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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婚礼 ...

  •   “啊!”

      一声惊呼直冲云霄,宁无忧早已跳开几步远,黑发甩出一道仓惶的痕迹。

      齐腰长发本来是要剪的,可白寒说这样看着有另一种不曾见过的趋于昳丽的美,他便要求宁无忧暂时先留着,大不了他日日早起替他把它们挽起来便是。

      宁无忧见他兴趣盎然,想着就那么几个人见着,也不碍事,便随了他。至于美好的小轩窗梳妆挽发的良辰美景,自然是不存在的。想那白寒,如何懂女生们的手法?纵小心翼翼也会时不时扯疼就算了,还弄得一团糟,让宁无忧像极了顶着一个鸟窝。后来,宁无忧便让他给他梳好了,自己拿个橡皮圈在脖子后一扎,便算。

      耳城拿着草料,见此哈哈大笑:“看来它很喜欢你呢。”

      宁无忧抹抹脸,毫不在乎地笑道:“喷得还挺远。既然这么喜欢我,我就再去摸摸它。可爱。”

      话音刚一落,神色再如平常一脸冷然的白寒抱着团缩的小毛毛淡淡纠正道:“不是喜欢,第一次警告是喷你口水,第二次······”他顿了顿,已将毛毛放下,将他拉远了一些,“就是胃里的东西了,我想,你能想象得到。”

      宁无忧呵呵一笑,有些意料之外,他想不到看着可爱的羊驼也有一眼就不喜欢人的坏习性,这倒是跟白寒有些相似。

      曾几何时,他带着目的来接近他,一脸倨傲,谁都看得出他漠然客套下的疏离不喜。可他跟羊驼不一样的是,他到最后却意料之外甘愿沉沦。

      宁无忧反过来将他的手握住,与他一齐看天地浩大、时光静流。

      白寒已经把白玉还给了宁无忧,宁无忧也把黑丝带还给了白寒。可二人,似乎都已经不需要它们了,便不戴了。

      他们站在一处空旷的草野上,天高云淡,秋风习习,身后北雁南归,无处不在透露着闲适的幸福感。这是他二人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雪白的羊驼在逐渐泛黄的草野上闲荡,矫健的马儿在马厩里偶尔喷喷鼻子,一群白鹅挺起胸脯巡回演出,而那懒洋洋晒着太阳的黑猫与互相追咬尾巴的两条牧羊犬是捡回来的流浪动物。

      蔷薇花还有零丁点缀,枯萎了的早已被细心地剪去,待来年春发生出更多枝条。凤凰花木与辛夷,也已落尽。秋霜冷瑟,植物却竭尽全力在蓄势待发等候春来。

      一切,平淡闲逸得令人沉醉。

      这一年,属于司迩特习俗的婵娟祭来得有些晚,对他们来说却刚刚好,就像上天特意的安排。等他们重新互相将对方映入眼里,才正式拉开这团圆的节日幕布。

      这一天,是九年来白寒日夜梦想的一天。

      等他醒来,与他携手,共入殿堂。戴上帕帕拉恰,共度一生一世。白寒相信,他的余生有他,所见皆是风景。

      也只会、只能是风景。

      夕阳下红莲的颜色,终于被带进了幸福的穹顶之下。从此穷尽余生,只扣在一人指上,直至与主人一起,埋入岁月。那爱,永恒,不计生死暌阔。

      婚礼举行的地点是白寒每个礼拜日都去的圣彼得教堂。教堂不及圣约翰的大,但是教堂围墙内的绿地却很空阔。不知是不是在郊外的缘故,没有城市中心的那般严谨,围墙上反是爬满了蔷薇。

      野生的蔷薇,没有人去打理。若有人好心去修剪,反会遭到神父甚至周遭一些居民的反对。他们说,这是受主恩泽的蔷薇,越是自己长得好,主施与它及他们的恩泽便越大。这是对主的敬爱与感谢。

      今天这里的蔷薇虽然被秋风打得有些萎靡,但好歹是零星灿烂,长势良好。当然不会有什么一夜之间蔷薇开放的奇迹来祝福他们,但看过世事无常,此时悦耳悠扬的轻灵而郑重的钟声,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辈子最大的奇迹与最令人回味的幸福时刻。

