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谪仙人丶

22、争执

　　“仙界一直以为，梧桐被称为死仙株，是因为梧桐仙灵魂飞魄散了，其实不然。梧桐还有半个仙灵。”
　　凤无殇：“······”
　　所以你们仙灵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还能有半个？
　　“这很难理解吗？”溁烬唇角一勾，“仙灵本身就是无形的，就像是一滩水，你把它倒在碗里，它就是碗的形状，你把它倒在杯子里，它就是杯子的形状，可你若是把一杯水倒在两个杯子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少了一些。仙灵就是如此，仙器叫什么名字，仙灵就叫什么名字。梧桐就是只有半杯水，所以它有仙灵的，只不过这仙灵跟死了一样。”
　　“那另外半杯水呢？”
　　“另外半杯水自然在另一个杯子里。”溁烬装傻充愣。
　　“梧桐第一次被人叫死仙株，是在凤凰初生时，有一伙人登上梧桐岛，企图对年幼的小凤凰下手，然后变故突生，所有人身上长出绿色的铜锈，最后只有一个尚未来得及登岛的人逃走了。那时候梧桐的全名是叫死亡仙灵。但后来岁月冲刷了人们的记忆，这个名号传到后来，所有人都以为死仙株是说梧桐死了。”
　　“你有听吗？”溁烬忍无可忍，伸手捏住凤无殇的下巴，把这颗头从自己肩上抬起来，就不该让这货靠着他！
　　“有。”凤无殇道。
　　“松手。”溁烬一巴掌把人伸过来的爪子拍开。
　　“你想怎么做？”
　　阳光洒在凤无殇上，意外有些暖。
　　这个人，从来不问他在想什么，也从来不问他为什么。
　　只问他想做什么。
　　就好像不管他做什么，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或者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会永远支持着他。
　　“那是梧桐的诅咒，想知道真相只能再去一次神魔战场，找到梧桐。”溁烬声线一如既往的靡丽，但又带了些轻暖。
　　“好。”凤无殇点头：“我陪你去。”
　　“凤无殇，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想我。”凤无殇肯定道。
　　溁烬乐了：“你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不过这自信……我给你的？”
　　凤无殇刚想说话，溁烬又自顾自道：“不对，应该说是，从前的我给你的？”
　　“溁烬。”凤无殇拉着溁烬的手：“不管是从前的彼岸，还是如今的溁烬，这都是你。从前事你既然忘了，那就当我也忘了，你是现在的你，我是现在的我。”
　　“好是很好。”溁烬反手握住：“可凤无殇，你若是真的忘了，那就没有现在的你了，不是吗？”
　　那也不会来找我了。
　　“你怎么了？”凤无殇拧眉，魔瞳罕见地带了几分疑惑。
　　溁烬跟别人相处时似乎没什么距离，偶尔心血来潮还会逗一逗人，可事实上一直保持着亲疏有度的距离，这样格外计较的无礼甚至可以说是失态。
　　“不明白吗？凤无殇，你喜欢的，是从前的彼岸，从前那个跟你一起，有过刻骨铭心的从前的彼岸，而不是现在这个什么都不记得已经变了的溁烬。”溁烬略微扬起下巴，“你看清楚，现在的溁烬是曾经的彼岸，但也是你认识的，熟悉的那个彼岸吗？”
　　“我不明白。不过是一段记忆，你还是你，有没有记忆你不都是你吗。”
　　“我就是太明白了。”溁烬逼近半步，几乎站在了凤无殇怀里，“你看，这张脸不是曾经的脸，这个人也不是从前的人了。”
　　“那你，是想怎样。”
　　“······”溁烬一时顿住，他想怎样，似乎也没想怎样。
　　那他现在又是在执着什么，跟凤无殇争执着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你先回魔界吧，等这里事了，我会来履约。”溁烬生硬地道。
　　溁烬之前还是好好的，突然这般……凤无殇凝目看了溁烬许久，忽地又想起溁烬以往那张雅俊之极的容貌，和他惯穿的白衣。
　　妖族化形时会仿着心里最向往的模样，仙灵本无形，能化形的仙灵，溁烬绝对是第一位，但想来他化形时的心态和潜意识与妖族无异。
　　所以那就是溁烬最向往的模样，而不日前，溁烬才见过无心，无心仿佛就是照着溁烬喜爱的模样生的······
　　今日就让他滚。
　　“你喜欢无心？”凤无殇突然一句话砸下来，溁烬脑子被这句话砸得一片空白。
　　“无心此人看似有一身清风明月，实则淡漠闷骚得紧，根本不是你想的那般模样！”凤无殇魔瞳眯了一下：“而且无心他——”
　　“那你去寻他！”凤无殇第一次推开溁烬，“你若喜欢，我可以将无心的喜好等等尽皆告诉你！”
　　“我喜欢无心？”溁烬气笑了：“行，凤无殇，你厉害。”
　　看溁烬头也不回，凤无殇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无名火一直烧得心肝疼。
　　“那个，魔尊，溁烬好像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刚好路过听到这句话的朱雀家主凉磬幽幽道。
　　“·······”凤无殇瞥他一眼，似乎想杀人。
　　凉磬一头雾水，他只是善意提醒了一句，怎么魔尊好像要掐死他的模样。
　　“魔尊大人请留步，几位宗老请魔尊大人前去叙旧——”凉磬的话堪堪入耳，凤无殇低沉冰凉的声线就压了下来：“我和他们几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可叙旧的，我心上人真跑了你能赔我？”
　　“······”这肯定是万万没法赔的。

