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蛋》水瑟素砂

17、第十七章

　　角落里面，两人互相捏着手指目不转睛看着眼前。每人三箭，统一听令，中间隔了百步，却也是视野最佳的观射距离。第一排已经从左边下场，水厘硬是凑上去看，猜了肖缘三箭都在九环之内才算放心。
　　“哟，看来第二排里面，似乎有不少旧相识啊。”

　　孙晔默默抚着弓。
　　“练得如何？”觉得声音耳熟，回头，看到是再旁侧的易云尘，那人微微一瞧就道，“看着你的手，像是练了很久啊。”
　　孙晔手指蜷动，握紧那弓，藏起手心里的伤，却不料将指缝伤口衬托的愈发明显，那手不算白皙，许是开弓时辰长，靠近大拇指的弓上缠了一层又一层护皮。
　　“我毕竟愚笨，若不多练，怕是没什么机会。”

　　执旗的人长声道，“起——！”
　　一声令下，左右的/弓均以抬起。
　　中间的人缓缓举/弓。
　　孙晔单眼定位，旁边又来声音，“你若是真的愚笨，便不会出现在这儿。”
　　易云尘闭了右眼，“你总算说了句确话。”

　　执旗的人含气沉静，随后又是长音而来。
　　“备———！”
　　满眼的/弓皆被拉圆。
　　“放！”
　　唯独最后一个字干脆利落。

　　皇帝在上面看的颇有兴致。
　　“辰溪，你觉得，哪个好？”
　　被唤作辰溪的郡王看着眼前，随即拱手起身，“放眼望去，皇上手下皆是英才，若是细说，倒觉得哪个都很好。”
　　皇上：“你这话虽有理，却颇像是敷衍之词。不过这话，朕爱听，快坐吧。”

　　上面的人在议论，下面的也不消停。
　　“孙晔射的不错，我瞧着你那云尘哥哥也不错。哎，陆九月也不错。”
　　齐若水很想堵了水厘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心里暗想若是让他和秋远秋落合在一起，那岂不是要气死那个擅长教书实则口才并不出彩的书堂先生？
　　自己又不是不能看，况且要去看孙晔，就避不了旁边的那个人。若说私心——他希望孙晔能赢，可不知为何，又隐隐觉得陆九月会赢。
　　秋远秋落同分在第三排，不远处还有段南方，冲着他们二人从上面下来时候还能张牙舞爪的模样便知道不会差了。
　　皇上称公务繁忙已经离开，傅参将也跟着同去，只剩下那位郡王。

　　“半个时辰才张榜，等的也太麻烦了，”秋远端了盘葡萄回来，又细细扒了皮才吃。
　　齐若水默默嫌弃。
　　“他一向这样，吃带皮的东西总喜欢去了皮再吃。”秋落随手拿起颗葡萄，谁知用劲儿太大带出一小串耷拉在盘边，歪在椅子里全然放松，“虽是我哥，但还是娘了些。”
　　齐若水摇头，“难得他还能这么讲究。那个，掉在桌上的就别吃了。”
　　秋落：“你这么浪费粮食，你父母亲知道么？”
　　齐若水：“我不浪费，来，都给你吃。”

　　半个时辰后，终于张榜，众人围在前面，各自趴在那找。
　　柏辰溪站起，将袖子放于身后，说话的声音无腔无调，“若有异议，便来找本王，若无异议，各自散去就好。”
　　【九子：萧允松，白清鹤，易云尘，苏尧，陆九月，孙晔，宇文依，肖缘，秋远。】

　　齐若水一眼先看到了陆九月的名字，不甘心的晃了脑袋又接着看，方才知晓肖缘和孙晔都进了。
　　“你的云尘哥哥也进了啊。”
　　齐若水反手捂住水厘的嘴，随后对孙晔说道，“恭喜恭喜。”
　　孙晔却一言不发。

