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开深夜食堂》金香芋

4、第二夜第一章 秋天是收获柠檬的季节

　　“糟了!”小秋看了眼手机吓得一个机灵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已经下午5点半了!

　　昨天,不、确切地说今天早上的最后一桌客人喝多了,怎么都叫不醒,一直在店里睡到了中午。小秋好不容易送走了客人关了店回了家，卸妆洗澡再吹了吹头发就到下午一点了。她感觉自己不过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就是这个时间了。

　　“完蛋了完蛋了!”小秋一边嚷着一边奔去洗手间洗脸刷牙，十分钟洗漱完毕之后又花了十分钟化了个妆，就已经5点50了。

　　小秋睡觉前头发只吹到半干就睡了，下午起来才发现自己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稻草。已经这个点了也没那个美国时间用什么卷发棒直发棒的，小秋想了想随便把头发梳了梳就挽了个高高的丸子。用橡皮筋紧紧地扎住之后再用手指揪了几下，把几束头发揪的松松的，使整个丸子看上去更加随意。至于揪几缕揪出来多少那是需要天长地久的练习的，每个人的脸型微妙的不不同，只有长期的练习和实践才能揪出最适合自己也最自然的丸子。

　　揪完了丸子还不要忘记揪一揪后脑勺和头顶的头发，不然其他头发都紧紧地贴着头皮只有丸子是慵懒而蓬松的地看起来反而显得十分怪异。

　　最好两鬓和额边再用手搓出点碎发，那样才最自然。这个发型听起来啰嗦又麻烦，熟悉了不过几分钟就能搞定。

　　在刷牙的时候小秋已经想好了今天要穿什么，因为没时间做发型才选择可以搭配简单发型的和服。小秋先找出一个大号的深蓝绿色天鹅绒大蝴蝶结发夹戴在了头上。然后又穿了一件黄黑色千鸟格的襦絆（一种穿在和服里面的衣服，防止和服直接和身体接触，避免汗液弄脏和服）。

　　然后小秋又拿出了一件黑白色调的和服，说是黑白色调却一点也不单调。黑色的和服上有着白色的竖条纹，竖条纹外又镶着深蓝绿的边，如果细看的话你还会发现白色竖条纹里面也有着精致的淡灰色菱格印花。

　　在被白色条纹分隔开的部分有的地方开着几朵巴掌大的白色山茶花，而有的地方则簇簇挤着一团小小的白色山茶花，山茶花黄色的花蕊和黄色千鸟格的襦絆相互呼应。山茶花的深蓝绿色叶子上的金线脉络又给这件简单的和服加了几分华丽。

　　腰带是少见的深蓝绿色的硬天鹅绒材质，绑好了之后在背后的腰带结上刚好可以看到金线和银线绣的几只蝴蝶，仿佛他们是被那些山茶花西吸引而来停留在小秋身上一般。

　　小秋每次看着这件和服就会想起高滨虚子的俳句：

　　山茶花（さざんか）の花や葉の上に散り映えり

　　大意就是山茶花的花瓣在绿叶之上唯美地凋零。虽然都是山茶花，但是不同于日本的椿花是整朵整朵地掉落，山茶花是一片片地凋零的。凋零的山茶花花瓣掉在深绿色的绿叶上和地上，仿佛给秋天盖上了一层彩色的绒毯，这大概就是高滨虚子想表达的意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震频发生存环境相对恶劣，日本人比起别的国家的人更能欣赏那些转瞬即逝的美。

　　就像一年一度的花见（即赏樱），最让日本人着迷的也是那如飘雪一般的樱吹雪。绽放在枝头的山茶花当然是美丽的，可凋零的山茶花也有一种和这个季节一样的寂寥之美。小秋想制作这件和服的人指不定也看过高滨虚子的这首俳句呢。

　　穿上衣服，小秋一看手机，不得了，就算她每天穿和服已经达到了专业的速度，还是花了10分钟，已经6点了。她再也顾不得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紧冲出门去了。

　　小秋租的房子就在店附近走路十分钟的地方，可惜她穿着和服怎么也走不快，等她紧赶慢赶到店里已经六点十分了，张君正可怜巴巴地蹲在店门口等她。

　　她长吁了一口气正想说幸好还没有客人，一抬眼就看到从不远处的便利店拧着少女漫画里才有的麻花内八字步缓缓而来的理慧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平常来得早的时候（当然没几次）理慧从来不来，但只要她一迟到理慧绝对会带着男朋友在她店门口嗷嗷待哺。小秋就是不想过规规矩矩的社畜生活才自己开店的，可是理慧总能让她有一种打卡上班的责任感。

　　小秋赶紧打开门将一边道歉一边把他们迎进来，“真的非常抱歉啊，我家洗衣机坏了，今天维修的人过来，刚刚才送走他们。”这里有是小秋再来的路上酝酿出来的，照理说做个体户那是的爱几点开门就几点开门爱几点关门就几点关门爱谁谁就爱谁谁，可是在新小岩这样的下町却不是这样。

　　与新宿，银座这些发达繁华地区不一样，新小岩的风土人情都带着几分昭和的气息。因为物价低廉生活便利，很多当地人一辈子也不怎么坐上电车去别的地方。新小岩有学校，有工厂，有服装店，有唐吉坷德，有游戏中心，有卡拉OK。对于那些心中没有诗和远方的本地人来说，他们从出生到退休，从工作到生活的所有需求在这个不大不小的车站周边都得到了满足。

