少：“无偿前辈在呢。”
　　“我是说溁烬。”凉战急道。
　　“我也是在说溁烬。”微风道：“溁烬在才奇怪好吗？无偿前辈没动，说明这事我们管不着。”
　　古止深表同意，自打与溁烬相识以来，“溁烬不见了”“溁烬呢？”几乎快成了他们口头禅。
　　“凤前辈也不在了。”古止打了个呵欠，又躺了下去：“只要凤前辈没事，溁烬就不可能会出事。”
　　“这是为什么？”微风疑惑不解地咕哝一声，古止已经只剩下了平稳的呼吸。

　　“我以为你是想仙子踪了。”凤无殇昨天半夜就跟着溁烬悄摸飞上了梧桐树，本以为溁烬会去他自己家看看，却没想到溁烬直接上了梧桐树顶，坐在灵池中间的祭台上。
　　“彼岸花就是长在这儿的。”溁烬道。
　　“嗯。”凤无殇不知道溁烬想说什么，但不管溁烬说什么他都听着。
　　“就是在这里······”溁烬微微出神，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睑微垂，长长的羽睫投下一小片阴影。
　　“嗯？”
　　“就是在这里，仙子踪用自己的魂光护着了我和浮生。”溁烬回神，淡道：“确实只能护住一个人，因为那时候，溁烬和浮生已经葬天了，中途被仙子踪强行拉下来，神魂精血都受损得厉害。”
　　“仙子踪的魂光护住了浮生的大半神魂，又护住了溁烬的大半精血，然后兄妹二人自此长眠。”溁烬说的不是“我”，而是溁烬。
　　“如果事情就这样下去，那浮生和溁烬会在这里，永远长眠。但是浮生醒了，就在二十几年前，浮生忽然醒了。”溁烬神色带着些许伤感：“醒来的那个人是浮生，可你们看到的却是我。”
　　“嗯……浮生现在，不是也醒了吗。”凤无殇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在溁烬看不到的角度绻了一下手指。
　　“浮生醒来后，她撕裂了自己的本源渡给溁烬，又借用阴兵之力撕开空间裂缝，她凭着本能把溁烬送到了仙界。这才是浮生本源受损，记忆永失，血脉全无的真相。”溁烬似乎在回想什么往事，神色悠远。
　　“你有酒吗？”
　　“没有。”凤无殇犹豫了一会儿，挨着溁烬坐下来：“你何时爱喝酒了？”
　　“你这话说得真是，好像我们很熟一样。无常镇是没有什么好酒了，不过无常镇旁边的封灵镇倒是有一家酒馆专卖梨花白，那梨花白可是一绝。”
　　“听闻世间公认的好酒是桃花源的桃花酿，这我倒是没尝过。”溁烬躺下来，“你总对我这么上心，到底图什么啊。”
　　凤无殇偏头看他，溁烬似乎就是随口一问，并未放在心上。
　　“桃花酿其实不怎样，既苦且涩。”凤无殇道。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觉得不怎么样，也许我会觉得不错呢。”溁烬一手搭在额上，慢慢闭上眼，又突然睁开：“阴兵的事我刚有说过吗？”
　　“嗯。”凤无殇点头。
　　“我不是说你，是说那些小屁孩······”溁烬拍了一下额：“啧，不得了。”
　　凤无殇说：“那些阴兵还伤不了他们。”
　　“不止是阴兵，还有阴灵。”溁烬摇头，起身准备下去看看，又想起什么，摸了块扁平的石子使劲敲碎一块，断面锋利。
　　战场上的英魂若是不散，就会形成阴兵，除了没有意识，会保留生前的战力，在神魔战场上随便拎一个阴兵出来就是真仙级。
　　阴兵虽没有自我意识，却保留着生前的执念，无条件服从认属的阴灵，神魔战场里的阴灵……当年都是仙王！
　　“当年凤凰族一把火烧了无数冥兵，千年过去，这里的阴兵阴灵已经超出想象了。”溁烬俯冲而下，凤无殇却站了好一会儿。

　　“前辈，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凉战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溜到了无偿旁边小声问：“就是那种战甲······”
　　“听到了。”无偿看上去没休息好，精神不佳，只是面上永远看不出来，喜怒哀乐种种情绪在他脸上依旧只有一张面瘫脸。
　　“这好像是铁甲碰撞的声音，什么情况？”古止惊醒的瞬间弹坐起来，一脸茫然地向四方张望着：“莫不是我在做梦？”
　　“我也听到了。”仙子穗脸色有些白：“我们是不是又进了什么幻境？”
　　“不是。”无偿脸色凝重起来，砸出四个字：“这里是古战场，出现的应该是阴兵。”
　　“阴兵！”一声声惊呼之后，唐天行终于摸了下鼻子问出了几人的心声：“那是什么？”
　　无偿：“······”
　　“我知道一点！”白路路举手道：“阴兵是由带有执念而不散的神魂聚成的，一般在战场上或者阴气太重的地方才会有那么几个，早先有人设阵专门困住人的神魂······反正就是挺不好惹的东西，这东西没有意识，攻击性也极强。”
　　“有多强？”