　　九人站于高台之前，三人一行受恩旨，领行箭服，看的秋落口水涟涟。
　　“早知道这么好看，我就该再好好瞄的，真不该那么早就放箭。”
　　水厘：“放箭时辰都是固定的，不差那一眨眼。”
　　秋落：“。。。”
　　齐若水却看到不远处的箭破光而出。
　　这是？
　　来不及反应，齐若水几乎瞬间向前。
　　“小心！”

　　两箭冲着三人而去，齐若水冲上去的时候，三人听到声音转身而看，虽说有了防备却只能堪堪躲闪，地面一片血红。
　　“孙晔！”
　　“陆九月！”
　　孙晔被人正中左肩，陆九月胳膊也受了擦伤，却没想到后面又出来不少人，一箭一箭来的凶猛，叫人躲避不得，眼见有不少人受了箭伤，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柏辰溪虽站在三人身前远处，同样眉头紧皱，仔细看了几人伤势，又吩咐身后人，“迅速将人捉来！”
　　孙晔抱着肩膀汗如雨下，反观陆九月倒是好些。其他的大多都是擦伤，幸而性命无事。
　　齐若水在远处的地方，模糊的看到射箭的那些人不见。
　　“你们二人，先回去，待这里查清楚，本王，定会给你们个公道。”

　　陆九月低头谢礼，孙晔眉目间已经晕厥，再也看不清眼前。
　　睁开眼时，已是傍晚。
　　“你总算醒了！”
　　水厘和肖缘本在外面踱步，秋远秋落坐在门槛，唯独齐若水守在榻前。
　　敏贤大师也在。

　　大夫上前查看，“你这胳膊，短期怕是用不了了，不能大动，只能静养，待老夫再给你开几付凝血休神的药，大抵，就没什么了。”
　　“还疼么？”
　　孙晔摇头，“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肖缘道：“这话也不错，你现在需要静养，我们在这里你也休息不好，那你且休息，我们先回去，改日再来看你。”
　　众人从孙晔房中出来，水厘和肖缘又骑马赶回虞城。
　　齐若水无论如何也无法凝神，敏贤大师也看出来，于是吩咐说，“礼佛本就是为了清心寡欲修身凝心而用，你如今心烦意乱，又出了这么多事，你今日，就且好好休息罢。”

　　敏贤大师走了，齐若水默默望着手心，一缕微弱的白光逐渐升腾而起。
　　那时，众人正在查看二人伤势，只有齐若水拿起了地上的箭，再低头时，发现箭已经被自己从中研碎，而自己却无知无觉。
　　一道白光迅速消失。
　　齐若水蓦然想起了上一世。

　　第一次白光出现，该是秦元险些被雄狮咬了的时候，那时自己也是吃惊的很，手中的仙力出现的无知无觉，又恰到好处救了秦元的命。
　　可是如今，又是为何？
　　等等，难不成？齐若水眼中恍惚。
　　“是你，来了么？”
　　突然心口一阵痛。
　　遂大摇大摆走出去。
　　“母亲，我饿了！”
　　折腾一天，肚子空空如也，还是先吃饱再说罢。

　　一人在埋头吃饭，另外一人一声不吭，热水盆中已经放了无数的血团。
　　推门之时，身后的丫鬟小厮皆是战战兢兢，“公子，这易公子说什么也要进来，小的们实在拦不住，公子，公子莫要怪罪啊。”
　　往日常跟着陆九月的那人站在门口极其淡定，和陆九月穿了同样白衣裳，只是这衣裳穿在他身上显得魁梧些，就连个头也近乎无差，唯独是在右手系了墨银绑袖，那绑袖倒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是寻常物件，只是上面多了些图案，像是刻印在上面的白虎纹。
　　“没事，出去吧。”
　　他总跟在陆九月身后，对比下人更亲近，却比知己差得远。

　　门口已经无人，易云尘看着面前的陆九月满额是汗，依旧悄无无息。
　　“怎么，还想装下去？”
　　陆九月面色泛白。
　　“不然呢？”
　　易云尘不再说话，一人坐在椅上，浓郁的血腥味在房间中蔓延。