　　在这里，他们有家人，有恋人，有同学，有朋友，这个小小的以车站为圆心的生活区就是他们的全部世界。甚至那些连在东京的外国人都知道的原宿的有名标志hachiko（原宿的忠犬八公雕像，位于原宿的八公口附近，是约在原宿集合的人们经常作为集合点的标志性雕塑）他们可能都不知道。

　　小秋在这里开店之前也不知道新小岩会和新宿、银座这些地方有着这么大的差别。在新小岩，比起料理好不好吃，酒水好不好喝，更重要的是融入当地的风土人情。

　　事实上这里很多居酒屋的老板都是本地土著，来店里喝酒的就是他们的同学和朋友。大家比起吃饭更多的是在一起聚会聊天打发时间。所以，如果你在这里得罪了一个客人，就是得罪了这个客人的七大姑八大姨，前辈同学后辈，前女友现女友和未来女友，前老婆现老婆和未来老婆。

　　在这里，客人与老板的距离特别微妙。一方面，作为普通日本人，新小岩的客人需要你待顾客如上帝，即使你是一间站食店（就是全店没有一张椅子，客人必须站着吃饭喝酒的居酒屋，因为客人逗留时间相对较短所以价格也比较便宜）你也必须有五星级般的服务。同时，作为一个邻居或者是发小，你又必须从内心喜爱亲近你的客人，你要和他们成为朋友，认真倾听他们的烦恼，先客人之忧而忧，后客人之乐而乐。

　　所以，每当被某些热心的客人发现她迟到了，那些客人就会恨铁不成钢地教育小秋“开店不是这么开的”、“对待工作要认真”、“你是真心想要好好经营这个店吗”、“你迟到是对客人的不负责”、“万一有客人就等着吃你们店的饭菜呢？”以及“你这是浪费了客人的时间”等一系列教育，这种时候小秋真的需要花费毕生的精力才能忍住不去说“你要是那么关心我的店倒是多来几次啊”之类的话。只能不住地点着头装作认真反省的样子。

　　还好今天幸运，只是被理慧抓到。理慧这个人整个世界眼里心里都只有她的男朋友，来了店里除了吃饭就是和男朋友你侬我侬，并不是十分热衷于教育小秋。

　　理慧的新男朋友高酱人也不错，只是笑着说没事的，这种事也没办法。感动得小秋赶紧套上围裙，进去厨房帮张君给理慧做饭。等好不容易给理慧上完第一轮菜，小秋才抽空开始写今天的今日推荐小黑板。

　　秋天历来是一个对吃货很友好的季节，不仅我们中国人有养秋膘的一说，日本人也有“食欲之秋”的说法。

　　日本人非常重视季节感，春赏樱、夏看祭、冬滑雪，秋天大概就是吃吃吃啦。而说到日本的秋天就会让人联想到肥美的秋刀鱼、粉糯的板栗、苦中回甘的银杏还有鲜香滑嫩的菌类。
　　小秋偷偷地吸了吸口水不假思索就开始写了起来：
　　今日推荐
　　1，姜烧秋刀鱼
　　2，盐烤银杏
　　3，板栗饭
　　5，烘烤菌菇鲜贝

　　黑板上水性笔的字迹还没有干，理慧已经迫不及待了，“秋酱、秋酱！黑板上的菜我全都要！”“好嘞！”小秋一边记下一边对厨房里的张君高声喊道：“今日推荐全部来一份！”秋天真是收获的季节啊，小秋不禁美滋滋地想到。

　　“对了，今天你们店里还有没有酱烧猪蹄啊？”理慧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

　　“猪蹄啊，有的！”小秋脆生生地答道。其实在日本中华料理也是非常有人气的一个选项,会吃猪蹄的人也不少。而且红叶的猪蹄总是炖得烂烂的,又配合日本人的口味做的比较甜,很受店里客人的欢迎。

　　但是因为毕竟是日本居酒屋，小秋就没有把这道麻烦的菜写上菜单，只是偶尔会写在今日推荐的小黑板上。不过猪蹄倒是经常做好了放冷冻柜里常备着，有客人点或者自己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煮一下就好了。

　　“那我要3只！”理慧一边说一边像个小孩子一样向小秋伸出三只指头。一旁的高酱一只手宠溺地摸着理慧的头，一只手拿着纸巾给理慧擦嘴，还笑着问理慧“够不够啊？”。

　　小秋看着他们感觉自己刚刚吃了一颗柠檬果般心酸，只可惜理慧并不肯放过她这条单身狗的一条狗命，“秋酱，给我们存一瓶黑雾岛吧，我要自己写名字。”

　　小秋给他们拿了酒和马克笔过去，就看到理慧小心翼翼的在玻璃瓶身上画了一把大大的长柄伞，伞下伞柄的左边写了自己的名字理慧，然后她又把笔给高酱，高酱也认认真真地在右边写下了高酱两个字。

　　竟然是相合伞！（来自于日文あいあいがさaiaigasa的汉字写法，意思是两人共撑一把伞，因为情侣大多是共撑一把伞的所以多用来指代情侣关系，在很多日本动漫中也可看到这个梗。）受到一万点暴击的小秋感觉自己变成了浓硫酸，简直是又酸又臭。为了避免自己“失手”打破客人的酒，只好转身去厨房帮张君一起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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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说到日本人的内八字香芋以人格保证我真的没有夸张。
日本真的有很多独特的审美，小虎牙，内八字，龙虾须刘海之类的。
虽然有一些是我不能接受的，但是香芋觉得有独特审美并坚持下去也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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