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城恋》李欣普

8、Chapter7 海边的彩房子

　　有时候最难抓住的东西，反而会成为心头的那一点执着，就像是某个炎夏的下午，走了几个街道都找不到一家卖冰柠檬汁的果汁店，到了最后不得不赶往回程的列车时，才发现自己要的不过是一瓶可以解渴的水，而在那之前，你已经错过了好几台自动贩卖机。—— 黎秋

　　黎秋和礼尔坐在一起自习的时候，窗外的绿色一直吸引着黎秋的注意力，他们坐的是临床的位置，阳光灿烂，可以看见绿油油的草地，还有整片茂盛的树木，干净的车道，停放着几辆山地自行车。
　　黎秋的思绪有些飘远，她的眼角可以瞥见礼尔在很认真地对着手提电脑，用excel演算金融模型。
　　礼尔自习的时候通常十分的严肃，面目表情，嘴唇微抿。当他看了他组员负责的作业部分，并且发现并没有达到他所预期的水平时，他会显得不耐烦，频频叹气和愈加沉默。
　　黎秋发现，这个男人认真严肃和不耐烦的一面都对她有着浓烈的吸引力，她甚至不知道她是由衷欣赏这些特质，还是说她因为礼尔而欣赏这些特质。
　　实际上，她有些走神的主要原因是，她不久前得知礼尔将要搬出他们住的地方。
　　按礼尔的说法是，因为他的租期即将到期。而无法续租的理由是，有人提前半年就预订了这个房间，并且给了邱文森无法拒绝的押金和预付租金。
　　当布莱恩得知那个人是黛丝，他立即收回了邱文森帮他管理出租的权利。
　　可是这也是无法改变礼尔将要搬出这座屋子。
　　礼尔在几天前正式订下了新房子，就在学校旁边的一个小单身公寓，独立卫生间，厨房和卧室，家具一应俱全。
　　“这样也不错，我可以离学校和图书馆近一点了。课程越来越难，我需要更多的精力去应付。”礼尔说。
　　黎秋得知这样的变化的时候，心里有些慌，甚至可以说是手足无措。
　　她希望和礼尔有理由天天见面，她希望他们之间会有更大的进展。
　　即使他们几乎是天天联络，黎秋依旧缺乏安全感。
　　如今他就坐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自习，她依旧觉得离他很远。

　　“他为什么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叶璃这么问的时候，黎秋正在图书馆教她finance课程的习题，她正在跟她解释什么是套利行为。
　　“我也不知道。”黎秋叹气道。
　　按理说也该是要表白了，即使他们不再是室友，礼尔经常约她出去，一起吃饭，一起购物，一起去周边玩，一起自习，他们几乎天天晚上互道晚安。
　　黎秋身边的女孩都可以肯定地告诉她，礼尔就是在追她。
　　有一次，礼尔带着她前往莫城中国城胡同里的一家日本餐馆，她点了一碗素拉面，礼尔还点了一瓶kirin，那是一种苹果酒，晚餐后礼尔体贴地送她到火车站，看着她上车，然后还特意询问是否安全到家，黎秋回他：“谢谢送我来车站，你真好，今晚我很开心。”
　　然后她心情忐忑而欢喜地等着他的回复，可是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晚安”。
　　“难道他是要我去表白吗？”黎秋很苦恼地抱怨。
　　叶璃说：“有可能。我觉得他其实还蛮闷骚的。”然后她注意到黎秋的表情，很无语地说：“拜托，我对你的礼尔一点意思都没有。我男朋友在英国好吗。再说了，礼尔和我一个星座的，那就更没有意思了。”
　　黎秋一直很羡慕叶璃。她和男朋友从大学就相识，一直维持着恋情，即使大部分时候他们是异地。
　　“从前我会很在意他在干什么。现在我连他的微信都懒得回，几条才回一条。我跟你说，男生就是这样，你如果太在意他，他反而不会珍惜。我后来学会了，我让我自己的生活很丰富，该社交社交，该干嘛干嘛，他反而耐不住性子了。”叶璃笑着说。
　　然后她惊讶道：“天哪，我男朋友在英国差点出车祸了！”然后自然是开始了语音聊天。
　　黎秋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它寸步不离的在她身边，因为她要随时可以收到礼尔的信息，并且她为了他甚至空出了很多休闲时间，她除了上课时间以外，并不安排任何的社交活动，她担心礼尔如果突然要约她，她将无法赴约。
　　事实上，礼尔十分喜欢跟她分享他的生活，这一点让黎秋很开心，假如今天他们若是没有见面，礼尔却总会联系她，通常是一天结束的时候，他会主动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
　　黎秋会寻找故事跟他说，比如快递网站告诉她她的包裹因为不明原因延迟了，比如数学课堂上有一个很有趣的概率模型，比如她的电脑突然死机无法开机了。
　　这些事情都有发生，但黎秋会叙述得更加戏剧化一点，让他们的聊天可以进行下去。
　　当然黎秋也会反过来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吃了什么。
　　礼尔会非常详细地告诉她：“今天就是去了图书馆念书，写我们的小组作业。”然后他会发他拍的晚餐给黎秋看。
　　黎秋会把照片放大了仔细看，惊叹地回道：“你自己煎的牛扒吗？看起来很好吃。”
　　礼尔总会很谦虚地回道：“哈哈，还好啦。”
　　“你又喝红酒了，酒鬼。”黎秋看到照片里的红酒会接上这么一句。
　　礼尔的下次回复通常会很久，黎秋也就开始看自己的课本了，当然她会一直很注意手机的动静。
　　临近十点左右，礼尔回复道：“刚才念书去了，哈哈哈，我不是酒鬼，红酒很好喝啊。”
　　黎秋并没有着急回复他，收到他的回复就能让她莫名的安心，然后她专心画画，她有一个小爱好，就是用彩色铅笔描绘具有时尚感的姑娘。
　　当她完成这幅身穿春天颜色的蓬蓬裙的姑娘以后，她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是，她希望礼尔看到她更多有趣和美好的一面。
　　她拍了照片，发过去，“睡不着，我画了这个。”