      邀请的人不多,就是加德夫妇和耳城一家子。他们本来的想法是,仪式简单着郑重,便足矣。但出乎意料的,不知风声如何散了出去,比主角们还早来的,竟然是一大群人。

      白寒曾挑眉不悦地问耳城,孰知这人却一把扭开脸,佯作招呼人,避了开去。无奈,不来都来了,难道还能打发走么?何况在这般甜蜜蜜的日子里,确实不应该为了这点事坏了心情。他们爱看,就慢慢看去。

      其实是白寒端详过宁无忧的脸色,看他依旧沉浸在愉悦里,才大方饶过了耳城。

      来的人大多是相熟的,包括白莉绮一家、秦学海、顾平逸、冯姨、林善政、徐恩、杨知之等,但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斯福波特也来了。

      白寒见到斯福波特时,仍旧倜傥不羁的斯福波特大方祝福他。白寒躲在这里教书已经九年了,很少再搭理名利场上的是非,除了商务活动。岂知这斯福伯特,早已与云武机打得火热,听说是在一家酒吧里互相看不顺眼借着酒意两人打了起来,赔了老板不少钱,两人却来了个不打不相识,一来二去竟是看对眼了。

      当然,云武机因为云悠悠那事,自然是不会再来见他们,而且宁无忧还是他从前欢喜的人,就更是撂不下脸。宁无忧倒不生气,闻得他们两人“冤孽”,反更开怀。

      于白寒与宁无忧来说,他们两人都能获得各自对的人,而没有被错误的岁月蹉跎耽误,心头上的一份沉重也可随势而逝。两全其美,岂不乐事?

      但是令他们二人哭笑不得的是,白莉绮竟然神秘兮兮地将他二人拉到一个祷告室里,一脸坏笑而兴奋地从手上挎的大袋子里拿出一大盒东西。她边拿,边道:“这东西可沉了,我提了那么远的路不舍得放下,你们可不能白费我一番心意啊。对了,三弟,你的在顾平逸那里呢,你的是我家亲爱的设计的,无忧的,”她抬起头,郑重将硕大的盒子平托,打开,展示在他们面前,“是我设计的。”

      宁无忧的目光落在盒子里,脑中一阵敲锣打鼓,他好笑地拒绝道:“白二小姐,这······”

      白莉绮佯装不悦,笑道:“还叫白二小姐呢,乖,叫二姐。”

      宁无忧有些无语,脸上却腾地不争气红了。想他一个三十几岁的人,被一个大他一岁的人安抚“乖”,怎么想怎么别扭。何况······

      他看着盒子里那一片洁白,还是接受不了,摇了摇头,顺带把恳求帮忙的目光递给白寒。“二······二姐,称呼可以改,这就免了吧?”

      白莉绮失望地皱起了眉,却上演了一场撒娇:“别啊,先不说我替多少‘娇妻’设计过男性婚纱,就是看在我半个月的夙兴夜寐赶工,你也不能推脱啊。无忧,求你?”

      宁无忧却不说话,目光有些冷地看着她。

      “怎么了?别这么看着我,要说什么就说。”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那一个?”宁无忧这下连语声也有些冷。

      白莉绮有些不明白:“哪一个?”直到她忽然听见白寒努力忍住的闷笑声,她才反应过来,却是爽朗笑着,将盒子放在白寒手上,自己取出婚纱,一边拿着婚纱在他身上比划一边说道:“大家都能看出来好吧?从来啊,身高论上下,而且就我三弟这脾性,怎么可能受委屈呢?瞧你,这长发都留了,不是当新娘难道当柳树么?”

      “你的婚纱就给柳树穿去吧。”宁无忧觉得自己受到了赤裸裸的嘲笑,愠怒开门就走。

      两人忙赶了出去。

      白莉绮挡在他身前:“你不穿的话,我们没有给你准备其他服装哦。”

      这算威胁么?宁无忧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我觉得现在自己身上这一套就不错。对吧,白寒?”