　　大夫刚走到大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敢问大夫，他这伤，如何？”
　　大夫道：“这伤小不至寻常流血，却也大不至危及性命，筋骨有损，又是在胳膊上穿个洞，短时间内，好生休养。多了的话，说了他也不听，我不说也罢。”
　　那人点头，作揖道谢，看着身后微弱的光。
　　里面没有声音。
　　直到一刻钟后。

　　“我知道，你不疼也不难受，也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不过，免了吧。”
　　易云尘打开房门。
　　“很多事，不是所有人都不会看在眼里，”看着身后身影，“至少，我不是。”
　　外面清风而过，散去不少腥重。陆九月试着抬了下胳膊，殷红的血又蔓延出一些，单手撕了些布条在外面紧紧裹了一层，方才看不到血的痕迹。

　　“疼么？”
　　那人不知躲在哪，刚才易云尘出来的时候也不见他出来送客，反倒是如今——
　　“你去哪了？”
　　那人双手一摊，“我哪里也没去，就在门口站着。”
　　陆九月：“撒谎。”
　　那人就笑。
　　“在这陆府，你看不到我是日常，看到我，才是稀奇。”
　　陆九月：“也是。随你罢。”

　　晴朗的风吹过发梢，房顶上的二人顾自叹息。
　　“他从小便是这样，受伤了不会说，难过了不会说，委屈也不会说，更别提其他事情，”易云尘躺在房梁望着满天的星不经意叹气，“他和我们，都不同。”
　　易云峰：“那你为什么关心他？比我这个弟弟还要好些？”
　　易云尘嗤笑一声。

　　“你这个弟弟，如今比我这个哥哥好得多，自然不需要我多费什么心思，但你小的时候，我也让了你许多，你忘了？”
　　易云峰：“我没忘。可我今日未进九子，你怎么不问问？”
　　易云尘：“你前两箭均是十环，最后却射了五环，我若问你，你大概会说风向等等，可我知道，你明明就是故意。”
　　兄弟俩都沉默了。
　　“只是，这陆九月，也不知什么样的心肠才能焐热。”
　　易云尘：“热也好，不热也好，总比他如今一个人，好得多。”

　　深夜，皇上仍在朝堂之上批改奏章。
　　“禀告皇上，柏郡王求见。”
　　晨曦初露，孙晔正在房中休息，外面细碎声音频起，稍后看到一人而来。
　　“郡王朝安。”
　　柏辰溪并未带多的人，嘱咐抬轿的八人在门口等着，身后只带了两位随从。
　　齐若水中午又来。
　　“什么？”

　　按照孙晔的话，柏郡王说此事已调查清楚，是西边楚司蓄意谋害，还说这些人只是前锋，其意是要谋害柏郡王，这事本与他们无关，但是现在看来，也要危急他人性命。
　　“为什么要谋害柏郡王？”
　　孙晔道：“那时候，傅参将正与楚司交战，柏郡王的父亲虽是言官，却是极好的谋略家。因而同去征战楚司，让楚司极为受挫，也是与楚司友交之后才封的长平王爷，取意久安。楚司心觉不快，也是三番五次了，一次比一次厉害。只是如今，这黑手越来越大，已经无法再忍。”
　　齐若水哦了一声，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也说不出来。
　　“算了，你如今没事就好，那些朝堂之事既与你无关，管不管也无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下二品齐昌之子齐若水，射箭场上一己之力救人之命，朕感于其为人之心，特赐一子之名。钦此。】
　　齐若水接了圣旨傻了眼，连问这是何意。
　　“意思就是说，射箭之赛本是九子之争，如今，要是十子了。”
　　齐若水哪有什么心思去参加射箭。当时他面前只有三人，易云尘，孙晔，陆九月，可三人的模样，如今看来却也相似的很。
　　到底，哪个才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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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祝，诸君愉快。
话说收藏略少。。
心情略有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