　　在维斯托车站出来的时候，是早上十一点整，黎秋真正意识到莫城的远郊区是多么的人烟稀少，她真正相信布莱恩跟她说的，他的屋子一点都不偏。
　　车站口出来竟就是两排整齐的别墅，远处的蓝天清澈，白云朵朵，今天也是个好天气。黎秋的心情因为眼前的宁静的自然而开朗起来。
　　然后一辆白色的小轿车绕过一个小环形停在她身边，副驾驶座的窗户被打开，她的老同学郑子冉对她挥手。
　　黎秋注意到副驾驶座是一个亚裔男生。
　　“我室友强尼。”郑子冉介绍道，然后她叮嘱坐在后排的黎秋系好安全带，在莫城，车里的乘客无论是司机，副驾驶座和后座，都在法律上要求使用安全带。
　　强尼和郑子冉在拌嘴的时候，车子行驶在郊区的大路上，黎秋看着路边金黄阳光，绿色树叶和五彩缤纷的花朵，一时完全忘记了她安静的手机。
　　她决定不理会礼尔几天。
　　那晚她分享的小画作，第二天早晨才等来礼尔的回复，“哇，这是你自己画的吗？很厉害。”
　　他大概是从健身房回来后才回复她的吧。
　　黎秋摇摇头苦笑，然后她就没有回复他了，赶上早班火车，一路发着呆来到她老同学住的区，莫城南部。
　　郑子冉邀请她今天过来，一起去海边，然后回郑子冉租住的地方，他们做饭给她吃。
　　海边沙滩上坐着穿着比基尼晒太阳的莫城美女，还有身材极好的冲浪帅哥，细细的沙子渗入了黎秋的鞋子里，于是她干脆脱掉鞋子赤脚感受。
　　他们在一排色彩斑斓的房子前停下，黎秋挑了一个蓝色底色的木房子，上面画着白色海浪图案坐下来，郑子冉帮她拍照。
　　然后强尼一个人去捡贝壳的时候，她们坐在一起聊天。
　　“你知道吗，和我一起入学的竟然有郑旭的堂弟，真是太巧了。”
　　“噢？郑旭还有堂弟？”
　　“原来你也不知道。”
　　“拜托，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郑子冉翻了个白眼。
　　可是这句话听着有点古怪，黎秋悻悻接话：“我和他是聊的比较多。”
　　郑子冉一脸奸笑，“你记得那次香港的聚会，你因为有事没有参加的那次，郑旭可是一直提到你。”
　　黎秋噢了一声，“你们回来得很晚的那次。”
　　“是的，然后我们很晚了还在群里聊天，记得郑旭有在说他的理想型是什么，我记得他说的是，长发飘飘，开朗，会弹钢琴。我当时就在想，天哪，这不就是在说你吗。然后你记得吗，我就回道‘这很像某人哦’。然后他竟然没有否认！”
　　黎秋一时脑子有点像是糊掉了一般，她是一点都不认为郑旭喜欢她，因为他们之间真的坦荡得如白开水一般。他们相处一直是笑哈哈的，互相打趣，她一点从郑旭那里不曾接收过任何爱意的提示。
　　一定是他们弄错了，黎秋心想，并且只有当事人能够最为清楚彼此之间的关系。
　　然后她听到郑子冉在喊强尼过来，他们该是时候回家做饭了。
　　黎秋从口袋里拿出她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依旧是屏保一张，和显示着时间的四个数字。
　　即使她没有回复，礼尔也没有再找她。
　　他们已经超过六个小时没有联系了，黎秋的安全感随着时间间隔的拉长愈加薄弱，她甚至感到胃里翻腾得有些不舒服。他们已经不是室友了，她根本不知晓他的行踪，他在想什么，她对于他来说到底算什么，他是否对她失去了兴趣，不再追求她了。