　　“别的阴兵有多强我不知道，这里的阴兵有多强倒是可以预见。”无偿身后流风剑匣已经打开，十三把飞剑齐出，剑气四溢，逼得人不敢靠近。
　　“我记得在幻境里，前辈守城的时候也只出了十一把飞剑吧，这······”古止咽了口唾沫，是真的脸色发白了。
　　“你们看——”上官云抓着上官桀的手臂，下意识把人往后面按。
　　湖的另一边，密密麻麻的半透明魂灵体，有的手持战戈，有的手握长剑，战甲残破却穿得一丝不苟，已经开始渡湖。
　　“有信号弹吗，全部放了。”无偿并不在意这些密密麻麻的半透明，他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在那二十几个近乎凝成实质的魂灵体上，那是阴灵，当年战死的仙王执念所化。
　　“放信号弹有什么用，我们在神魔战场里，又不会有人看到，难道这些阴兵还会怕信号弹不成······”凉战虽然在吐槽，但依旧下意识听从无偿的话，扒拉着衣袍和储物空间，摸出几颗信号弹全部捏碎，烟花炸开在高空映出朱雀图腾，那边的几人也捏碎了信号弹，白虎青龙玄武祥云太阳等几个图案相继炸开。
　　“四大神兽都齐了，给我召来一个凤无殇就行。”无偿看了一眼，低声说了一句，十三把飞剑排开后，一只白色的蝴蝶扑闪翅膀落在无偿肩上。
　　“对啊，还有凤前辈！无偿前辈是想通知凤前辈！”唐天行一拍头，顿悟。
　　凤无殇的身影他们没看到，倒是一道火红的修长身形从梧桐树上俯冲下来轻巧落地，金色的羽翅收起，滚烫的气浪渐消。
　　“溁烬！”几个人围上来：“凤前辈呢？他跟你在一起吗？”
　　溁烬：？
　　“这里竟然有阴兵，你小心些······”上官云手里握着赤云剑，满脸紧张。
　　“不用紧张。”溁烬扫了一眼已经开始渡湖的阴兵大队，一指凉战：“你过来，把手给我。”
　　凉战立刻收了长剑蹦过来，伸手还不忘羞涩一把：“小烬烬真是的，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这样多······”
　　凤无殇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溁烬一把抓住凉战的手，还抓得死紧，似乎生怕凉战跑了一般，眸光微凝，已经有杀气。
　　“啊痛痛痛——”凉战的惨叫声猝不及防穿破云层，溁烬笑得眉眼一弯：“我知道痛，不然干嘛找你。”
　　“……”
　　凤无殇默默偏头。
　　溁烬扔了手里断面锋利染血的石头，摸了一把凉战的血抹在最近的唐天行身上，然后是挨着唐天行的古止上官桀白路路······直到每个人身上都有了一抹血印子，才拽着凉战往无偿旁边走。
　　“凤凰神血能逼百邪，退百毒，你早先在灵池中淬了一下，凤凰神血也醒了七七八八，浓度确实不纯正，但是从这些阴兵里过去还不成问题。”。
　　“我只有一个问题。”凉战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溁烬眼前。
　　“说。”
　　“为什么要用那块石头——我不是有长剑吗，我可以借你！而且你也有的吧？”
　　溁烬：“······”
　　无偿盯着凉战那只血淋淋的手，溁烬盯着无偿一身雅正端方的白衣和生人勿近的气场，最后把凉战的爪子拽到了无偿面前就撒手了，凉战：“……”
　　他看着剑匣大开的无偿，战战兢兢地把手伸着：“无偿前辈，您……？”
　　这里穿白衣的人不少，修仙之人惯来喜素色衣衫，比如微风唐天行都是白衣，但溁烬都能面不改色地随便抹，到了无偿——溁烬决定尊重一下这位闷骚。
　　无偿盯了会儿，直接御剑往湖里飞，十三把飞剑护体，态度强硬——坚决不抹血。
　　“他嫌弃你。”溁烬挑眉。
　　“我觉得你也嫌弃我。”凉战有气无力地道。
　　“有吗？”
　　“那你干嘛要洗手？”
　　溁烬淡定地甩了一下手上的水珠，再摸出手帕来慢条斯理地一根根手指擦干：“我不喜欢凤凰血的味道。”
　　“……”
　　这话真特么扯。
　　抹了凉战的血，阴兵果真不攻击他们，但一行人在半灵体里穿梭依旧心惊胆战。
　　无偿嫌弃凉战，所以他不负众望地吸引了大半阴兵阴灵的注意力，半数如潮涌般向他的方向涌去。
　　凤无殇身上燃起一层不起眼的黑焰，所到之处阴兵如潮水般退开，与无偿那个方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凉战盯着凤无殇身边的大片空荡，来几十个人都站得住：“我的血是不是白放了？”
　　“那倒不会。”古止拍拍凉战的肩：“以凤前辈的气场，你敢站他旁边？”
　　唐天行疯狂摇头：“所以溁烬才是真汉子啊。”
　　仙子穗实在没忍住：“你们懂个屁！”
　　她赌两个铜板，凤前辈绝对是自己往溁烬身边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