　　“小烬烬，你这脸色，似乎不怎么好？”凉战小心翼翼地跟着溁烬，看他开门径直往院子里走，忙不迭跟上去。
　　“有事？”溁烬见凉战跟上来就没进屋，直接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
　　“有有有。”凉战抱出一大堆古籍：“我找了许多典籍，这几本都是记录有朱雀世家过往的恩恩怨怨，看看能不能找到诅咒的线索。”
　　“嗯。”溁烬拿了一本，随意翻了翻，嗤笑道，“你找找千年前的恩怨怕是会更好些，这些朱雀世家与长安结下的宿怨给我拿来做什么？”
　　“哦，那我再筛查一遍。”凉战立刻把溁烬手里的接过来，顺带把一大摞抱过去，一本一本看，再一本一本选。
　　“这诅咒你又没粘上，倒如此上心。而且你明知道吧，你做的这些其实都是无用功，若是在这些典籍里就能找出线索的话，在议事堂就会有长老或者宗老想起来——你操的什么心。”溁烬翻手灵力汇聚凝成茶盏握在手中浅尝一口，有些恹恹的漫不经心。
　　“我也是朱雀世家的一份子，为家族效力不是应该的吗？”凉战认真筛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怎么没有。”溁烬单手支着下巴，打量着凉战：“你凤凰血脉虽然不多，但都汇聚在心脉穴口，这诅咒还真不能奈你何。就算朱雀世家因为这个血脉诅咒灭了，你也是那颗完卵。”
　　“可我毕竟······”凉战笑了一下，那是一个少年人的笑，阳光明媚：“是家族一份子。”
　　“是……”溁烬抬眸望向桐树，“原来如此，我该想到的。”
　　“什么？”
　　“没什么。”溁烬起身往屋里走，“明日我要借你们朱雀世家的祭坛一用，你去跟宗老们说一声。”
　　“溁烬！”凉战忽然唤了一声，溁烬略略回头，露出半张完美的侧颜，红衣微动。
　　凉战一时静默，半晌才轻声道：“此事多辛苦你，我这就去找宗老，你早些休息。”
　　“嗯。”
　　“等这件事了，我们是不是就少有见面的机会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想这么多做什么？江湖路远，有缘自会见。”溁烬摆了一下手，推开门进去。
　　凉战嗯了一声，看着溁烬的背影被关上的门挡住，手指慢慢从翻开的书上那一行文字收了回来。
　　传说每只凤凰在神魂寂灭前一段时日，都能感应到一种不祥，脑海中会无意识在许多不经意间想起一些刻在记忆里的画面。
　　红衣少年站在楼梯口，艳色无边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说不出的缠绵勾人，凉薄的唇畔微抿，似是不悦，又似乎只是懒散，他手搭在护栏上，广袖滑下露出半截手腕，莹白玉润，只是看着就生出无边风流。
　　那是他第一眼看见溁烬，那个红衣少年艳艳灼华，几乎在瞬间就烧了他的眼。
　　“也不知，有一半的凤凰血脉，算不算是半只凤凰。”凉战咕哝了一声，把桌上的书籍一本本整理好摆成一摞。

　　“谁？”溁烬袖中的手在关门的瞬间捏紧，红衣上浮现一层细细的红焰，并不十分显眼。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屏风后走出一人，眉眼肃穆，细看神色有些倦怠。
　　溁烬放松了下，眉宇间的烦躁似乎削减了不少，施施然在桌边坐下自顾自倒了杯水：“尊主大人这是不气了？”
　　凤无殇无奈似的叹气：“跟你置气，为难的还是我自己。”
　　“······”溁烬一时语塞。
　　“你还气着？”凤无殇颇为踌躇地过来坐在溁烬旁边，又颇为踌躇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几块桂花糕形状颇为精致。
　　“幼稚。”溁烬不屑道。
　　凤无殇也不接话，只推过去，溁烬伸手拿起一块咬了口。
　　凤无殇憋着笑，他的彼岸一向爱吃甜，如今换了一个壳子也依旧爱吃甜食，也不知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变了。
　　“白天是我不好，无缘无故地对你发火，你且······别往心里去。”溁烬吃到第三块的时候轻声道。
　　“嗯？”凤无殇抬眼。
　　溁烬嘴角翘了一下：“毕竟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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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断更，，，只是临近期末，事情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