      白寒不说话,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白莉绮瞧他一眼,满目兴味,她继续劝说宁无忧,实则暗暗怂恿白寒。“无忧,你看啊,你这一辈子就这一天是最有仪式感的,你可不能随便对付了去。”

      “我一身正装,与白寒牵手进教堂,神父主持,你们见证,哪里没有仪式感?”他反问。

      “但是吧,我想,我这三弟肯定也很想见一见自己美丽的新娘子穿着洁白的婚纱,在神的见证下将余生交付给他。”白莉绮说完,朝白寒递过去一个“懂你”的眼神。

      宁无忧不管她怎么说,都坚信白寒没有那等癖好。正准备拉他就走,孰料······

      他悠悠开口,平静中却跃动着期待:“说实话,我也想看看你穿婚纱的模样。”

      害不害臊,丢不丢脸?宁无忧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白寒见他如此模样,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就穿一次,作为我的新娘。”

      良久后,呆立不动不语的宁无忧终于叹口气,无奈摇摇头,而后朝他甜蜜一笑:“看在你的份上,就穿一次。”

      白寒笑了,如朗日高照。他伸手拿过白莉绮手上的婚纱,双手捧给他:“需要我帮忙吗?”

      宁无忧有些失措,毕竟他也没碰过婚纱,女性衣服也没穿过,哪里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小九九?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白莉绮。

      白莉绮伶俐着呢,一把夺过婚纱,道:“三弟你去我家亲爱的那换礼服,无忧这我来帮他,我最清楚。啊,对了,你去换衣服的时候,告诉我家亲爱的一声,把车里为无忧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还有什么东西?”听闻这话,首先胆战心惊的就是宁无忧,他真的没办法想得到这二姐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

      “放心,婚纱配套。无忧,咱们找神父借个地方换身衣服。三弟,你也去准备吧。”

      说完,她将宁无忧拉走了。显然,她也知道宁无忧基于自尊心肯定不会乖乖跟她走,只能自己上手了。

      宁无忧回头,却见白寒脸上藏不住的一抹玩味在他看向他时一瞬消失了,他忽然莫名心里一动,总感觉白寒打着什么不好的主意。

      他这瞬间的直觉,倒也是准得惊人。此后,白莉绮总时不时邮些女装来,一邮邮几件。等她孩子出生了,每年总会一家子来农场休闲几次,于是乎,衣服更是几箱几箱的带来,春夏秋冬,应有尽有。

      宁无忧又无语又害怕,只因白寒美其名曰不能白白浪费了二姐一番好意,于是他两人在自己家里窝着时,宁无忧的穿衣打扮被要求的程度简直到了没羞没臊的地步。但借此契机,他因十六岁时发生的事留下的内心野兽,似乎也被白寒发现了。这野兽,其实也不少见,但宁无忧似乎觉得羞耻,便只能将它锁进三楼——那在烦闷时摧残他的受虐倾向。好在,白寒明白这心理创伤。不顾宁无忧后来却莫名其妙地发现,他们组合在一起,竟是那么的快乐。

      不过宁无忧现在可没空去想以后的事。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别扭不已的同时,有那么一丝丝的······惊喜。得亏留了长发,他才能被白莉绮的巧手侍弄成当真如一个女子的装扮。

      这就是······新娘么?

      他不觉笑了——白寒的新娘。

      白莉绮自然是留意到他的神情的,脸上慰然喜悦。她伸手摘下他的眼镜放在桌上,将头纱盖下,轻轻道:“肤若含脂,唇比朱丹,长发一盘,零星坠下几缕,亏得脖子够细瘦,端庄又风情。人家若是不知晓,还以为你当真是女生呢。”她将他的手握在掌中,神容有些不舍:“无忧,我这三弟,此生就交给你了。他九年如一日守候,你该是知道他的感情如何,可不能丢下他啊。当然,如果你受委屈了,来找我,我给你教训他。”

      宁无忧约莫也是受到她情绪的感染,郑重点点头:“这一辈子,阴晴风雨,春夏秋冬,我都陪他走。若是他要前往天堂了,我也跟着一起去,绝不让他孤身一人。”

      白莉绮欣慰,却摇摇头纠正他道:“人生最幸是活着,走到一生缘尽也便罢了,同生不需要共死。”

      宁无忧也摇头:“没有他,我活着没意思。没有我,他活不下去。二姐,我们两个,从今往后,只有一条路。”

      白莉绮忍不住眼泛泪光,笑道:“好了,别说这些话了,我先打个电话问问我家亲爱的白寒好了没有,差不多要举行仪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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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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