　　离开海边以前，黎秋对着海边的浪花拍了一个小动图，给礼尔发了过去。
　　她轻易放弃了今天早上那个愤愤不平的不理他几天的决定。
　　在发动图前，她就猜测礼尔会如何回复她，大体会惊讶状，然后兴趣盎然地问她去哪里玩了，然后她会讲述一番，然后反问他在做什么。
　　可是黎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礼尔没有回复她。
　　黎秋花了很大的力气忍住再给他多发一条信息的渴望。
　　当晚黎秋去了郑子冉和强尼住的地方，那是一家马来西亚人的屋子，那个慈祥的马来西亚阿姨把屋子的二楼的两个房间租给了他们俩。当晚郑子冉和强尼亲自下厨，给黎秋烤了三文鱼，炒了一盘青菜。
　　黎秋食之无味，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又有一部分飘浮在了空气中，俯瞰着这么一个只有躯壳的黎秋，夹菜吃，笑着跟她的朋友说话，却时时走神，心不在焉。她还假装不在意手机的动静，把它故意遗忘在远处，却每隔一段时间，前去查看一番。
　　当晚回到布莱恩别墅的时候，黎秋觉得有些筋疲力尽，她应该没有想到，等待会如此消耗一个人的精力和时间。
　　并且她发现她无法跟任何人倾诉这件事情，无论是郑子冉还是叶璃，这是她有时候最为讨厌自己的地方，她是一个骄傲到底的人。
　　黎秋进了门，经过小客厅，那里只有一盏微暗的灯。然后她看见走廊那头的厨房灯光明亮，并传来谈笑声。
　　她此刻并没有想要和人打交道的心情，可惜她上楼回房间必须要经过厨房，于是她收拾了一下心情，走向灯光明亮处。
　　然后入眼就是一个有着明亮笑容的白人女子，她的脸小而精致，一头很有活力的酒红色头发，看到黎秋，率先打招呼：“嗨！”
　　然后黎秋发现除了布莱恩，大家都在，就连极少时间会在别墅里露面的缇娜也在，缇娜告诉黎秋，这是新搬进来的室友黛西。
　　黎秋马上想起了一脸苦恼和无奈的布莱恩，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和邱文森和缇娜交换了眼神，然后跟黛西打招呼：“嗨，我是autumn。”
　　然后便是有人下楼的声音，那人出现在黎秋面前的时候，邱文森介绍道：“噢，这是我朋友的室友，过来取点东西。他叫郑以俊。”
　　黎秋看着郑以俊正挑眉看着自己，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邱文森也意识到这种巧合性后，笑了起来：“噢，这很正常，黎秋，你不久就会适应了，因为莫城华人圈就这么小，经过三个人就可以联结整个圈子。”
　　缇娜笑着接上：“所以可不能随便做坏事哦，不然在这个圈子就混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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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